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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卷一·蛊梦·夜探陷幻象 ...

  •   等待时间在白鸦的各种胡思乱想中过得又慢又快。
      说慢是因为白鸦竟然都已经想到了和朱鹮相处几十年后的情形,他笃定他和师父坚固而亲密的情谊能够轻易维持很多很多年。
      说快是因为白鸦还在想着如何给他师父操办六十大寿就已经到了预定行动的十二点。
      “走吧,小白。”朱鹮早就注意到了自家小徒弟丰富的表情——忽而愉悦忽而懊恼忽而向往忽而惆怅,偶尔还要偷偷看着他欲言又止,简直生动多彩,于是忍不住提醒。
      白鸦正在琢磨着要准备啥样的大寿礼物送给朱鹮,冷不丁被打断了思路,下意识问道:“去哪里?”
      “萧威威家。”朱鹮看着白鸦这一脸懵,也说不出责备的话,反而放软了声线,温和道,“你又在想什么了?”
      “想你的生日礼物!”白鸦脱口而出,回答得坦坦白白,也期待得明明白白——实在是他师父每年都只给他庆祝生日,却对自己的生日绝口不提,他就是想给他师父多一些纪念的惊喜都少了一个理由。
      这是拐弯抹角在打听自己的生日啊,朱鹮:“……在工作呢,专注点。”
      “关心师父就是我一直以来的工作重心。”白鸦一边跟着下车,一边认真笃定道。
      朱鹮转头看着白鸦,表情浮起了一丝难以言喻:“你最重要的工作是对得起鬼邪派。”
      白鸦义正辞严:“我知道,就是坚决不给师父丢脸,专心工作,关心师父。”
      “……别闹了。”朱鹮佯怒实羞。他觉得自己要反思为什么十年的悉心指导,就教出了白鸦这样一个出口如蜜的徒弟,他明明是冲着出口成刀的方向去培养的啊!
      小区里静静悄悄,装满了凌晨的沉寂。微弱的路灯不但没有点亮暗夜,反而加剧了深沉。
      在朱鹮和白鸦看来,萧威威旧居的那栋楼像是置身地府,昏黑无比,阴冷不堪,尤其是萧威威家的窗口,甚比鬼门关。
      “八百里黄泉路都没让我感觉比这里更不舒服。”白鸦悄声对朱鹮吐槽道。
      朱鹮闻到空气中冷腻得不同寻常的虫腥气,面色更沉了两分,在进楼之前先拉住白鸦,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脉门。
      一股温和清流注入了白鸦的脉络。
      他顿时感觉更加神清目明,不由转头看朱鹮,讶异道:“师父,很危险吗?”
      朱鹮这是在分流自己的心力庇护他,避免他遭遇悍敌的侵害。这十年来,他还是在初出茅庐独立处理鬼校凶魂时有过这种格外保护的待遇。
      “小心为上。”朱鹮形容不好自己心中隐约的不安,只觉得这件事并没有他之前以为的只是有点麻烦,随即后知后觉想到了一直忽略的最重要一点。
      那就是:蛊术最重要的关键是施术之人。假如萧威威是主动养蛊,那他大可以直接找到施术之人解蛊,或者曲折一点去找玄门五宗的杏林宗拔蛊。为什么还会找上巫门四派?即使巫门四派大有异能,也只能缓解或延迟反噬,并不能消除反噬及解蛊。
      除非,在蛊术之外,还有委托人都没有透露的实情。而这无疑会给事情的解决带来难度。
      朱鹮不在乎能否彻底解决这件事,但他绝不能让白鸦出任何事。
      “嗯。”白鸦乖乖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万分谨慎,然后抢先朱鹮半步走进了楼门。
      朱鹮担心他的安危,他也时刻挂心着他师父,宁愿以身试险,也一定要留出半步的转圜空间给朱鹮。
      曾经朱鹮想纠正他这个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却被白鸦一句话打消了举动:“师父你比我厉害,我万一出了事你还能救我;你要是出了事,鬼邪派就灭门了。”
      “……不许乌鸦嘴。”朱鹮就是在那时发现了自己嘴瓢的事实。而他就真的是被他徒弟在言语上压制得服服帖帖。
      朱鹮紧盯着白鸦进了楼门,也跟着进去,几乎就要抓牢白鸦的手不放,最终却还是堪堪触碰了一下手指就松开了,同时心里微微安定下来。
      他的直觉厉害得可怕,尤其事关白鸦,剧烈得不正常的心跳就是最好的危险预警。当年在鬼校凶魂事件中,他不过就是迟了不到一分钟,白鸦就差点命丧厉鬼之手,令他后怕不已,那份心悸几乎持续了整整一天。
      朱鹮不知道这是不是与当年那人有关,与他的近乎永生不老有关,但他确实不想再体验那种心悸到无法呼吸的感受。
      进入了楼门其实还好,比在外面感受到的危险要小很多。
      楼道里寂静无声,墙角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把本来就又破又旧的楼梯占得更窄。楼灯已经坏了,只能借着外面路灯的微弱光线勉强勾出两边的房门轮廓。
      好在朱鹮和白鸦训练过夜视能力,白天又已经来踩过趟,这才避免了闹出动静的磕碰,错开两个台阶一前一后往楼上走去。
      这种老式楼房,成锐角的两折楼梯就算是一层楼。萧威威家在四楼,正好是中间楼层,总共八折梯道,即使爬楼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然而,师徒俩很快就发现他们无法到达四楼。
      这幢仅仅只有七层高的破楼似乎没有尽头,无论他们再多爬几折梯道,永远都只能走到三楼……看起来像是鬼打墙,陷在了两折楼梯上重复来回。
      但鬼邪派长期与鬼邪打交道,对于鬼打墙这种小把戏心知肚明。他们当然分辨得出来,面前这遇到的不是鬼打墙,而是类似于幻境,且不是由他们的心境折射的幻境。
      是真真切切由外力强行催动的幻境——有可能是机关,有可能是异术,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种他们也不清楚的成因。
      朱鹮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个幻境,和鬼打墙以及他见过的其它幻境感觉截然不同,像是与黑夜融为一体,带着有些黏腻的质感。只不过……有点似曾相识?
      白鸦还在摸索幻境,试着又往上爬了一次,发现还是在三楼,于是回过头看朱鹮。
      这一回头,不得了了。
      身后近在咫尺的朱鹮变成了另外一副形象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场景中——
      挺括的黑色西装以精致剪裁凸显他的精瘦腰身;干净的妆发打理更加修饰他的漂亮眉眼。他就以这样喜气的新郎造型,在熙攘的人群中顾盼生辉。
      最重要的是,他的神情也变了,脉脉柔情含而半露,眼角轻垂泻春意,红唇微抿擒喜悦。
      ……白鸦蓦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师父。
      这,这这……发生了什么?
      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去打量他师父,依然还是这个形象,又俨然眼熟。
      嗯……他略想了想,突然之间脑子炸了一下,热血涌上脸颊,烧得一片火辣——他之前确实见过好几次这形象的朱鹮!
      在他珍藏而回味的梦里……
      梦里,朱鹮就是如此形象,在宾客中顾盼回眸;梦里,朱鹮是他的新郎,与他携手余生。
      然而那只是他的梦啊,这十年来只有过四五次的梦呀!
      怎么可能此时此刻会在这里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小白,怎么了?”朱鹮见走在前面的白鸦转头往下看着自己不可置信的样子,略忧道。
      新郎打扮的朱鹮对自己关切的追问,令白鸦有些分裂。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师父,这样的情况……显然就是大有蹊跷。
      还,还有一些心底最深处隐秘被骤然窥见的尴尬以及暧昧,在这明显不祥的幻境中格外突兀而令他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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