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诱拐阎王案》残婵

41、死局闹剧结，崖莲小睡莲

　　一场单方面的生死大战，毫不费力地结束。总给人不真实感。

　　日头逐渐下移，夕云成绮。
　　蕴含希望隐匿绝望的火红霞光，晒照在七位疾首蹙额，紧盯黑白无常手中招魂幡的神尊身上。

　　鲛鲨不断跃出波光粼粼的海面，啃食随波涛起起伏伏的翻白死鱼。

　　一场史无前例的盛宴，正在上演。
　　但血腥程度，死伤数量远远不够，鲛鲨塞牙缝儿的。

　　仙神，妖，魔三族有的欢喜有的愁。局面僵持不下时，从迷雾中现身的蓬莱山脚，隐回迷雾之中。

　　东海，北海交界处多出一座小云山。

　　主要当事人岁禾，满意地点点头，一脸无所谓的松弛模样。

　　了查一切的眸光，在暗戳戳交换眼神的拂渊，黑白无常，婧遥四人身上来回转换。

　　想来婧遥便是紫鸦圣女，黑白无常定然是拂渊清来的。
　　几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前来营救解围的条件是什么？

　　拂渊又付出了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蓬莱与诸神，到底有何仇怨？

　　“阻止击杀罪神，你们可知自己所犯罪孽的深重程度？”

　　七位神尊好似，被人操控的木偶一般。神情愤愤，异口同声质问，不断向拂渊抛媚眼的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攥紧手中招魂幡，死活不语。

　　“我……啊，不对，应该是本神尊……”

　　拂渊抢话语气轻蔑，故意停顿。在身侧婧遥耳边低语几句，快步走到孤零零站于，魔军前方的岁禾身边。

　　深沉目光紧锁她，长舒一口浊气。调整好心绪，揉乱她蓬松发顶，缴械投降。

　　“你就不能追随一回我的脚步吗？”

　　撒娇一般的低语落下。尖锐眸光扫向七位神尊，提高音量势在必得道：“说了很多次了，她只是我养的一朵笨崖莲，不是什么罪神。”

　　岁禾抚平被揉乱的头发，一股电流从她头皮流经心脏，猛地一缩抽疼一瞬。
　　搞不懂拂渊想玩什么把戏。想自爆身份，以一敌万，但又害怕破坏拂渊设的局。

　　只得走一步，演一步。

　　七位神尊闻言，如同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面露嘲讽。“信口雌黄也该有个度。”

　　骨子里对蓬莱的恐惧，对方才被岁禾压制的恐惧，使他们完全不相信拂渊的话语。
　　欲动手再次擒拿岁禾，可所有人垂在身侧的手，都在微微发颤。身体的本能在阻止他们前去送死。

　　“你什么意思？”
　　岁禾假意撩头发，遮住嘴唇，低声询问。

　　“被附身久了，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阿禾。”温暖有力，指腹粗糙的大手，在岁禾脸颊慢慢摩挲。

　　音量不高，但足够在场的每一位都听清楚。

　　“嗯？”
　　岁禾脑袋向右侧歪斜，对上拂渊宠溺又复杂的眸光，表示不理解。

　　七位神尊更是不解，周身杀气不减反增。蛰伏等待一个合适的反杀机会，说服身体让岁禾人头落地。

　　夕阳下落很快，金黄夕光从诸神尊身上撤回。四周灰灰蒙蒙，异常安静。

　　海中幸存鱼群跃出水面，啃食翻白死鱼身体的声音清晰可闻。细细一听，好似还有大量海水翻滚的哗啦呜咽声。

　　不过，没有人在意这点小细节。

　　气氛烘托到位，黑白无常扬扬手中的招魂幡。指向岁禾，“她并不是蓬莱神，方才使出的神力是域神残念。

　　诸位神尊违反与蓬莱神的约定，欲强行破开蓬莱结界。域神残念生气。
　　前几日趁我等不注意，跑出招魂幡，附在崖莲身体。这才造就了今日的一切。黑白无常，看管不利。”

　　话落，两人同时刺向心脏，化作一黑一白，两道类似蝌蚪般的幽灵。被急急忙忙赶来的阎王，狄宁收进魂罐。

　　约定？

　　岁禾灼灼目光看向狄宁手中魂罐，狄宁一句话不说，躬身向七位神尊作揖请罪，“小仙监管不当，造成如今恐慌，请诸神责罚。”

　　七神尊在听闻“约定”二字时，脸色煞白。不知为何都选择无条件相信，黑白无常的说辞。

　　似是想要快速逃离此地。

　　水神深吸一口咸腥空气，喉结上下滚动，勾手将招魂幡唤到手中。

　　柔和的蓝色灵光从他指尖飞出，贴在招魂幡上的血红符纸，裂开的小口渐渐愈合。
　　一股尖叫黑气从岁禾发顶钻出，飞进招魂幡。其上金色梵文锁链，亮起金光，绕旗旋转一圈，归于平静。

　　诸神彻底松了一口气，整理衣衫，拍拍灰尘。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

　　唯有雷神还尚有一丝警觉，死盯住岁禾，“域神为何选择附在你身上？”

　　岁禾耸耸肩，在灰暗中亮如繁星的清澈眼眸，滴溜一转。我该怎么圆这个谎呢？

　　思绪未落，许久为开口的奈玄烨，重咳一声引起众人侧目。缓步走到笑意吟吟的婧遥身侧，意味深长地看向岁禾。

　　“阿渊与婧遥自小青梅竹马，定有婚约。岁禾那孩子，因被阿渊养大，忘记了自己只是个陪主人玩耍的奴仆。

　　对阿渊心生别样情感，对婚约不满。跳进仙坑，跑到被我诅咒之地渔村，这才误打误撞被域神附体。”

　　“哈哈，原来如此。”

　　仙主冲拂渊扬起善意笑容，“难怪，我前些日子瞧见有小姑娘拉……”他顿了顿，拱手作揖，“拉神尊，跳进仙坑。竟是有这般缘由。”

　　此言一出，彻底解除了雷神的怀疑。嫌弃地上下扫视岁禾，岁禾眼观鼻，鼻观心。

　　想起拂渊渡过的话本子里，爱而不得的可怜人。吸吸鼻子，装模作样呜咽道：“我错了，再也不敢对二殿下心生妄念了。”

　　她垂首掐住大腿，努力压下上扬的唇角。一手牵起拂渊紧握成拳的手，一手拉住婧遥环链遍布的手，交叠在一起。

　　“你们才是真心相爱的，祝你们幸福，呜呜呜。”

　　做出个鬼脸，两眼一闭，直挺挺跃下半空站人的无形屏障，向海中坠去。

　　青丝铺散，粉绿裙摆翻飞舞动。清冷圆月从云层现身，寂白月光洒向她纯俏面容，怎一个惨字了得。

　　诸神哼笑一声摇头退去。寡言少语当背景板的妖族，每一个都打着哈欠离开。

　　仙主留下一句“后日定当登门道喜”后，阴沉着脸。瞪一眼藏在身后同岁禾差不多大，行为举止唯唯诺诺的祈苍拂袖而去。

　　“道阻且长。”

　　奈玄烨似心疼，如惋惜般拍拍愣神的拂渊的肩膀，率领一直用星星眼盯拂渊的魔兵们，从空中裂缝中回归魔界。

　　一场要命闹剧，以如此荒诞的方式结束，让还在呼呼呼往海中坠去的岁禾，心里很不是滋味。

　　烦躁之意像空气似的无处不在。

　　愤愤然睁开眼睛，对上拂渊恨铁不成钢的俯瞰目光。心中莫名酸涩，委屈。心口更是堵的发慌。

　　“师兄怎么不去救人，莫不是想与我假戏真做了？”

　　婧遥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妩媚模样，说话时不断向拂渊抛媚眼。手脚还不老实地往他身上攀。

　　“该让她吃点儿苦头。”

　　拂渊白眼翻上了天，想借婧遥气气岁禾。可终究还是挡开了，婧遥挽上自己手臂的爪子。

　　他记得，岁禾还未化形时，他担心岁禾太孤单。
　　背地里，精心养育了一朵性子软绵的小睡莲。准备送给岁禾当玩伴兼贴身魔侍用。

　　谁知，被岁禾提前发现。以为拂渊不要她了，登时留下一封告别书，离家出走。

　　告别书上写：愚蠢的花心魔，我要去寻找新好人了。你千万别来找我，再见！

　　拂渊苦笑不得，求人回来求了一个月，哄人哄了三个月。统共耗时将近小半年，才将两人的关系，恢复到亲密无间的状态。

　　至于那朵从出生便被拂渊，精心养护的小睡莲，对拂渊满心憧憬的小睡莲。
　　因岁禾的任性，被拂渊随手扔进大海，自生自灭。

　　嘘——

　　一声如小婴儿般的口哨声，响彻云霄。震开夜空中的阴云，繁星显现时，龙王鲸在海啸巨浪忽起的水面，游回一圈。

　　飞跃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迎接住故意降慢下坠速度，习惯性等待拂渊捞自己的岁禾。

　　心感危险来临，岁禾掌心聚力拍向虚空，借此旋身，稳稳站在龙王鲸滑腻的身体之上。

　　前倾身体，迈出半只脚的拂渊，见此默默收回脚。

　　“她自大妄为，你还娇惯无度。再不改改，迟早要悔恨终生啊，拂渊师兄～”

　　婧遥的手帕在拂渊收回去的右腿，一扫而过。留下一抹叫不出名字的馥郁芳香。

　　拂渊还想再说些什么，因众神攻击掀起的，上千个数十米高的巨浪，层层叠叠，席卷而来。

　　岸边渔村，远处麦田，农家四合院里为黄老伯们筹办葬礼的众人，无一幸免。

　　全数被卷进海浪，东海占地面积刹那间扩大了数倍。

　　被龙王鲸带飞游逃的岁禾，僵傻片刻。以神力舒心，摸摸龙王鲸扁平头颅，“去救人。”

　　话落，龙王鲸“嘘——”一声，被岁禾以武力收服的恶霸军团，集体出击，游寻落水之人。

　　岁禾飞至少半空，操控海藤枝蔓。将目之所及之地，叫苦喊冤，咒骂仙神，妖魔的凡人，全数救起。

　　“小师妹，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简简单单的一次攻击，就能让我们凡人死伤无数。明明我们都努力修炼了，还救不了一人！”

　　“为什么，我们虔诚敬拜仙神，他们却见死不救。”

　　被海藤高举在半空的风帆，抱着昏迷的秋玄。泪眼汪汪地扫视巨浪过后，如浮萍般飘在海面凡人尸体。痛苦嚎叫。

　　为什么？
　　岁禾想不明白，脑袋一阵抽疼。昏死过去时，无意间瞧见浮尸遍布，腥臭漫天的海面上，有一朵纯白洁净的小睡莲。

　　很漂亮，仿佛噩梦中的救赎，望之使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