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擒记》红嘴蓝凫

74、第 74 章

　　李蛟带着愠怒道：“谁要你做太子妃了？你阿耶是胡说八道的！”

　　王巧嫣长大的地方称父亲为阿耶。

　　“皇后娘娘也是这么说的！她赞我生的美丽，说我将来能宠冠六宫、母仪天下！”

　　李蛟忍无可忍，以手指点着她道：“就你这个样子也想宠冠六宫？也不照照镜子！宫里随便哪一个女子不比你好看？”

　　王巧嫣瞪着大眼，嘴巴撅了起来：“我从小便是我们那里最美的，人人都这么说，再说皇宫里也没见到比我好看的啊！”

　　李蛟哼地一声甩了下袖子：“他们是哄你的，不许跟着本殿了，丑八怪！”

　　秦桑罗终于见着唐妙麟了。

　　“阿妙，你去哪里了？我晚出来一步，竟寻不到你。”

　　“后宫的几位娘娘引我去请脉，这才耽搁了，好几日不见你了，阿罗，你今日打扮的真好看！日后你也穿女装罢！”

　　“今日太子寿诞才打扮，平日我要上职，自是穿公服，怎可能日日穿襦裙？对了，阿妙，送你那副手套觉着如何？试过了没有？”

　　唐妙麟拉着秦桑罗找了处亭子坐下。

　　“手套很好用，我在水中试过，边口扎的很紧，没有漏水，日后验尸时完全不用担心给尸毒染上了。”

　　秦桑罗笑着道：“那太好了！不过，日后可能就更辛苦你了，原本在太医署好好地教医学，却被我骗来做了女仵作，又没有薪俸拿，你不会怪我罢？”

　　“怎会怪你？是我自己愿意的，其实剖验尸体更能令我了解人的身体部位，于医术也很有助益。”

　　秦桑罗亲热地挽着唐妙麟手臂道：“那便好啦，那日后我便更可以厚着脸皮去找你啦！”

　　唐妙麟笑着捏了她脸蛋一下。

　　“哦对，大理寺的殓房整个重新弄过了，殓台下面加装了下水池，上面加装了水箱，殓台也做成了带有凹槽的形状，下水口有网子，冲洗尸体会更加方便，也不会丢失证据。”

　　唐妙麟认真的看了她一会道：“阿罗，你总是知晓一些别人都不晓得的事情，问你你也不说，真让人不明白。”

　　秦桑罗微笑道：“日后有机会会告诉你的。”

　　唐妙麟抚着她头发问道：“怎么没跟着岐王？”

　　“他去找越王说话了，我又不想太拘着，便出来寻你了。萧中郎和萧三郎给太子贺寿之后便回去执勤了，反正太后他们今日重点是让太子与王家娘子见面，其他人无所谓罢。”

　　“唐娘子，秦评事。”太子李蛟从远处疾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刘服。

　　二人起身行礼。

　　太子朝唐妙麟道：“同乐近期气色好了许多，已能睡整觉了，虽然食欲还是一般，但每餐都按时吃，如此下去定会康健起来，唐娘子，你功劳不小，我想好好谢你……”

　　他说“我”而未说“本殿”，秦桑罗略感奇怪。

　　唐妙麟略略福身：“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女的父亲乃是太医令，臣女虽未挂名，但也是太医署之人，尽力医治病者，本就是臣女的职责所在，万不敢当谢字。”

　　太子盯着唐妙麟看了一会，刚想笑立即轻咳一声做掩饰，正色道：“唐娘子不愿接受本殿谢意，让本殿很是为难……”

　　唐妙麟一双美眸看着太子，有些不知所措。

　　太子继续道：“这样罢，唐娘子与秦评事跟随本殿去瞧一瞧，若觉得本殿的谢礼还算有诚意，那便不要拒绝了。”

　　唐妙麟：“去哪里瞧？”

　　“我的书房。”

　　秦桑罗：“可我们现在太极宫，去东宫是不是有些远？”

　　刘服笑着道：“秦评事，离晚宴还有些时候呢，来得及的，咱们可以抄近路，从武德东门穿过去直接就能到崇文殿。”

　　唐妙麟：“可是……”在太子寿诞之日跟随他离开正殿，单独去东宫，给人发现了恐怕……

　　秦桑罗：“那便快些罢。”她扭头一看唐妙麟脸上带着迟疑便问道：“阿妙，怎么了？”

　　唐妙麟：“就我们俩去太子书房，是不是不太好？”

　　秦桑罗：“上回不是去过太子殿下的书房了么？”

　　唐妙麟晓得这个阿罗有多迟钝，她脑子里哪有甚么男女之防，更不晓得被人误会与太子过从甚密会有怎样的麻烦。

　　“上回是跟着岐王去的啊……”

　　太子道：“快去快回不会给人发现的。”

　　秦桑罗挺喜欢这个太子的，他有些小孩心性，很像上学时候的少年，尤其是现在，竟有种带头偷偷逃课之感，于是拉着唐妙麟道：“有这工夫都已经到了，哎呀，别磨蹭了，快走。”

　　唐妙麟到底还是被说动，四人一路穿小路进了太子书房。

　　太子兴奋的拎着一个鸟笼给她们看：“还记得它么？”

　　唐妙麟仔细瞧了瞧：“这是上回在同乐公主院中捡到的，它已经康复了？怎地还有一只？”

　　笼中有两只鸟，背部是绿色，前胸是檬黄色，嘴巴是红色，正相互依偎着。

　　太子笑着道：“捡到它之时它受伤了，你给她包扎之后，我命宫人照你说的法子照料，果然康复了，后来竟又飞来一只，我瞧着两只凑在一起挺好看的，便留下了。同乐是你救的，它也是你救的，它又是跟着同乐一起好起来的，既是如此，那便将它送你，感谢你的妙手回春。”

　　太子笑起来时，露出两个梨涡，眉眼俊秀，极其生动，正举着鸟笼送到唐妙麟眼前。

　　秦桑罗没脑子的来了一句：“两只都送阿妙么？一人一只不是更好？”

　　唐妙麟一拉她衣袖：“这是红嘴相思鸟，既已成双成对，怎好分开？”

　　秦桑罗：“啊？是这样啊！对啊，若是你一只他一只，那要常常见面才行的，不然两只鸟太可怜了……它叫相思鸟，是因为见不到便会得相思病么？”

　　太子解释道：“听闻这种鸟结伴之后便会忠贞不渝，若是其中一只遇难，另一只会发出哀婉的叫声，甚至绝食殉情，所以被人们用来作为男女之间思慕之情的化身。”

　　唐妙麟迅速看了太子一眼，脸颊微热。

　　秦桑罗点点头：“那确实难能可贵，而且生的蛮好看的，阿妙你便收下吧，反正是你亲手救的。”

　　太子还举着那只鸟笼，正用一种期冀的眼神看着唐妙麟。

　　唐妙麟道：“可是我总不能提着鸟笼去晚宴罢？别人问起，不好解释……”

　　太子急道：“我命人直接送去你家，唐太医住在哪里？”

　　唐妙麟犹豫了片刻道：“住在大宁坊东北角。”

　　太子：“哦，与朝阳长公主府在一个坊市，刘服，你叫人送去唐太医府上，就说……说是宫里赏的。”

　　刘服笑眯眯的道了一声是。

　　晚宴之时，皇帝关怀的问王巧嫣觉得京都如何，生活可有不便之处。

　　王巧嫣夸了一遍京都的繁华，又说太后与皇后很是照顾她，最后撒娇式的一扁嘴道：“太子殿下不爱理人，还是画白哥哥待我好，小雅姐姐也很不错，画白哥哥还说会带我去逛东市。”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微笑着道：“临沧他性子有些冷，平日惯是读书习武，不知晓如何与女子相处，嫣儿与他熟悉了便好了。既然画白答应带你出去，到时多带些人，玩的尽兴些才好。”

　　崔陌道：“画白自会尽地主之谊，让王家妹子体会到圣上治下京都民间的热闹之气。”

　　晋陵县主翻了个白眼，牵了下嘴角。

　　皇帝又道：“临沧，你也去罢，微服体察民情也是身为太子必修的功课之一。”

　　太子看了一眼唐妙麟的方向，微皱着眉道：“父皇，儿臣最近功课有些繁忙，许多不明白之处需要柳先生的指教……”

　　皇帝面露不悦。

　　崔陌立即道：“太子殿下，只出去一日耽搁不了多少时候，正好为兄极少有机会与太子殿下一同游乐。”

　　太后也规劝了几句，太子无奈只得应下，还偷偷的用眼角扫唐妙麟的方向。

　　一顿晚宴在平和融洽的气氛中结束。

　　又过了两日，秦桑罗这天休沐，想将小院打扫一遍，她刚洗了一遍公服，正考虑着要不要将管事大娘接过来，现下的薪俸两人省着点花，也能勉强度日，主要是平日太忙没时间做家务啊。

　　林朝禧来接她去岐王府，说王爷让她去习武练字。

　　休假也要练吗？！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她觉得自己已算很勤奋了好吗？对着林朝禧一顿吐苦水，林朝禧啧了一声，说这事简单，岐王府有得是婆子婢女，给你派一两个不就行了？

　　还能这样么？

　　林朝禧戳了她脑门一下，说你是不是傻？一切以王爷的命令为尊，其余小事不值一提。

　　在岐王府后院与林朝禧练功，林朝禧给她喂招，李玄异在一旁椅子上观看。

　　秦桑罗记起那日与杨岫过招，打不过吃瘪的场面了，便将两人动手的招数拿出来与林朝禧研究，若是日后碰到再动手，她也好有机会翻盘。

　　“你与杨岫动过手？”

　　秦桑罗看向一旁的李玄异：“是啊，那个人挺讨厌但是挺厉害的。”

　　李玄异问她怎么回事，她将平康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李玄异皱眉道：“你长本事了，竟然跑去平康坊了？”

　　“萧中郎约我去的……”甩锅。

　　李玄异脸上更不高兴了：“映之带你去你便去？你是大理寺的人还是金吾卫的人？”

　　“私下出去还要看从属衙门么？”

　　林朝禧见势马上道：“杨岫是怎么抓你的？你比给我瞧。”

　　秦桑罗比了一下。

　　李玄异走过来与她对招，教她怎样破，越教脸色越差，杨岫这些招式分明就是占便宜，她怎么就不知躲开那些人？总是逞英雄……真是片刻也不能离他的视线。

　　“你不该离开映之行动，有他在你怎会吃亏？”

　　“我不是怕给萧中郎惹麻烦么？”

　　“你若出了事，他岂非更麻烦？不要把你自己想的太强，这京都之中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你一个小小的评事能做甚么？门下省与中书省素来有龃龉，映之的父亲与杨家老爷子在朝堂之上经常据理力争，圣上都未必能摆平。映之与杨氏兄弟自然也没甚么来往，而我与崔世子虽同为皇室宗亲，自小性格也并不合得来，他们几人在京都之中与一些纨绔子弟常聚在一起，还与一些……”李玄异顿了一下，琢磨怎么用词更文雅一些“……歌舞伶人交往，你虽然做了官，毕竟仍是女子，怎地不晓得保护自己？”

　　秦桑罗第一次听李玄异说这么长的话，又见他眼神里尽是气愤与担忧，心里仿佛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

　　“我……我总想着少给王爷与萧中郎添麻烦，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便……”

　　“带你回京那时起，便没觉得麻烦。”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认真看着她道：“日后有事一定要先寻求自保，及时向我或映之求助，既让你在大理寺做了官，你便是我的责任。”

　　两人对视良久，秦桑罗只觉时间静止了一般。

　　林朝禧在一旁看着，心里那个猜测渐渐落成了实体，王爷从未用这种眼神瞧过哪个人，这……若果真如此，阿罗的未来有着落了……

　　他怎么瞧，怎么觉得两人般配的不得了，王爷本就丰神俊逸，比一般女子还要精致三分，阿罗雪肤花貌、灵动俏丽的仿若仙子，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是好看！

　　秦桑罗怎么也料不到，自己被人磕CP了。

　　两人对视了一阵，突然同时意识到失态了，各自收回视线。秦桑罗眼珠转来转去，用手整理起并不凌乱的发髻来，李玄异侧过身，单手握拳捂住嘴轻咳一声，然后又道：“再将杨岫的招式演示一次，我教你以剑招破解，下回见着他不必客气。”

　　秦桑罗瞪着双眼震惊地道：“要……要杀了他么？”

　　李玄异无语的叹口气：“他会站在那里让你杀么？以你的身手，能迫他不敢近身已经很好了，怎可能伤到他？”

　　秦桑罗：“他功夫那样好么？”

　　李玄异思考了一下：“比我差些，但高于林朝禧许多。”

　　俩人没正式交过手，但在某些场合见过他与大内高手比武，心里是有尺度的。

　　这时余朝安匆匆进来，朝秦桑罗点了下头然后对李玄异躬身道：“王爷，听闻历阳县主不见了，现下金吾卫正去东郊搜找呢，咱们要不要帮忙？”

　　秦桑罗急道：“怎会不见了的？”

　　余朝安看了看王爷的眼色，李玄异下颚微微扬了一下，示意他回答。

　　余朝安继续道：“说是今日一早天不亮便去了章敬寺祈福，原本说好申时回去的，但现下已快酉时末了，明华长公主都快急疯了，通知了京兆府与金吾卫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