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卿如酒酒

8、许之晴发难

　　隔天一早，涂苏去参加日常课业，见到了渊凛和邱泽二人瞬间倍感亲切。她四下里望了望，未见到顾芷彤，只得挑了个离渊凛近的位子坐下。
　　渊凛得知她入住景文苑的消息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并未做何评价，倒是邱泽长吁短叹，说自己昨晚走人情换到跟渊凛住一间房是对的，你们这对兄妹身上果然有讨好师尊的方法，要是学到了能让他快点拜师，自己妹妹也好入门之类的云云。
　　涂苏忽然想起了昨天听到的女子的哭声，她压低嗓门问道“邱师兄，你知不知道，我昨天听到有人在哭，边哭边喊白师尊。”
　　邱泽也学着她压低声音“这事不奇怪了，是来找白师尊的。”他一边摇头一边感叹到“啧啧，要不说人长得好看也是过错，白师尊相貌俊美，平日里下山解决案子态度温和又分文不取，不知勾了多少小姐们的芳心。这不，昨天那个，听说是前几日知府家的小姐忽然卧床不起，白师尊去做了场法事，除了妖，这小姐醒了后便吵着要嫁给白师尊，一路闹到山上来，昨天站在峰上闹着要跳崖呢。”
　　“那这种情况都没人管管嘛……”
　　“当然有人管了，这不被弟子们劝下来了 ，只是这种事见的太多了，白天师处理个案子，但凡那家有未婚女子，就吵着要嫁，一来二去，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前几日据说还有个小寡妇，也来凑热闹……”邱泽忍不住笑出声来。
　　“啪……”一枝柳条当头抽下，痛的他吸了口凉气“嘶……”
　　“课堂之上，窃窃私语，当罚。”绾风拿着柳条插着手站在他身前。邱泽慌忙道“弟子知错了。”
　　正在这时，一阵踢踏的脚步声起，三个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学堂门口，为首的正是许之晴。
　　她对着绾风盈盈一拜，“之晴见过姑姑。”绾风笑着对她点点头，她便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的位子是固定的，学堂前排中央，绝佳的听课位。
　　见绾风回到讲坛之上，邱泽愤愤道“我讲几句话便要挨打，许之晴次次迟到却从不受罚，真是不公。”
　　渊凛调忍不住调笑道“行了，你再碎嘴，一会又要挨打。”
　　邱泽捂上了嘴。却还是忍不住说“我看她进来时候一瘸一拐的，看来昨天没轻跪着。”
　　这句话声音大了些，被许之晴听了去，她回头，目光扫到了涂苏她们，眉毛拧着，嘴角却勾了起来。
　　涂苏知道她又要作妖。
　　果然，只见她举起手“姑姑，学生听闻昨日有两位新弟子入门，当时只在典戒殿中遥遥一望，看得并不真切。”
　　“这位师弟之晴昨日偶遇，已有交情。”她站起来回望渊凛，脸色微微绯红，随即收好，又对着涂苏道“只是这位师妹，怪之晴来的晚了，并未有何了解，只是听闻师妹是白师尊亲点入门之人，想来天资聪颖，必是有过人之处，不知姑姑可否让师妹上台来，展示一番，也让之晴得以学习一二。”
　　涂苏心道，也不是我说你的，你冲我来什么。许之晴一句话，一点出她是攀附了白师尊才得以进门，遭人嫉恨。二又给她戴了帽子，她若拿不出点真本领，又要遭人笑话。可她刚刚入门，会个毛啊……
　　绾风颔首“涂苏，那你便上前来吧。”
　　渊凛青了脸，正要起身，却被涂苏拽住了衣摆。她小声说“师兄，没事，看我的。”
　　涂苏在众弟子的注视下走上台，大大方方的站定，举手行了个礼“各位师兄师姐们好，我叫涂苏。承蒙许师姐抬举，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天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拜入门中。”
　　她脸上堆笑“不过如果各位师兄师姐们爱看，涂苏有些小把戏，供大家取乐。”
　　她一番话说的谦逊，台下倒是有几个弟子有了赞许的表情。
　　她踱步到门口，伸开双臂，口中发出细细的鸣啼，不多一会，便有羽翼扑朔之声，一只小雀鸟在空中徘徊了几圈，落在她指尖。它头上有一点雪白的绒毛，翅膀上棕白相间，眼睛滴溜溜的，很是可爱。
　　“她会唤鸟。”台下的弟子哗然。
　　涂苏心中得意，转过身来又从腰间的袋子里摸出一个纸棒，从中间折开，吹了两下，便见纸棒一端闪起红色火星。
　　“她不用术法便能点火。”
　　“看来小师妹真的有些东西在身上。”
　　其实就是火折子了，涂苏心想。还好重活一世，让她提前知道这学堂之上不是自幼上山修习，平日里以术法点火，要不就是达官贵人家送来的子弟，终日里以油掌灯，哪里见过这普通人家稀松常见的物件。她和渊凛平日采药补贴家用，常遇洞穴山窟，这种东西自然都带在身上。
　　涂苏又鞠了一躬，打算撤了。
　　许之晴却忽然起身上台，“小师妹这骗人的本事，倒是厉害。”她一手抓住涂苏的手腕，举起，另一只手掰开了涂苏半握着的拳头，黄色的小米粒从指缝见窸窸窣窣的散了下来。
　　上一世她爱慕白羽尘，便时常躲在暗中偷偷看他，得知他时常会来学堂前的空地上喂鸟，嘴中便是这样轻轻啼着，后来她相思成疾，便时常学着他的样子，来此喂鸟，这只头上有一点雪白的小鸟特别喜欢她，她给它取名小白。今日上学前她备了小米，本是想来看看她的老朋友，谁知竟被拆穿了。
　　“鸟趋食而来。”她绕到涂苏身后，在她耳边轻轻道“雕虫小技。”
　　“我曾听闻，山下会贩售一种纸棒，折开便可生火，叫做火折子。”
　　被说中了，涂苏眼皮直跳。
　　又见许之晴得意的对台下的弟子们说“如此伎俩，欺骗同僚，我认为当罚。”
　　绾风接了话去“确实当罚。”
　　“不可罚！”渊凛起身，“我与涂苏昨日才刚入门，不会术法当是自然，拜于门下自然是来学习的，难道凌霄门只收天资聪慧之人，普通人遍不可入门吗？堂堂门派也不过如此。”
　　许之晴却道“若身无长物，便虚心学习，投机取巧，戏耍众人，若今日不罚，便会有弟子效仿，今后学堂乌烟瘴气，如何能安心学习。”
　　绾风对着许之晴颔首，道“涂苏今日当罚，如果有不服者，今后便不用再来学堂了。”
　　有教习姑姑明面上的偏袒，众弟子都默不作声，如此偏颇的向着许之晴，看来这就是许之晴性格跋扈至此，而大家都选择旁观的原因。
　　“不进便不进！”渊凛上前要拉住涂苏，却被她向后躲开了手。
　　“师兄，不必了，你快回去。”她推了推渊凛，见他不为所动，于是软声道“哥哥，你快回去。”
　　“可是，涂苏，就这么让我看你……”
　　“哥，不过是几下柳条。凌霄门不是你要来的嘛……”
　　渊凛还是未动，绾风倒是站了起来，“你们一个个的是要反吗？”她举起了柳条，便要抽下。
　　白衣拂面，清隽的身影挡住了门口的扶光，涂苏看不清她的脸，但这剪影却也是镌刻在她脑中的——白羽尘。
　　他伸手抓住了绾风扬起的柳条。清冷的声音自涂苏头上响起“何事要罚？”
　　绾风见了白羽尘，原本板的脸换上了一副柔和的表情“弟子们调皮，我略施管教，就不牢白师尊费心了。”
　　白羽尘虽为师尊，但绾风，绾雪二人在凌霄门时间比他长，年岁长于他，要论资历，白羽尘也当叫一声姑姑，是以绾风虽然态度谄媚，语气却丝毫没有退让。
　　白羽尘淡淡道“绾师姐管教弟子，自是应当，只是我碰巧找涂苏有些事情。”他牵起涂苏的袖子，“涂苏，跟我来。”
　　涂苏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出门，却听他以法力传音于学堂，声音极大，震的涂苏耳膜痛“既要管教，便应当管教该管教之人。”
　　学堂之中，绾风的脸像刷了青漆，许之晴愤恨的跺了跺脚，渊凛耸了耸肩，信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涂苏随白羽尘回到景文苑的屋内，见白羽尘坐在书桌前，为自己奉了茶，也不说话，于是她摸摸鼻子道“谢谢你啊……”
　　接白羽尘一记眼刀，于是忙改口道“谢谢师尊。”白羽尘这才扬手，示意涂苏坐在书桌前的四角圆凳上。涂苏坐下，也为自己倒了杯茶，低声嘟囔道“只是这学堂，今后怕是不好呆了。”
　　“那便不去。”白羽尘道“庸才之术，不学也罢。”
　　“今后你便按学堂之时历，日日来我房内，由我亲自教习。”
　　涂苏吓的手一抖，显些摔了茶碗。
　　白羽尘蹙眉“怎么，你不愿意？”
　　“怎么敢，怎么敢！”涂苏连连摆手“由师尊亲自教习，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白羽尘这才神色渐缓，涂苏松了口气，却又听他道“你昨日方才入门，怎知学堂之前有雀鸟常栖，又怎知如何唤来？”
　　涂苏抬头，正对上白羽尘一双深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