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英年早逝好多年》一米八小米

4、拳击我的挚爱

　　平平……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你比现在还要小好多。

　　这是前世，还是我的梦境？我似乎只是你的老师。

　　平平，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念着你，我想好好照顾你，我怕你不开心，我不喜欢看到你总是在伏案学习，那样太辛苦了，可是你的成绩一天天在变好，我又真的很高兴。

　　我平平这一世是一个还算快乐的小孩，你有一个温柔的妈妈，有一个不对你总是体罚的严厉的老师，平平是个幸福的小孩。

　　是吗？

　　沈夷则睁开疲惫的眼睛，他的脑内冗杂着各种呢喃般让他昏昏欲睡的声音，他似乎来到了一块纯白色的空地，这里的光线非常刺眼，没有地平线的交界，让远处亭亭如盖的茂密桃树仿佛悬空在虚空里。

　　他朝前走去，看到了茂盛妖冶的桃树下伫立着一个非常模糊的影子，走近看竟然是一个身披白袍的自己，整齐墨黑的长发正一丝不苟地束在身后，似乎正在和人交谈着什么……可是那里的光线太亮了，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比那个“自己”更为高大威严的一个男人的背影，也许是因为背光的原因，他无论如何努力想要看清都是徒劳的。

　　啊，如果这是一出舞台剧，这一幕一定是全场最失败的一次打光，因为他看不到最想看到的演员的脸。

　　远处似乎有笛箫声略过，而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似乎转过身，正在开口说话，声音好听而庄重，只可惜沈夷则还是看不清男人的脸，但那声音一听就不由自主地让人安心下来，与此同时他似乎隐约看见背光的男人宽厚的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孩童，看上去不过五六岁左右的身量，小小的一团在男人的臂弯蹭了又蹭，不知为何那孩子让他觉得更为眼熟，脑子却像是泡在梦里损坏了关键的神经一般，毫无任何组织记忆的逻辑能力。

　　沈夷则很好奇这个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是谁，说话如此之轻，原来是有小孩在酣睡。

　　沈夷则走近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是那两道身影离他越来越远，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呼，呼……”

　　好累啊，真的好累……他低下身子，将手堪堪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息，银白近乎天光的发丝随着方才的跑动尽数散落，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就在这时，一只干燥宽大的手掌轻轻揽过他的肩想另一只手就那样扣上了他的腰，那声音也和手掌的温度一样温和，宽厚：“朕好怕这次也是一碰到你，你就消散了。”那声音让沈夷则有些发愣，又有些清醒——他害怕清醒的感觉，但那声音继续说着：“还好，看来没有；但也不太好。”男人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欣喜却不舍：

　　“这次，你要替我留在这里了。”

　　不要清醒，不要清醒。

　　你不要再说了。

　　沈夷则感到面颊有热泪划过，而透过被强烈天光切割成无数光线的泪眼，他终于看到了“演员”的脸——那是一张与许暂几乎别无二致的面容，只是无论身量还是那张脸，这个男人都成熟了太多，尤其那双他无比熟悉看似无情却永远为他荡漾，眼光流转的双眸。

　　平平长大也大概是这个样子吧，他心里无端这样想着，但他明白许暂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有着这样缱倦多情的，仿佛世间万物过眼前，他却只是看着他一个人的，热烈方死的眼神。

　　“你是谁？”他觉得心脏在被拿着钝刀子一下一下的切割，但还是问出了这样一个为了掩盖即将苏醒的记忆而欲盖弥彰的问题。

　　不要说，我不想醒。

　　“仔细看看我是谁？”男人还是带着一种面具般完美的笑意，沈夷则伸出手触碰了那线条刚毅的脸颊，突然他感到自己不受控制脱口而出了一个陌生的词汇。那不是产生自大脑，更像是来自灵魂的本能。

　　“君上。”

　　男人听到这个称呼和看到怀里的人空洞迷茫却饱含悲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的眼神，眼底也涌现了有一丝失望和隐痛，他宽大的手掌紧握住那消瘦苍白的手，似乎是云淡风轻地柔声笑道：“不是，再想想呢？”

　　沈夷则总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某种强烈的执念操控着，在他不明所以的时候泪流满面，心脏如撕扯般疼痛，灵魂在尖叫，却喊不出声音。

　　记忆就这样不顾他的意愿纷至沓来，就如同很多人被不顾意愿地降生下来，可恨却应该。

　　温和抚摸男人的手触怒了消瘦男子的神经，他拧掌成拳，毫不客气朝那神情自若的脸上砸去，出乎意料的是男人没有躲开，硬生生挨了这一拳，上前不顾人的挣扎狠狠将沈夷则包裹在怀里，并且顺带上前堵住了他苍白却柔软的唇，含糊不清道：“先生，你咬得我好疼。”

　　沈夷则疯狂挣扎捶打着这个他好不容易想起来的罪犯，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狠狠咬了男人那疯狂索取的唇，抬起手又是狠狠一个耳光，脱口而出确实撕心裂肺的怨恨和心痛：“许烬宸！你终于长生不老了！你满意了！？”

　　沈夷则记忆深处涌现出了眼前这个男人做过的所有事，他已经不愿意去长篇大论纠错问责，他只想让自己的愤怒和委屈直抒胸臆，垂直落地。

　　“唔…”

　　男人被一个耳光扇得脸偏到一边，不知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不愿正面应对沈夷则被愚弄和哄骗的滔天怒意，而本该病体虚弱的沈夷则此刻不知道哪里爆发出这么大力气，竟是不打算停下，狠狠揪着男人的衣领，几欲继续暴打，却在即将再次下手的时候怃然瞥见男人另一侧脸——那是枯朽凋零的容颜，在盛大柔美的天光中正在化为片片枯骨，一侧消失在黑洞洞的眼眶仿佛还存在着方才凝望着他的那双炙热的眼睛，就像是要永远记住他一样。

　　许烬宸似乎在对着他说些什么，但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他就像是一段被设定好的某种程序一般存在着，要将自己生命的责任走向尽头。他对着沈夷则说着难以间断的话语，伴随着身体的透明和瓦解，一片片的和刺眼的光线融为一体，直至消失。

　　沈夷则的心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身冷水，冷得彻底。他想到了那个他最不想面对和恐惧的事实。

　　他恨死他了。

　　“尽宸！！——”

　　他失声叫出来，与此同时彻夜通明的省人民医院急救室灯灭了，医护人员鱼贯而出，坐在走廊的兄弟二人站起身来，许暂似乎有些茫然，随后主治医师跟他说了句什么话，他后面的已经听不到了。

　　那句是，“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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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老攻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