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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陆枕明在行道上跟着一只蜘蛛快半个小时。校长似乎被晒得比往常还要黑:“陆老师,我再也不同你出来喝酒了。”
      陆枕明也被晒得不轻,两颊红如蘸血:“谢谢,您先回去吧,校长,我没醉。”校长忍无可忍,扛起他就冲向志愿者之家,知道陆枕明爱干净,但凡出汗必洗澡,所以只是把他扔在沙发上,陆枕明定定望着天花板,尔后头一歪,睡去了。
      ——
      梁易找了个地方打发过中饭,然后才在着陆非洲的第二天,开始绕着这小城慢慢逛,弄清自己到底是在了个什么地方。
      很典型的非洲小城,植被繁多,雨季中闷闷地沉重着静静;五色的衣服被当地人穿在身上,艳得理所应当,路上汽车慢慢驶过,周围搭起的棚子里展览着供给游人的纪念品,一排一排的黑木雕,挤都要挤不下,黑人大叔带着草帽坐在里面摇扇子。房屋交错纵横,都被粉刷上了花色。穿金的富人走过,也有游手好闲的人探头探脑,还有远一点,仰起头就能闻到的,非洲大草原。
      小镇也确实不大,一个下午就可以绕完。梁易觉得口干,沿路找酒馆。
      “这也有凉茶吗?”梁易指着展示板上写着的品名,不由惊讶。爆炸头冲他眨眨眼:“新品。”
      新品的后果就是拿捏不好轻重,白白被苦得直吐舌头。
      “怎么样?”爆炸头期待地问。梁易伸出大拇指:“地道!”
      “哈!又来了一个中国人!”梁易转过身,看见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白种男人,五官是西方人中少见的端正,“你是来旅行的吗?”
      “是的,北半球的冬天到了,我也有了很多空闲时间。你们也是游客吗?”
      男人身边站着个棕发西方女人,她没有什么表情,脸上只有鼻尖是翘着的。
      男人苦起了脸:“游客?不,不,我们在中学里当志愿者。可怜的,我们可没法丢下工作自在的玩。”
      他们攀谈起来,男人问他:“我叫Oyno,你叫什么?”
      “梁易。”
      Oyno是法国人,女人叫Eva,是德国人。
      “戏剧般的结合!”Oyno说,“我爷爷知道我和一个德国人成为同事后,险些坐飞机来抓我回去。”
      他们在网上报名志愿者来到这个小镇的共是三个人,另一个是中国人。Eva说那个中国人教着英语和数学,口音比Oyno地道多了,Oyno认为小受打击。
      临走时Oyno让他过几天开学后来学校找他们玩,并向梁易保证他一定会喜欢上Luther的。
      那个中国人。
      酒馆里烟味很浓,一会儿梁易身上就起了一片一片的疹子,无法,只能从酒馆里出来。
      ——
      开学那一天,陆枕明,Oyno,Eva和当地的几个教师一齐点过名,未到的学生再由老师去一家一户寻。
      Oyno回到办公室时出了一身汗,躺在板凳上直叫唤,无非怀念短暂假日云云。陆枕明坐在他旁边,Eva往Oyno脸上盖了一块抹布,挎上包授课去了。
      “可恶的女人!”Oyno抓下脸上的抹布,开始打扫起办公室“不公平。凭什么你可以偷懒。”
      陆枕明眼睛都没睁开,胸膛上薄薄一层T恤被汗打湿,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因为我干活时,你在泡妞。”
      Oyno便不再讲话,留下陆枕明越寻思越不是味,站起来在Oyno擦干净的地方盖上了几个黑手印,气的Oyno做势拿抹布擦他的手。
      “伙计们今天有一户人家因为务农搬走了,”校长推开门,陆枕明和Oyno互相松开,校长却对此见怪不怪,“还有两个孩子已经去拉帆了,他们的父母不同意他们再回来上课。”
      办公室里一时沉默,但这是每个学期都会发生,他们都无能为力。
      校长离开后不久,门又被慢慢推开,掉漆的木门后探出一个小黑脑袋。
      Oyno:“小左利手!”
      Petoro从缝里滑进来,溜到陆枕明面前,从肥大的麻布裤口袋中挖出几张纸币。Oyno看见万分惊奇,问他哪里来的,Petoro手仍举着几张纸钞:“Viem付给我的。”
      陆枕明皱眉:“你没必要付学费的,校长会为你付的。”Petoro显出几分尴尬,Oyno便接过他举着的钱,问:“Viem干嘛付你?”Petoro咧咧乐,又开始装楞。Oyno却突然想到:“老天,你逃了Eva的课,快回去吧,完了,那娘们非整死你不可。”
      Peoro一溜烟跑了,陆枕明抬眼看Oyno,Oyno把钱放在桌上,拿上抹布继续擦灰尘:“请他吃饭吧,钱他是不会收回去的。”
      梁易今天不想看斑马了,于是他在小镇里晃。小镇靠海,航运发达。又天高皇帝远,是以比起别的镇子生活是安逸多了。他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觉得有些不对劲,街头巷尾那些穿oversize的少年们少了很多。打开手机,又问问Oyno才发现的,确实开学了。
      Oyno:画家,来我们学校里玩玩如何?
      Oyno:校长他新刷的墙,过来搞涂鸦吗?
      放下手机后Oyno问陆枕明那新刷的墙可以用来搞艺术吗。
      陆枕明头也不抬:“除了你。”
      Oyno:Liam,过来吧。
      梁易:可以吗?校长同意吗?
      Oyno:校长好说。Eva难讲,你先来吧,大不了我去搞定她。
      Oyno一边擦窗户一边回消息。
      梁易到的时候发了条消息给Oyno,Oyno让他“wait”一下。梁易于是在门口蹲下,一遍一遍轮回数着小板推车上的颜料。在把9桶循环数成153时,栅栏门开了,除了门卫,还有一个年轻人,脸蛋在太阳下皱成一团。梁易一抬头,陆枕明就眯眼瞧他,似乎近视看不清,几秒后眼睛睁的溜圆,双手一捂脸,也蹲下了。
      梁易赶紧站起来,一手推小车一手抓着陆枕明进校区了,回头呲着牙对门卫大爷说谢。
      陆枕明懊恼:“怎么是你?”梁易明媚的笑容微收:“不太愿意吗?”陆枕明松开手,叹口气,大有破罐子破摔之势:“没,乐意,只是上次太丢人了,还想着要酷一点见你的下次面,可惜事发突然。”他理了个圆寸,露出漂亮额头,倒少了嫩。但白t裤衩仍使他看起来像个放暑假下楼买西瓜的大学生。
      梁易又灿烂了。
      有一个黑老头闲逛着晃来了陆枕明叫他“校长。”梁易有些紧张:校长看起来威严十足。
      校长走来,春风如沐:“艺术家,辛苦你了!陆老师要不要给一节课让孩子们也来画一画?”
      陆枕明看看梁易,梁易比划ok,于是点点头。然后泱泱一群人就跑来了,校长笑着,衣角随风飘动。
      “这老狐狸,就等着呢。他之前一直念叨要给孩子整个系统的艺术课。”陆枕明用中文悄悄说。梁易笑得很开心。
      梁易开始分刷子。
      笔刷的数目实在不够多,拿到笔刷的儿童涂涂抹抹,未拿到的直接用手了。梁易在墙上随便画了几个易拉罐和气泡字,一群小孩围着他,也不敢搭话。梁易于是教他们怎么上色。艺术家和颜悦色,孩子们也少了拘谨,一拥而上便嘈杂了。梁易于是踱去陆枕明那。陆枕明并不动手,只是看着孩子们。梁易觉得这时的陆枕明全身都温柔,绕后搭上他的肩膀。陆枕明没看他,只是扬扬下巴:“他们这画的什么东西?乱七八糟。”梁易一抬头,墙上,地上都是小孩,笔下有的只是一块一块色彩;有的在画卡通人物,但看不出来是哪个;有人在涂自己的名字或球星的号码。
      角落还有一群人——viem他们那些创作者,在画他妈的女人胴体!
      陆枕明脸上是五彩缤纷,梁易赶紧把他拉走乘凉,一边看着儿童,防止出事,校长则回楼悠闲去了。
      梁易面朝着阳光下,突然笑将起来:“真是缘分呐。”陆枕明同样没看他,却回复他:“如果还是在中国,我一定会觉得你是故意摸到这里的。”梁易听出了他的画外音:“那现在呢?”
      陆枕明回头看他,睫毛又长又密,瞳色也好像被晒褪色一样浅浅的,看起来很乖:“在这我却无端觉得应该和你亲近,大约同讲中文,我把你当家人了吧。”
      “Luther”梁易叫他,“你叫什么。”
      然后他拿起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他一个一个的念。
      “陆枕明。”
      陆枕明抬头,梁易又眯起眼:他很喜欢这样笑。
      “梁易,栋梁,轻易的易。”梁易又加,“你上次说的不对,这是南半球,也应该是异国之夏
      陆枕明勾勾嘴角,不太在意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快活:“下午有安排吗?我请你吃饭。”
      梁易向远看,颜料水性的触感在太阳下发光:“我一天都有空。”又转回来看他:“并且十分乐意。”
      陆枕明却挑挑眉:“一整天都有空?会打球吗?”在梁易点完头后,陆枕明拿起手机,不知给谁发信息:“别吹风扇了,下来放风看一会儿孩子,我约会去了。有空请你喝酒,多谢兄弟。”
      年轻人神采飞扬,拜托的话也讲的任性乖张,然后起身抓起梁易的手:“还不至于在这待到晚饭吧?”
      梁易便同他一起跑出了学校。
      在巷子中穿行,梁易被他逗笑了:“嘿!嘿!陆老师,这也太恣意了吧,我原以为你是循规蹈矩的。”
      陆枕明回头眨眼:“那你这么想,就是认错我了。”他们的手紧握着。
      梁易觉得自己掉进了极饱和的调色盘,他甚至敢保证,在他生命的前三十一年,少有如此热艳的景色。即使有,那也多是茫茫的自然,漫延庞大。而在巷中,颜色跳跃彰显的却是人类自身的美:从绿叶到蓝天,他们的色彩一俱可以被触碰。梁易穿了一件明黄色的外套,自觉与之相融的不得了。但在他之前的陆枕明却什么也没有。一件白T恤,好几次梁易都觉得他将被染花,但陆枕明干干净净,好像灰尘都不曾停留在他身上。
      ——
      已经五分钟了,梁易想,陆枕明在这片小平地上,已经和三五个青少年放了五分钟的狠话了。
      “OK!”陆枕明兴冲冲走来,“他们借我们一个人,我们三对三打半场。”
      他这时才看出,梁易一身整整齐齐,甚至还穿着长衣长裤。陆枕明怀疑他是为了防晒,但这样又如何打球呢?陆枕明一时无措。
      但何曾想到梁易脱了那件春款长袖,里面还有一件短袖。陆枕明光是看着头脑就要热昏了。
      梁易告诉他是为了防止汗渗出来,更加得体。陆枕明叹为观止。
      拍下跳起的篮球,梁易觉得恍如重回中学。但对面是一帮黑人,又好像在进行国际赛事。
      同黑人打球可不是寻常经历,梁易和陆枕明都很兴奋。
      但对面自是打球常手,况且自身队伍中三人也各是陌生,不过仗着身高比青少年发育得完善,投进几球。比赛下来,倒也痛快。最后还是输了,陆枕明笑着连连求饶,几乎是看不出有懊恼失望之色。梁易认为他早料到了。
      “那为什么还要那么不遗余力地挑衅呢?”
      陆枕明又笑了:“本来就是一个部分嘛,而且确实很爽啊,怎能因为胜算不大而从一开始就打算后事呢?”
      梁易不置可否,只是也是笑着招手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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