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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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高塔二层。
琉安斯蒂死死盯着幻境中的场景，手中紧攥瓷杯，青筋暴起。
杏仁眼，尖下巴，鹰钩鼻？
这他妈哪有半点相似之处？！
琉安斯蒂怒极反笑：“亚斯兰，这就是你审到的东西？”
兴师问罪的话还没说完，瓷杯先一步被抄起，挟着狠辣力道，猛地砸向亚斯兰。
亚斯兰不敢躲也不能躲，只不动声色侧过两寸，让瓷杯砸在要害以外的地方。
滚烫的茶水尽数浇在身上，浸进衣襟，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亚斯兰还是难以避免地被烫得颤了一下。
炸开的瓷片异常锋利，直直割破衣袖，刺进皮肉，鲜血缓慢地淌出。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他竭尽全力压抑着彻骨恨意，深深俯首。
被黑市老板欺骗，属实也在亚斯兰意料之外。
他十三岁落入奴籍，进入公爵府，二十岁就成为公爵心腹，专门负责掌管公爵府那些见不得人的产业。
短短七年，从卑贱无名的奴隶，一步步走到公爵府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方，他靠的绝不止是阿谀奉承。
像狗一样，趴在琉安斯蒂这个蠢货面前摇尾乞怜，换不来能攥在掌心的权力和地位。
他依凭的是不择手段，是残忍狠辣，是挂着肉块的铁鞭，和凝着血珠的刀刃。
亚斯兰多疑，黑市老板当时稍稍一威胁就出卖雇主，实在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诓骗自己，于是动了刑。
没想到，黑市老板不仅真的骗了他，还在被折磨得血肉模糊之时，依旧一口咬死先前的谎言。
亚斯兰紧咬牙关。
早知道那贱东西这么铁骨铮铮，他就该将对方一刀刀砍成肉泥，喂给地牢的蛇吃。
而不是留个全尸，随便抛到荒郊野外。
他的声音因为疼痛而颤抖着：“恳求大人给在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琉安斯蒂“哈”了一声，嘲弄重复道：“将功补过？”
“你拿什么将功补过！”他怒目圆睁，面相穷凶极恶，“你没看到他刚刚那一击吗？！”
“看到了，大人。”亚斯兰指尖蜷缩，语速极快，“但是大人，大陆人才济济，比他强大的魔法师并不在少数。”
他猛地抬头，目光坚定地和琉安斯蒂对视：“我们可以找圣子。神殿和公爵府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听到“圣子”二字，琉安斯蒂公爵面色忽然沉了下来。
他掀起眼皮，目光冰凉，落在亚斯兰脸上。
亚斯兰整个人猛地一颤，一颗心缓缓沉没。
“圣子半刻钟前刚刚来信，说他不会参与到这次争端中。”
亚斯兰仰头看着公爵，视野中，那双厚重锃亮的皮靴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低响，缓缓朝他逼近。
琉安斯蒂最终停在亚斯兰身前。
他略微俯身，手指拂过青年垂坠在颊侧的棕色发丝，声音沉冷，一字一顿：“亚斯兰，你是我最信任的下属，我从来不舍得罚你。”
“可现在，你犯了滔天大错，亲手葬送了我的家族几百年的功业……”
他低声呼唤着青年的名字，语气缱绻又令人悚然：“亚斯兰，我该怎么处置你？”
亚斯兰脊背发寒。
他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一圈一圈缠绕在脖颈上，游走间带起细微战栗。
——是黑蟒。
琉安斯蒂垂着视线，指节曲起，轻柔地在蟒蛇头上抚摸两下：“亚斯兰，我还记得你刚进公爵府的时候，我安排你照料它，现如今你变成它的下午茶，倒也算是有始有终？”
公爵每吐出一个字，脖颈上的蟒蛇便绞紧一些。
“不……公、公爵大人，我还有用……”亚斯兰的面色逐渐发紫，他的手死死扣紧地板，艰难吐字，“……我可以找来审判长！”
话音坠地，蟒蛇的动作倏然凝固。
亚斯兰感受到那阴沉而又尖锐的视线落在身上，下一秒，脖颈上的束缚骤然松弛。
空气重新涌入肺中，亚斯兰难以遏制地大口吸气，脸上因为缺氧而产生的紫色逐渐褪去。
琉安斯蒂挥挥手，蟒蛇飞速爬走，瞬间不见了影子。
他眯眼：“说说吧，你一个卑贱的奴隶，要怎么替我找来站在大陆权力顶端的审判长？”
……
殿堂金碧辉煌，沿着大理石阶一路往上，能看到耸立的宝座，镶金嵌玉，绚烂夺目。
然而此时，宝座上却空无一人。
副官揣着密信快步走入大殿，一抬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空空荡荡的景象。
他攥着信的手紧了紧，额角青筋狂跳。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他站在原地等待。
一秒，两秒，三秒……
“审判长！您能不能不要再在工作时间开小差了！”
忍不了了，打工人的命也是命！
吼声在空旷殿堂上回荡两圈，终于了回应。大厅一侧的巨大雕像后，窸窸窣窣传来细碎声响。
副官当即对这传来声音的方向怒目而视。
只见雕像后晃晃悠悠走出来一个男人，穿着格外夺目的金色长袍，腰上松松垮垮系了条巴掌宽的银丝暗纹腰带，整个人金灿灿闪得人眼瞎。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眼深邃，骨相优越；瞳仁是极为罕见的暗红，宛如干涸血迹；银色长发似霜如雪，淌过肩颈，一直垂坠到腰窝处。
左耳耳垂上，细碎的红宝石拢成翎羽形状，随着男人的走动摇曳着，仿佛流淌的火焰。
副官恍惚，哪怕他天天都要看到这张脸，有时候还是会不经意间失神片刻，由衷怀疑审判长其实是神话里专门夺人心魄的魅魔。
审判长慢悠悠地四下打量一番，目光一凝，撩起衣摆，就地坐在台阶上。
他懒洋洋的：“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副官：“……”
翘班被发现还如此淡定，活了一千七百多年的人脸皮果然够厚。
他在心底掀个白眼，面上却还是恪守职业素养，神色严肃地取出信函。
“神选初试已于今日正午开始，神殿圣子亲自写信问您，这次神选是否还会在终试时派分身观赛。”
审判长指尖绕着头发，漫不经心：“当然去。怎么，圣子是觉得上次那件事惹我不快，担心我因此放了神殿鸽子？”
副官不置与否，但神色细微的变化还是暴露了他认同的想法。
审判长扯扯嘴角，觉得好笑：“怎么会，就算他真的能成功，我也……”
话音倏地顿了顿，他微侧过头，睨向大殿门口。
副官不明所以，也朝身后看去。
只见一枚通体泛金的信封悬浮在空中，飘飘摇摇地朝审判长飞去。
审判长一伸手，信封乖顺地停在掌心。
他拆开，从里面取出很薄很轻的一张信纸。
一目十行看完，审判长饶有兴趣地挑挑眉。
“这次神选倒是热闹。”火焰飞速蹿升，信封转眼间化为灰烬。审判长站起身，和副官错身而过，径自朝大殿外走去。
“让第七个分身去，他闹着要去圣城吃松烟糕很久了，一天到晚吵得我头疼。”他说着，揉了揉太阳穴，金色长袍衣摆迤逦在地，“我要去趟洛斯特。前两天结界碎了，兴许是那家伙出来了，我去看一眼。”
副官下意识回应：“好的。”
两秒后。
副官爆发出尖锐鸣叫：“等等，你说什么？”
他目光震骇：“什么玩意碎了？！”
审判长费解地扭头看了眼副官：“洛斯特结界啊，怎么了？话都听不懂了？”
副官不愧是跟在审判长身边见过大世面的人，纵使被洛斯特结界碎裂的消息劈了个五雷轰顶，他依旧强撑着理智，冷静问：“大人，结界具体是什么时候碎裂的？”
审判长修长手指抚了抚下颌，沉吟：“大概是五天前？”
副官只觉得天崩地陷，整个人脆弱得摇摇欲坠。
他怆然：“大人，这种关乎大陆生死存亡的事情，您下次能早点告诉我们吗？”
审判长一愣，哑然失笑：“这怎么就关乎生死存亡了……”
副官泫然欲泣，打开手里还没来得及传达的密信：“这说不定是属下最后一次给你汇报了，万一洛斯特事变再次发生，属下肯定逃不掉。”
他哭哭啼啼地照着念：“圣历三月二十四日深夜，黑市出现一名黑发黑眸年轻男子，自称是洛斯特皇室遗孤……”
等等。
副官的声音逐渐变小，最终湮灭在喉中。
他肃然起敬。
副官自以为隐蔽地睨了眼审判长，只见对方兴味盎然地盯着自己，唇角勾着一个愉悦的弧度。
审判长：“别停，继续念。”
副官于是硬着头皮继续念，内心默默为信里的男人哀悼：“……对方声称洛斯特结界已经破裂，自己要手刃仇敌维尔加。”
信还没完全念完，身前忽然传来轻笑。
刚才还说要分身代替自己前往神选现场的审判长，此时突然变了主意。
他笑眯眯：“告诉圣子，这次神选我亲自去。”
审判长一拢袖子，好整以暇，慢悠悠说道：“我倒要看看，我这位失散了一千七百年的胞弟，长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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