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诱拐阎王案》残婵

44、求死者求爱，求生者盼死

　　“不是……”东慈脸红脖子粗，飞速瞥一眼走神的婧遥。沉吟片刻，支支吾吾地补充一句不明所以的，“不是……”

　　尽管两个“不是”意思不尽相同，可总归只有说话之人，才明白其中之意。但说话人，此时此刻羞羞答答，讲不清楚其中之意。

　　前些日子，婧遥不爽紫鸦三圣管天管地，管说管吃的包办做事风格。
　　下凡混日子，放飞自我。与同父母吵架，躲到凡间吃喝玩乐的东慈。不打不相识。

　　一来二去，婧遥心觉东慈虽然毒舌傲娇，但其心地不坏，清隽可爱。相约雨夜花楼品酒。
　　一夜纵情，品男无数的婧遥如愿以偿，拍拍屁股不辞而别。

　　信奉一伴侣一世终，初尝人事的东慈，产生心结。四处寻找婧遥下落，好不容易打听到了。
　　却是她即将被册封为，魔族太子妃的消息。

　　换谁谁都不服。

　　如此便有了闯魔皇殿，泼夫骂街抢婚的名场面。

　　东慈暗中操控头和发尖尖，差不多大小的蜂妖。飞进岁禾外耳道，将他与婧遥的事情经过，简单介绍一番。

　　自作聪明地控制蜂妖补充一句：“你今日穿成这样肯定也是抢婚，自家哥哥爱着放心，但有悖伦理。不过小爷不在乎，我们战线统一，你听我指挥。”

　　话落，冲站在日光下，白得有些反光的岁禾勾手。

　　拂渊何时成我哥哥了？胡乱造谣，不帮。
　　穿紫衣衫全全图好看，歪曲事实，不帮。
　　哀求人不用敬语谦称，傲慢不逊，不帮！

　　岁禾把东慈罪行定的死死地，双手环胸。看他一眼给他希望，而后扭头不再搭理。

　　叫人心恨牙痒，恨不得将其锤扁搓圆。

　　东慈眼见岁禾抽疯，自己也跟着疯。手持长枪，直指婧遥鼻尖，“你，跟小爷回去，必须！”

　　“原因你自己清楚，不要逼小爷挑明，让你难堪！”

　　明明是想求人回去的意思，东慈硬生生将其变成了威胁。

　　婧遥从拂渊说出，超出他们绝密弑神计划之外那句，赢过三圣，便可自由支配圣女使用权的话之后，心脏一直砰砰跳个不停。

　　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为了她，挑战三圣的权威。紫鸦三圣辅佐过三代魔皇，传闻手中有一件可以一招弑神的宝物。

　　魔皇，神尊见了他们都得礼让三分。

　　从出生起接受三圣管束，不能喊累不能痛哭。长期压抑性格，被人依靠，不断从两性关系中，寻找短暂快慰安全感的婧遥，好似找到了想相伴余生的人。

　　她完全曲解了拂渊的意思，彻底不想退婚了。

　　原先计划之中，拂渊只要赶走东慈便可。但他突然帮婧遥，彻底摆脱紫鸦三圣管控，全因为岁禾说他“烦人”。

　　说“烦人”的人不是嫌烦，是在变相撒娇，求安慰。同说死的人还在渴望爱是一般道理。

　　拂渊用生命撩妹，婧遥用经验错意。因果闭环悄然形成，流转不熄。

　　“小爷跟你说话呢！”

　　东慈迟迟得不到婧遥回答，猴急跺脚。长枪锋利枪头险些，刺破婧遥挺拔鼻尖。

　　婧遥翘起兰花指，轻轻扯扯拂渊黛紫色的袖袍。

　　他条件反射不满地“啧”一声，瞥一眼手摸下巴，不知在想什么坏招的岁禾。稍稍侧身，高大身躯，完全遮住身形高挑，但纤瘦的岁禾。

　　日日吃肉，不长肉。

　　他在心里抱怨，“叮——”一声，用手指弹开婧遥面前，银光闪闪的蓝缨长枪。

　　“按照你的意思，她之前……”

　　故意战略性停顿一下，转身抓起岁禾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她紧握成拳的手指头。

　　“三……六……九…十八位道侣都得找她负责？”

　　话语间粉拳张合掰开，张合又掰开。重复几次，最后两人十指相扣。

　　拂渊将手抬得有些高，为了避免胳膊被扯断，岁禾往前挪挪。整个人都贴在他宽阔脊背，心中怪异。

　　如蒲公英一样，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化开。

　　“不是！”
　　东慈反驳话语脱口而出，从不远处司礼官——专门记录收礼品的官员的红本子上，撕下一个小角。

　　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战书”二字，扔砸到拂渊面上。

　　“小爷要挑战你，输家让婚。”

　　“输家，再不能接近婧遥，违者死。”

　　拂渊没有废话，直接点题。为了保证岁禾真实身份不被泄露，遵守与婧遥之前的约定。

　　东慈毫不犹豫地答应的那瞬间，二人已在千级台阶之上，打得不可开交。

　　拂渊没用神力，东慈攻挡还是有些吃力。

　　四周观战之人百千，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婧遥红唇挂笑，胳膊搭垂在退到，千阶之下的岁禾的肩膀上。“小师妹。”她笑眯眯又贱兮兮地说：“他可是在为我而战哦。”

　　“赶走东慈后，还要同三圣打一场，我好心疼。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给他加油啊？”

　　她向来是说风就是雨，既对拂渊生了情，那他身边一切障碍物都要扫清。

　　沉思的岁禾，心想现在可以回答拂渊之前那句，“是不是现在觉得我更烦了？”
　　她发自心底，双手双脚赞同拂渊，越来越烦人了。

　　“不用了。”

　　岁禾扯开婧遥香喷喷的胳膊。秉持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转身去往冉星殿，看望小奈朔。
　　祈苍这个影子一般的存在，自然跟随。

　　在她们转身瞬间，拂渊手中银剑直指东慈脖颈。东慈落败，摔抢而走。

　　欢呼声四起，人群沸腾。

　　拂渊环视一圈不见岁禾身影，心中对之前的问题有了答案，着急去哄人。
　　反手挽剑花，朝移至千阶边缘，观战的紫鸦三圣拱手作揖。“请赐教。”

　　他如此胆大，赌是便是三圣不仅不会对他动真格，甚至会故意输掉比试。

　　毕竟他拂渊是魔族，第一位真神。待到神界宫殿装置完成，他是要去往神界长住修行。
　　然，神界只有他一位魔族之人。而魔，天生坏种却意外晋神，必生事端。

　　紫鸦三老，定然会借今日机会。输掉比赛，证明拂渊的实力，给神界之人一个下马威。

　　面容被斗篷遮住的三老，交换晦暗不清的眼神。同时点头，果断出手。

　　一位抚琴扰魔心，一位吹笛控心神，一位持剑锁其命。招招式式都狠辣之极，却又留有余地。

　　四周修为低下的守卫士兵，在琴音低声的控制下，成片成片倒下。
　　魔皇殿上高为修士，纷纷拍手叫好。

　　琴笛之声，传遍整个魔宫。树叶化为利刃，在四空飞舞，无差别刺杀路人。

　　拂渊以神力控风化危机，赢得一阵喝彩。

　　但，总有漏网之鱼，没被逮到。
　　走至远处冉星殿门口，正准备推开雕龙画凤宫殿门的岁禾。被一阵怪风卷起的槐树叶，割破手背。

　　划出一道如头发丝般细长红痕，直袭向岁禾裸露在外的修长瓷白脖颈。

　　“小心！”

　　祈苍手运仙力，在槐树叶接触到岁禾脖颈的那一刻，将其捏碎成沫。

　　“呼——”

　　岁禾暗中抬起的手腕悄悄放下，怪风来时。她便有所察觉，为了向“岁禾观察员”祈苍，展现能力不足的一面，故意没有躲开。

　　幸好，祈苍是位心善的。

　　“多谢。”
　　她向你不问，他便不说话的影子祈苍，郑重道谢。

　　拿出纳戒里寻甄，交代要送给小奈朔的白色拨浪鼓，在手间轻晃。步履生风，推开冉星殿门。

　　殿外没有人守卫就算了，殿内也没有人护卫。各式各样的礼品堆积如山，都快没地方站脚了。

　　岁禾心中生疑，“咚——咚咚——”晃着拨浪鼓。迈着轻快地步伐，靠近金丝楠木小床，轻声细语地喊，“小奈朔。”

　　回应她的一阵，虚弱的婴儿啼哭声。以及混杂着婴儿奶香的轰天血腥味儿。

　　她垫脚缓声靠近，双手轻轻抚在小床边缘，灵动双眸期待又惶恐。细看之下发现，小奈朔粉雕玉琢，但七窍流血。

　　鲜红血液，洇湿了盖在身上的花褥子。

　　手中拨浪鼓吓掉在地。

　　随着最后一声，“咚——咚咚——”声落下，一股发黑的殷红血液从小奈朔七窍挤出。

　　岁禾伸出颤抖食指，探其鼻息。

　　“啊——！”

　　“杀人了！来人啊——”

　　出去拿吃食的侍女，匆匆忙忙赶回殿中。就见岁禾满眼惊恐，沾血手指颤颤巍巍从小奈朔身上移开。

　　吓得跌坐在地，手中半人高的食盒，摔落打翻。散发诱人香气的饭菜，粥汤，糕点果脯，散落满地。

　　岁禾来不及解释，小奈朔的生身母亲。
　　一身粉衣，原名为秋福寿，被奈玄烨强制改命为拂冉。面容娇憨可爱，瞧着于岁禾差不多大的女子冲进殿中。

　　踩在滑嫩果脯上，摔滑一跤。

　　岁禾猛然想起先前稗钰说，拂渊的生身母亲叫拂冉，但已身死百年。心下生出不好预感，伸手去掺扶秋福寿。

　　“啪”一个耳光落在岁禾脸上。

　　“是拂渊，是不是拂渊？！”

　　秋福寿双眼猩红，捂唇干呕几声。瘫坐在粥汤洒了一地的污秽地面，眼泪混着唇角口水流出，抹擦的满脸都是。

　　仰头盯着格纹天花板，随手抓起地上饭菜，往岁禾身上扔砸。

　　“叫拂渊滚过来，叫他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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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说死的人还在渴望爱”出自，史铁生的《务虚笔记》，原文如下：
“一个真正想死的人，不会再计较别人说什么。一个拿死说来说去的人，以我的经验来看，并不是真的想死，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还在，还在渴望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