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反派右擢录》散与子倾

11、插：麒麟的月亮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孩，他是麒麟的次子，名叫木麟。他的哥哥，也就是麒麟的长子木麒是个瘦小的孩子，他有着长长的白发，红色的眼睛。他的眼中总是渺茫如夜晚的沙漠，胆怯如一只小兔子，黑色的长袍披在他身上就像披在一只兔子身上，宽宽大大。
　　“哟，小兔子，教教我们呗，咋才能让麒麟拾去当孩子养?”山里的动物们常嘲笑木麒。
　　“走开!不许欺负我哥哥!”木麟用力推开那些家伙，大喊道。
　　“切，别以为能变成人我们就会怕你，妈妈是大地神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山羊狠狠地撞向木麟，他和他那一伙兄弟们一齐扑上去要打木麟。
　　两分钟后，那伙兄弟向木兄弟俩吐了口唾沫走了。不出意外，木麟又输了，他被按在泥里狠狠地揍了一顿，鲜血混着泥土沾满了全身上下。“呸!以多欺少真不像话!”他叫道。
　　结果，自然又是被揍了一顿。
　　木鹿一句话也没有说，和往常一样静幽幽地站在一旁，用他兔子般的红眼睛看着弟弟替自己挨打。“那个……我们回家吧，木麟。”他小心翼翼地牵起弟弟满是血与泥的手，拉他起来了。
　　“哥哥，不要听他们瞎说，哥哥就是爸爸和妈妈的孩子，他们说一次我护哥哥一次。”
　　“嗯……”
　　　一天响午，木兄弟的父母又双双离家，抛开两个小家伙不管了。木麒和木麟坐在家门口，百无聊赖，“哥哥，我们来猜猜，第一个出现的是谁。”木麟说。
　　“小鸟。”木麒道。
　　“不，是我们。”话音刚落，一只迅箭直朝着木麟去了。
　　是……收灵箭?木麟心中一惊，大脑一片空白。那时还没有生死，所有的生灵都是不死之身，只有收去了灵魂才可以消灭他人的存在限制他人的自由。
　　那次，哥哥替他挡下了这一箭，“对不起，哥哥总是在被你保护，这一次不可以了，弟弟你要好好活下去。”他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坚定这么响。
　　木麒血红色的灵魂被吸走了，一帮男人摇摇装着他灵魂的玻璃瓶，逼近了木麟。“小子，走吧，别想变成鹿逃走。”四个大汉，捆住了呆愣的木麟，拖着他下了山。
　　哥哥……哥哥的灵魂被永远困在那该死的玻璃瓶里，永远不能解脱，而我连摔碎玻璃瓶为他换个大些的瓶子都做不到!
　　回过神来时，他四面已全是针锋相对的人类。对岸的是苗人......那绑架我的就是玥人了。木麟在对岸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男孩，他眉目清秀，□□的上身满是伤口，血淋淋地淌着血。他一双乌黑的眼睛像黑洞一般吸引着木麟的目光。
　　“把月亮还给我们，不然你们大地之神的儿子就该被收了灵魂了。”一男人用刀抵住木麟的太阳穴，朝对岸的人吼道。
　　对岸的人都愣住了，盯着木麟看了一会，把那混身血淋淋的男孩踢了过来。“把神明大人的孩子放掉，这混蛋还你们了。”那些人紧盯着木麟，让他有些不自在。是妈妈的信徒?他挣扎起来想摆脱大汉的压制。
　　一个女人冷笑了一下，说:“凭什么?我们又没答应你们会放他。你们敢不听话他就会被收灵，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她挥挥手，转身离开了，其余人便恭敬地跟在她身后。
　　那个被称作“月亮”的男孩像是没有生命般被人扛在肩上，走一步脑袋晃一下，他那双眼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空洞地望着木麟。人偶?木麟竟忘了失去哥哥的痛苦，目不转睛地盯着“月亮”。
　　“你是……人偶吗?”木麟在关压他们的笼子里问“月亮”。
　　“我凭什么告诉你?”一眨眼那男孩已用修长的指甲抵住了木麟的太阳穴，他黑色的双眼不再空洞，而是透着无底的黑暗邪恶。他凑木麟很近，身上的凉气咄咄逼人，他一步步将其压到笼子的一角，一手撑着笼柱问道。
　　“你不用告诉我，我只是问你一下。”木麟略微有些胆怯，轻声说道。他看着“月亮”，“月亮”也看着他。“月亮”这孩子的睫毛很长且有些微卷还带着些水珠，他幼小的鼻梁上有一道很深的伤，森森白骨微露着。“很痛吧，他们虐待你吗?”木麟一只手搭到了“月亮”脸颊上，凑得更近了，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了一起。
　　“月亮”愣了一下，狠狠地咬了一口木麟的脖子。“哎，痛!”木麟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向后缩了缩紧贴着笼柱，“干嘛呀。”他对着“月亮”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问。
　　对方的眼中透着充满恶意的血红之光，嫩粉的舌头舔去了嘴上木麟的血液，“你的血液是茉莉花味的。”他说，接着扒开术麟的手咬住了他的脖子，吸吮起他的血液。
　　木麟想推开他，手上却不太得劲。
　　“我喜欢你，今天就先不收你的灵了。”良久后“月亮”离开了木麟舔着嘴唇说。“啊?”木麟脸颊有些微红，心跳开始变快，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抬起头来时，“月亮”已经缩回了最远的角落，眼神又变得空洞，全然不像刚才那个咬住他身体的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他肯定不是人吧。木麟小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月亮’应该只是代号吧。”
　　“善之代表为极恶，恶之代表为极善。”
　　“嗯?什么?那我可以叫你......阿月吗?”
　　“天命当归天，天命即为天。”
　　“呃……阿月，这是什么意思?”
　　“把你的哥哥给我。”阿月的眼中又恢复了冷酷，他伸出了手。
　　什么?“木麟呆住了。
　　“把你的哥哥给我。”
　　哥哥?阿月为什么要哥哥?“到底是什么意思，阿月你说清楚啊。”木麟握住了阿月的手。
　　但同样地，阿月依然不予回答，又像失去了灵魂一般不动了。
　　“……”木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他确信了“月亮”就是人偶:长得几乎有些不成比例的腿，过分纤细的腰，完全成直角的双肩，所有的美都在阿月身上体现了出来，木麟认为他美得不可一视。
　　阿月缓缓抬起头，眼中竟闪烁着忧伤的泪光。“我很美吧。”他轻声说，“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木麟愣了一下，问:“为什么，美丽不应该让人自豪吗?”
　　“这不是美这是怪异，让我的身体过分脆弱，我讨厌这样，就是青面獠牙也比这样要好。”阿月摇摇头，否认了这种病态的美，“这不是人体该有的样子。”
　　这就是阿月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不染世俗。也是从那时起，木麟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个貌似有精神分裂的家伙。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阿月似乎没这么简单，甚至复杂的像一本厚重诡异的书。
　　阿月有时会非常凶恶残暴，对着木麟撕咬并吸吮他的鲜血;有时他又像木头一般变得僵硬，脑袋奇怪地耷拉着;有时他又非常善良优雅，一次次为木麟包扎他咬的伤口哭着道歉。
　　但是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阿月从来没说过。
　　直到有一天，阿月被那玥族女人的下手捉出了笼子。
　　他们将阿月捆了起来，放在火上翻烤，一遍遍问他:“恶之天命是他吗?”阿月没有回答，从来没说过一个字。
　　那伙人急了，把木麟捉了出来，直对着他的肚子抽。“你说不说!?”一个粗壮的男人抽下吼一次。
　　阿月还是闭口不提。
　　“够了，放他们再相处五年。”女人冷冷地说。
　　又回到了笼中。阿月这一次没有为他包扎伤口，只是静静地坐着，双眼静如明镜。
　　“阿月，这次你该告诉我了吧。”
　　他没有，沉默了一会说:“让我杀了你吧。”他伸出了手，一双分明在颤抖的手，“不要让我再撼露天机了，求你了......”他哭了，血液从他眼中流下，一直顺着脸颊滴到了地上。
　　“为什么，我已经活了几万年了，也认识你六年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阿月没有回答，又和往常一样。
　　“我爱你啊，阿月。”
　　他哭了，他的血不停地从眼中涌出飞向木麟，他哭得撕心裂肺又了无声息。”为什么，因为我好看吗?为什么要爱我!放过我，不要再让我负罪了。”他的情绪一下子都发泄了出来，像洪水决堤一样凶涌。
　　“不是的，你就是你我爱你的灵魂而不是皮襄。”
　　月亮扑上前吻住了他。
　　他将木麟压在身下，长发搭在木麟身上就像是搭在他心中。“所有人都是这么骗我的，而我总是早早的就动心了。你们这些人类就是喜欢谈情说爱，就不会想想后果吗?”他无力地喊道。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后果?”
　　阿月沉默了，把头别过去，起身又缩回了角落。
　　“阿——月——你就告诉我吧。”
　　那天他还是没有说，不过五年后木麟也不用再问了。
　　他知道了，让他几近崩溃的答案。
　　为了守护他的月亮，为了解放他的哥哥，他开始了那场阴谋，甚至分离出了生与死创造了生死线。

　　“我爱的是你的灵魂。”
　　他真的做到了，为月亮献出一切。
　　做为大地神与麒麟之子的他只是半神且终会老去，但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