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欺负我老公》一滴氧烷

5、Chapter 5

　　第五章

　　程晃玉被这声大姐吓晕了。

　　她两眼一闭，气得说话都有点结巴：“……什、什么？大姐叫谁？”

　　周是纤长的睫毛上下翕动，声音很轻地开口：“这站着的不是就你一个女的吗？”
　　程晃玉：“……”

　　要不是看在他现在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程晃玉会把手里的Birkin再一次狠狠地挥出去。
　　然而她被黎阳拦下了：“姐，姐姐姐，有话好好说，周哥现在毕竟是病人呀！”

　　周是茫然地看着他们：“……？”

　　程晃玉抱着胳膊，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老公。到底真失忆还是装失忆？她侧着脑袋看了一会周是，缓缓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是错愕地摇头：“我应该认识你吗？”
　　程晃玉又把身后的盛明和黎阳拽了过来：“那他俩呢？你认识吗？”
　　周是又摇摇头：“不认识。”
　　“……”

　　程晃玉转头，道：“也就是说，他自从上大学以来的记忆都没有了？”
　　盛明艰涩开口：“可能是的。”
　　程晃玉：“……”

　　她艰难地询问：“你知道你现在几岁吗？”
　　“我……”周是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如三座大山的人。

　　喉结上下一动。
　　眼神透露出清澈的愚蠢：“我十六。”

　　程晃玉：“。”

　　“在南江一高念书对吧？”她抢先道。
　　周是狐疑：“……你怎么知道？”
　　“呃。”程晃玉无语了。

　　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傻子怎么可能是她那雷厉风行的霸总准老公啊！

　　空气寂静了片刻，周是忽然扶着额头，苦恼地开口：“医生说我出车祸失忆了。……我确实想不起来自己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自己睡了很久，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了。在梦里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好像一直走在一高对面的小巷子里，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深吸一口气，周是诚恳道：“醒来就听见有人在喊我老公。”
　　程晃玉：“。”

　　她转头看向呆滞的盛明和黎阳：“怎么办？”
　　盛明哭丧着脸：“周哥居然不记得我了，我可是他最好的兄弟啊！”
　　黎阳脸上的茫然和周是差不多：“不道啊。”

　　事已至此，程晃玉觉得，有必要跟周是说清楚他现在是什么身份。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道：“没关系。”
　　不知道这句“没关系”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别人听的。

　　她继续开口：“现在就记得自己在念高一是吧？没事，不就失忆了嘛，多大点事！你不知道的事我可以给你讲。”
　　周是：？

　　眼见身边的漂亮女人从兜里掏出一张证件，指着上面的字，一字一顿道：“看到了没？这是你的身份证，周是。1993年8月25生。——现在是什么时候？公元2023年！你现在已经快30了，不是16岁的小男孩了。”
　　周是纠正：“是29周岁，不是30岁。”
　　“四舍五入就是30。”程晃玉说，“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车祸失忆了，只记得自己上高中的事情。”
　　周是听得云里雾里：“……哦。”
　　又问：“那我为什么车祸？”

　　盛明抢先道——“因为你在跟这位大姐订婚的路上跟一辆三蹦子撞了。”
　　“结婚？”周是开口。
　　又不确定地指了指程晃玉：“和她？”
　　盛明点点头，语气不善：“对，和她。”

　　黎阳低下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想不到吧周哥！十六岁的你一定猜不到三十岁会和这样的女人结婚！

　　那会他们还问过周是，为什么会喜欢程晃玉这样的女人——又得费钱讨好，又得费精力哄着，眼高手高，傲得鼻孔朝天，根本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有公主病。
　　周是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程晃玉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他喜欢，怎么样他都接受。

　　要不是因为现在失忆了，不记得程晃玉这号人，黎阳真的很想问周是一句，打不打脸？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笑出声，程晃玉就转头凉凉地剜了他一眼，随后开口：“就是这样。”
　　“好吧。”三十岁身体十六岁灵魂的周是好像十分艰难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总之就是这样。”程晃玉最后总结道，“你现在有一家公司，若干好兄弟也就是我身后那两位，和美丽的未婚妻我。哼哼，还可以吧？虽然你现在一无所有，但本小姐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暂时还不会抛弃你的。我给你请了护工这几天照顾你，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院了，老公。”
　　说到这忽然又想起来周是现在还是个十六岁的小男孩。

　　周是显然也不习惯，被她这么一叫耳根发红，嗫嚅了半天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话：“……呃嗯，那个……好。”
　　“那就这么定了。”程晃玉挥挥手，说，“我最近有点忙，等你出院那天再见。”

　　周是就在这个时候拉住了她。

　　用的是输液那只手，此刻因为拽她的动作，输液管那里轻微地有点回血。
　　可是他好像感受不到疼一样。

　　程晃玉听见他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周是的眼睛里，有十六岁少年才有的干净、清澈和期待。

　　程晃玉抿了抿唇，心里忽然有点触动。鼻子一酸，眼泪就快夺眶而出了。
　　该死的周是，怎么会把自己忘记了呀！

　　于是程晃玉从兜里摸出他的手机，居高临下地丢给病床上的人。
　　“你微信置顶第一个联系人就是我，想知道我叫什么自己去看。”

　　-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本来想打车回家，但爷爷一通电话把她叫了过去：“小玉，来城南这边，爷爷有事跟你说。”
　　城南是爷爷家的住址。

　　她一直都是跟爸爸妈妈住城西的，但爷爷奶奶觉得城南环境更好，临山傍水，也不是那么荒凉，刚好适合老年人养生。虽然离得不近，但爷爷总是很挂念她，经常从城南跑到城西来，有时候只为看看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和爷爷见得勤，有什么事都是微信里讲或者爷爷来找她的时候顺便说的，但今天不一样，爷爷直接打电话叫她去城南。
　　——那就是要跟她说很重要的决定，她爸妈和亲戚应该也是在的。

　　程晃玉已经隐隐猜到了爷爷要和自己说什么，毕竟她前脚才刚从医院里出来——她家认识的人多，市二医院肯定也有爷爷的老熟人，所以周是的情况不用通过她的嘴她家里人就可以知道。
　　也不过就是一通电话的事。

　　前脚刚坐上出租车，后脚陈奂的电话又打了进来。——程晃玉都数不清最近接了多少通这样的慰问电话了。

　　陈奂一如既往地开门见山居高临下：“听说你婚没订成？”
　　程晃玉关上网约车的车门，道：“消息都传到京城了？你陈奂手眼通天啊？”
　　陈奂嗤笑了一声：“你们小小南江还没我爷家两个院子大，谁稀得在你们家大费周折地布个信息网啊。”
　　程晃玉：“……如果你是来挖苦我的请滚。”
　　“哦哦那倒不是。”陈奂说，“你爷刚把我爷的礼金退回来，说你这婚结不成了。我爷问为啥，你爷说你那个准老公出车祸被创成弱智了啊？”
　　程晃玉：。。。。

　　“不是。”她艰难开口，“根本谣传，什么弱智啊，他只是脑震荡短暂失忆了，现在就记得自己十六岁而已。”
　　“那还不是弱智？”陈奂在那边笑，“都被创得忘了高考了，还不算弱智啊。”
　　程晃玉：“你老公不也没高考就去沪市打拼了？那你老公也是弱智？”
　　“我老公在感情上确实是弱智。”陈奂说，“……行了不跟你扯这些，我听你爷意思是闹心得很，想撒手不管了。你怎么想？还管他么？你能拗得过你家里人？”
　　“拗不过。”
　　程晃玉叹了口气，“但是也不能不管他。周是他……”
　　顿了顿，又平静地道：“他对我很好。我知道家里人那边是因为我的终身大事着急，可是这和他现在出意外有什么关系呢？他总有一天会恢复的啊。”

　　陈奂安静了一下。

　　随后开口：“你谈恋爱脑子都谈傻了吗？现在这么拎不清了？周是他在什么公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做项目水有多深你这种岁月静好脱离社会的小女生根本没办法想象的，你以为周是一路走过来身上就清白？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他对手故意所为的，就是看他势头太大要给他点教训，严重了他再也翻不了身，你懂不懂？”
　　程晃玉：“……”

　　陈奂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她就是觉得，如果这个时候离开周是，那她程晃玉真的就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了。

　　大约是听她沉默，陈奂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总之，你做好心理准备，你家里人那边肯定是想退婚的。……不过我这边有认识的神经外科的医生，你需要的话我把微信推你，给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小老公偷偷治疗一下。”
　　“……行。”程晃玉艰难地答应了。

　　周是居然要去治脑子，他也有今天……

　　陈奂安慰的话是一点不说，雷厉风行地交代完事就把电话挂了。程晃玉在车上看了会手机，也马上到了城南的爷爷家。她看见别墅外面停着的那三五辆车就知道，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在。

　　但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叹了口气，程晃玉负重前行一般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