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欺负我老公》一滴氧烷

13、Chapter 13

　　第十三章

　　虽说嘴上拒绝了黎阳，并且客气的把他送走，但程晃玉后来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没那么生气，赏个脸去得了。
　　于是下午抽空给黎阳发了个消息，问餐厅在哪。

　　黎阳：【以前常吃的那家，淮安弄79号的私厨。】
　　程晃玉回了个OK。

　　见他俩也不需要特意打扮，于是她下午包好客户的手链，挑了件素雅干净的裙子就去赴约。黎阳中途给她发消息，说他和盛明已经到了，还给她开了瓶红酒。
　　……赔礼道歉用得上这么隆重？程晃玉心想。

　　这家私厨在一个弄堂里。南江留下来的百年古建筑多，老城区临江，夏日景色好，青砖绿竹衬得老城区古色古香。一到夏季，这边会开放游船、歌舞等项目，坐在江边吃吃饭喝喝茶看看夜景，还挺惬意。

　　程晃玉到的时候，盛明和黎阳也到了——她在门口看见了盛明家买菜的那辆Polo。

　　盛明和黎阳这俩人，家境虽然说不上特别大富大贵，但也比周是好得多。盛明家里自己做生意，后来因为家里的生意跟不上时代变化，赔了不少，他家物欲很低，觉得这辈子赚的钱虽然不够随意嚯嚯，但也能维持生计，索性家里人一人买了几份保险躺平了。
　　黎阳家里就更规矩一些，父母都是普通的公司职工，当初黎阳大学毕业不考公，闹着要跟周是做项目，为此还跟家里人闹掰了好几个月。

　　他们的项目书头一次获得市里批复的时候，黎阳家里才稍微松了口。

　　这些都是周是后来告诉她的。他说得风轻云淡，但程晃玉还是觉得不容易。姑妈就在南江市政府，他们做生意的，免不了跑部钱进。这些打点程晃玉从小见得多，虽然说不上抵触，但也谈不上喜欢，周是他们上上下下估计费了挺多心思。

　　今天是工作日，餐厅没几个人。程晃玉来包间的时候，盛明和黎阳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一见她进来，黎阳殷勤地起身给她倒水，嘴里说：“姐，你终于来了。”
　　程晃玉淡淡地“嗯”了一声。
　　瞥了一眼别别扭扭一言不发的盛明，开口：“门口怎么停着你家阿姨买菜的车？”

　　黎阳堆着笑开口：“他今天走秀气持家风，所以开小车来的。”
　　程晃玉讥笑道：“怎么，有人没长嘴？你是他嘴替？”
　　黎阳“呵呵”干笑了两声：“不是……”

　　盛明这人是有点傲气，拉不下脸的，毕竟从小也算是养尊处优，长大了之后家里的生意才开始没落，但他潜意识里还保留着一些公子哥的傲慢，譬如有时候口不择言伤到别人，面儿还特薄，事后死鸭子嘴硬不愿意跟别人道歉。
　　程晃玉要求也不多，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句对不起，而不是现在看盛明一声不吭地装哑巴，切完牛排喝红酒，一杯接一杯没完没了的不罢休。

　　她本来就是正式接受道歉来的，但如果是这样的话，程晃玉就觉得没意思了。

　　眼见盛明还没有罢手的意思，甚至想拿起桌上的Lafite直接灌，黎阳赶紧上前去拦：“哥哥，你把红酒当生啤喝呀！”
　　盛明显然是陷入一个没喝醉但是很想耍酒疯的状态：“阳子你松手！哥这点酒钱还能付得起！”
　　黎阳：“我没说你付不起呀哥……”

　　程晃玉在一旁，看着闹起来的兄弟二人，垂了垂眼皮。
　　她也没心情再吃这顿饭，看他们的表现，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黎阳。”

　　程晃玉放下手里的刀叉，抬了抬眼皮，缓缓开口：“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黎阳一愣。

　　“不是。”他舔了舔嘴皮，干笑道，“我们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姐。”
　　“盛明他车呢？”程晃玉坐在那里，平静地开口，“当时周是出车祸的时候我没好意思问，但是不代表我是傻子不知道。你们连三万块钱的医药费都付不起？钱都去哪了？”
　　黎阳：“……”

　　对上程晃玉的眼神，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们……”
　　程晃玉抱起手臂，把包往椅子上一丢，声量陡然增大：“钱呢？”

　　叹了口气，黎阳任命地垂头，轻声道：“……垫给项目了。”
　　“……”

　　程晃玉冷笑起来：“那今天来找我是什么意思？不是只有赔礼道歉这么简单吧。”
　　看了看盛明，她平和地道：“他嘴那么硬，不像是会亲自给我道歉的人。”
　　黎阳抿抿唇，犹豫了一下，随即开口：“……我们怀疑，周哥出车祸有蹊跷。”
　　程晃玉抬头，看着他，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姐，你听我说。”黎阳拉开椅子坐下来，缓缓开口，“当时事发突然，我和明哥没想那么多，周哥早上出车祸，下午我们就接到公司电话，问怎么回事，了解清楚情况之后要做好公关。然后佟总——佟文霄，你听说过的吧？他去找了陈董紧急开会，说周是手上两个市里的项目现在正要收尾，沪市那边又要跟我们谈合作，现在周哥暂时没办法复工，手里的项目肯定要交接的。”

　　佟文霄这个人程晃玉听过，在周是的微信列表里跟自己的消息数不相上下，甚至有时候凌晨两点周是还在跟他发微信——此人虽然比周是晚进公司两年，但也绝对是一批黑马，从执行经理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周是当时还跟自己提过一嘴，说他挺有实力。

　　不会是他要害周是吧？

　　程晃玉蹙眉：“然后呢？”

　　“你也知道我们都是靠工程赚钱，项目挂在谁名下，特别重要，所以周哥手里的项目必须要保下来。……他现在去找陈董说周哥出车祸，就是明摆着抢项目，谁不知道市里给的项目名头大啊。”黎阳有些咬牙切齿，“当时在电话会议里面说，结不了项谁来赔违约金，我和明哥气不过……”
　　黎阳小声道：“就跟公司签了协议，预付保证金了。”

　　程晃玉深吸一口气：“你们……”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说他俩冲动吧，好像目前也只能这么做才能保住周是，是条死路。
　　说他俩考虑周全吧，现在账户上连几万块钱都取不出来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程晃玉闭了闭眼：“你继续说。”
　　“嗯嗯。”黎阳头痛扶额，继续抱怨，“虽然说周哥手里的工程七七八八都完成得差不多，可以交差了，但是也没他说得那么着急，市里那边都不急他在急什么……无非就是看沪市那边的人看中重点项目在谁手里，就想跟谁主要谈合作呗。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明哥后来去找当时撞车的那个开三蹦子的索赔，毕竟他是全责嘛。结果我们去找他的时候，他说还以为是我们的责任，而且已经有人给过他钱了。”

　　程晃玉张了张嘴，完全忘了这一茬。

　　当时她只听盛明骂骂咧咧说那辆三蹦子全责，自己也没注意，想着不管谁全责也无所谓，要赔钱她和周是有的是钱，要别人给他们赔钱她和周是也不缺。
　　……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所以，”她不确定地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有人给了他钱，让他去撞周是？”
　　“有可能。”黎阳点头，“但是我们不好查。目前这么一系列操作看下来，感觉是佟总那边的人干的。不然他干嘛那么急，要把周哥的项目捞到自己那边？”

　　程晃玉此刻终于体会到陈奂当日给她打电话，说周是他们项目水很深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事情真的像黎阳说的，公司里有人想借周是车祸夺走他手里的项目，借此夺走之后和沪市合作的责任权，那么从周是被撞的那一刻开始，每一步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而现在周是的短暂失忆，更是让这件事死无对证。

　　……所以黎阳他们才想尽快帮周是恢复记忆，然后揪出谁是凶手吧。

　　程晃玉安静了片刻，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她望向黎阳，缓缓开口：“黎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和明哥虽然现在也被降职了，但是好歹在公司还有人脉，能盯一盯，或许能找到点蛛丝马迹……”黎阳抿唇，又看了看程晃玉，似乎是在恳求，“姐，你多和周哥相处相处，跟他讲讲以前的事。还有——”

　　程晃玉追问：“还有什么？”
　　“沪市要开发地皮的事，应该要和政府那边谈的。”黎阳艰涩开口，“……程副市长那边，您看能不能问一问，看在以前的面子上，给周哥留两个项目？”
　　程副市长是她的姑妈，程傲梅。

　　程晃玉觉得黎阳真是脑子坏掉了。

　　她指着自己，不可置信：“你让我，去求我姑妈？”

　　虽然也没跟他们讲过自己很讨厌姑妈，但是看也能看出来吧！周是跟她谈恋爱姑妈第一个看不上的呀！

　　求人办事显然是很难开口，黎阳耳根通红，颇有些窘迫：“姐，现在我真不知道求谁，但是错过沪市这次的机会，周哥哪怕以后恢复记忆，也没办法再像以前了。”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眼看向程晃玉：“我们只能求你。如果市里的项目给我们，我们挂周哥的名。你放心，我和明哥会拼尽全力去做。”

　　程晃玉安静了一瞬。
　　看了看黎阳，又看了看醉酒不知道在和谁发语音的盛明，良心好像狠狠地中了一箭。

　　又是这种看似祈求实际是自己没办法拒绝的表情。

　　可是这些事她不想参与其中，也不想去四处求人。
　　——哪怕是为了周是。

　　沉默了很久，她开口道：“对不起，我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