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诱拐阎王案》残婵

46、拨浪鼓杀人，相煎进行时

　　槐树不在配合风儿摆动，皇帝的乌鸦在青空打圈旋转。尴尬气氛似毒蛇缠脖绕颈，喘不过气。

　　岁禾深吸一口流动槐香，默默抬起左手。攥住右手指认秋福寿的食指和中指，一顿一顿地收回。

　　尴尬挠头，摸鼻，拍衣服。小动作接二连三，没有一瞬是闲着的。

　　稳定发疯的秋福寿，显然被岁禾的大胆发言吓到。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股带有饭香的血腥味，随悄咪咪移动的清风，窜进拂渊鼻腔。

　　他深深呼气，眸光扫过岁禾头顶凤冠。探向如同遭了贼的冉星殿内时，岁禾踮起脚尖，仰起头颅。双臂交叉比划出一个大大的“错号”。

　　“暂时不要多问。”

　　男人的第六感作祟，拂渊一眼便瞧见殿内小木床之上的那抹血红。心有惊雷划过，好奇的不行。
　　但还是下意识顺了岁禾的意思，没再往里看。幽幽转眸看向秋福寿，面露心疼，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安慰。

　　秋福寿和拂渊的关系很奇妙。

　　奈玄烨在场时，秋福寿是好好母亲。奈玄烨不在场时，她时好时坏。导致拂渊对她总是小心翼翼。

　　岁禾夹在三人中间左右为难。

　　“母妃……”拂渊轻唤一声，吞吞吐吐道：“阿禾她…行事自有分寸……今日之事恐怕是有误会。”

　　嗓音发紧，面容僵硬，拘谨之色难掩。沉思片刻灼灼目光停留在岁禾，右侧脸颊的巴掌印，嗔怪道：“母妃不该下此狠手。”

　　话语间，摊开红润掌心。一个葫芦样式的黑色瓷瓶豁然出现。他从瓷瓶中倒出，一颗似珍珠般流光溢彩的丹药——百伤解。

　　不久之前，在东海养伤的敖游与忍冬，托人送来的谢礼。

　　“嘭——”一声，将其捏碎成七彩粉末，轻轻撒抹在岁禾伤口。
　　须臾，红肿掌印消退。阳光下本就发光的白皙皮肤，更加吹弹可破。

　　“谢谢……”

　　岁禾努力转移话题。缀有珍珠的淡紫色鞋尖，挨着拂渊翘起的黑色金线锦绣鞋尖，对对碰。

　　奈玄烨怎么还不来救场？
　　她在心里哭天喊地。

　　刚刚成神之人，神魂神格不稳。如若经历重大打击，心念动摇，会倒退成为堕神。
　　堕神再想成神，难上加难，活脱一层皮都是轻的。

　　被拂渊的话语刺激到失语半天的秋福寿，无缘无故白岁禾一眼。冷哼踱步到殿内窗边，红木桌案前。
　　提笔点蘸朱砂，在面容被朱砂涂成红色实心圆的粉衣女子画像之上，写下几行九尾狐一族专用的古老咒语。

　　“你比你爹聪明，可我就是想让你重蹈你爹的覆辙。凭什么你们过的比我幸福？都得和我一样才行！”

　　秋福寿说话时五官乱飞，挥手在装朱砂的砚台前一晃。粉色灵光在砚台中的朱砂水面一闪而过。

　　她将整个毛笔都侵染上红色朱砂，不明所以地怪笑出声。在跟着岁禾，偷偷检查小奈朔尸体的拂渊脸上，画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错号”。

　　“乖儿子。”秋福寿慢慢摩挲拂渊修长有力的脖颈，语调似诱惑婴儿一般，“和圣女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拂渊眼中有粉光闪过，但转瞬恢复正常。一直用余光观察二人的岁禾，精确捕捉到了异样。

　　“今晚去看看圣女，不要叫她寒了心。”

　　秋福寿的话仿佛有催眠作用，拂渊垂眸乖巧地点点头。

　　岁禾猜不出其中用意，不待她的“我也去”脱口而出。奈玄烨终于带着白发魔医，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小冉在说些什么胡话？”

　　丝丝缕缕的白烟从奈玄烨周身冒出，冰冷刺骨的寒息，吞噬一切。顷刻，殿内所有物件儿都染上了一层白霜。

　　屋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屋内气温骤降，各个面如阎罗。

　　岁禾抱臂搓搓手，跟着白发魔医，忙前忙后检查小奈朔尸身。

　　“我们唯一的儿子死了，你终于舍得从墓地出来，看一眼了？”

　　秋福寿将毛笔摔砸到无辜群众岁禾身上，厉声质问完之后，怒吼，“不准碰他！”

　　无名战火，悄然蔓延。
　　岁禾总是遭灾的那个。

　　“唯一的儿子？”

　　奈玄烨拍拍盯住，小奈朔尸身不说话的拂渊。“阿渊不是好好的在这儿？”顿了顿，踱步到红木桌案前，用指尖细细描摹画像上粉衣女子的轮廓。

　　唉声道：“你母妃是气糊涂了。”

　　他从头到尾只在进殿时，瞥了一眼尸身逐渐僵硬的奈朔。其后再无表示。

　　拂渊并不接茬，心中自由猜算。“我说过我会查清楚。”

　　话音未落，秋福寿抽疯直接掐住，认真给魔医打下手的岁禾的脖子。“是你杀了阿朔！”

　　殿中寂静，寒气森森。她一人确乎不移的声音，飘荡游回，似凄凄恶鬼。

　　岁禾垮脸，猜不透疯子行为做法的用意。

　　心里总觉怪异，从小奈朔没了开始。所有人关心的都只是，是谁杀了小奈朔。
　　仿佛只有她一人格外关心小奈朔的死因，仿佛小奈朔只是一个诱导灾局的工具。

　　“禀……禀……”

　　白发魔医，颤颤巍巍从地上捡起，有寒霜附着的白色拨浪鼓。浑黄眼珠，惊恐地瞧着生无可恋的岁禾，乌紫嘴唇张合张合张合，说不清楚一句话。

　　岁禾心有所感，清清被掐得有些沙哑的嗓子。瞄一眼若有所思的拂渊，从魔医手中拿走拨浪鼓，轻晃两下。

　　打趣道：“你该不会是想说，是我，杀了小奈……三殿下吧？”

　　“是…是……是……”

　　魔医跪在岁禾脚边，额头紧挨地面。一连三个肯定，使得众人唏嘘。

　　“臣在检验三殿下尸身时，发现三殿下经脉尽毁，魔骨俱碎，五脏破裂。这是典型的死于魔音咒的案列。”

　　魔音咒，是拂渊刚被接回来那段时间，魔界不知起源。兴起的十分诡异的拨浪鼓杀人法。

　　杀人手法太过诡谲，至今未曾查出真凶是谁。

　　奈玄烨当时，下令大批量大批量销毁拨浪鼓。时过半个百年，拨浪鼓这个大人小孩都喜欢的玩具。
　　再次悄然出现在市场，但再无一人死于拨浪鼓。

　　众人默认，拨浪鼓安全。此后又一个半百年，它在魔民间大展宏图。

　　果然还是冲着拂渊来的。
　　就不能消停会儿？

　　后悔当年出于怜悯，冲出蓬莱保护拂渊的想法。强制霸占岁禾大脑一息后，乖乖退下。

　　“拨浪鼓是大殿下交给我，送与三殿下的。”

　　岁禾不徐不疾道出真相。虽然她不相信寻甄害人，但如若不及时说清，反倒引出祸水。

　　此言一出殿中人，面色各异，沉默了许久。

　　岁禾似螃蟹般横移碎步到拂渊身边，食指轻轻勾住他垂在身侧，微微蜷缩的手。

　　面无表情的拂渊恍然回神，捏捏她食指指腹。换上面对岁禾时惯有的微笑，“怎么了？害怕了？”

　　“我反弹问你。”

　　拂渊心海无风自荡漾，身处寒室暖酥之感遍全身。

　　二人悄咪咪的对话，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传寻甄过来。”
　　奈玄烨端坐主位，挥手命令门口侍卫时，寻甄拖着病躯体。“咳咳咳”地慢慢走到殿中，作揖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奈玄烨没有回应，寻甄佝偻的脊背一直佝偻。背部红色锦衣之上，可见脊柱之形状。

　　单薄像纸人，风不用吹就会倒。

　　“拨浪鼓确实是我交于阿禾，转送给三弟的礼物。”寻甄说一句咳六声，歇气歇到奈玄烨要问他罪时，又不紧不慢地擦擦额头细汗。

　　接着说：“可我交给阿禾的是红色拨浪鼓，并不是白色的。”

　　疲乏眸光惋惜地瞧一眼呆若木鸡的岁禾，顾影自怜地摇摇头。

　　“大哥不若仔细看看？”

　　拂渊抬脚勾个木凳，随意地坐在奈玄烨身侧。手肘搭在桌边，从他手中拿过白色拨浪鼓，晃荡几下，细细研究。

　　奈玄烨唇角扬起笑意，提起桌上紫砂茶壶。为拂渊斟上一杯外壁有寒霜，汤水冒热气的绿茶。眼神示意寻甄上前来细看。

　　寻甄低头垂首，挪步到奈玄烨身前，压下本就垂低的背部作揖时。脚下打滑，摔翻在地。

　　只听“咔吧”一声，左脚脚腕以奇怪的角度歪曲。

　　寻甄冷汗直冒，疼得五官皱缩成一团却大气不敢出一声。怯懦匍匐在森寒白霜遍布的地面，“儿臣疏忽，父皇恕罪。”

　　干瘦像鸡爪的手，紧扣在地。有冰晶附着其上，粗哑嗓音跟着身躯一起打颤。

　　奈玄烨瞧都不瞧他一眼，丝毫没有要他起来的打算。

　　岁禾先看不过眼，轻扯拂渊身前一缕散发，婧遥身上复杂香味的头发。

　　他让出凳子，同岁禾一同扶起跪在地上，不知是疼的还是冷的瑟瑟发抖的寻甄。

　　“胆子越发大了。”
　　奈玄烨意味深长地看向，指使拂渊给寻甄输送魔气暖身的岁禾。

　　她求助看向拂渊，拂渊挡住奈玄烨审视岁禾的目光，“你少说两句为好。”

　　他不称他父皇，语气和命令无异，简直就是被娇惯坏了。

　　寻甄不怒反笑，“没出息。”

　　拂渊不接话，默默将放于桌上。寻甄却不敢拿的拨浪鼓，塞到他手上。

　　“大哥仔细瞧瞧。”

　　话音刚落，寻甄扫一眼莫名安静的秋福寿，猛咳几声接话，“我交于阿禾的，确实是红色拨浪鼓，不是这个。”

　　众人目光移向岁禾，她丝毫不慌，转头问影子祈苍，“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