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文城的崩落》张叹

12、第十一章 迎娶

　　男女夏族的分界点，是一片狭长四季如春的地界，“赢羲”率领着男夏族的二十名武士，在“阿波罗族”的监督“马尔斯”带领的骑兵监督下，迎亲的聘礼，由几十只的巨蚁运送，载满了牛羊猪等牲畜，以及今年新猎的皮毛，当然还有男夏族视为珍品的“鱼酱”，静静的等待女夏族的送亲队伍，温暖的气候让穿着毛皮的“男夏族”武士个个汗流浃背，但这是一年一度的盛典，所有的“男夏族”必须盛装打扮，象征自己身份地位的皮毛，是绝对不可以脱去的，随着女夏族地界永夜的渐渐变亮，“男夏族”的永昼渐渐退去光明，“赢羲”锐利的目光，看见一只队伍从“女夏族”的地界缓缓前行，领头的正是“女夏族”的监督“科利尔”，随着“女夏族”送亲的队伍越来越接近“男女夏族”的分界，“晴儿”的心情反而更加复杂起来，她开始为这些婚配女感到担忧，她们即将面对一群陌生的男子，并且在毫无感情之下与之婚配，就算有的遇上了真正的如意郎君，也只有半年的相处时间，更可怕的是，如果遇上人品差的，或是情不投意不合的人，这半年的时间，如同处于炼狱之中，她忧心重重的转头看向“灵儿”，那是一个瘦弱的身躯，一张面无表情两眼空洞的脸，深深的刺痛了“晴儿”的心，再转头看向那些面带喜悦彼此间有说有笑的婚配女们，也许她们是对前途充满了乐观，也许是她们早就已经接受了这种宿命，沉思之间，“晴儿”听见来自“科利尔”的一声号令，“列队！”，这表示婚配女的队伍已进入了“男女夏族”的交界区，柔和的阳光，煦煦的微风，湿润的空气，让“晴儿”的思绪转瞬间回到了此行的任务上，她指挥着婚配将队形变成一字横队，晴儿站在队列之末，在队列前她的袋兽领先婚配女一字排开的横队前一个身位，装扮精美的袋兽，袋兽身上的丝绸宝石等配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科利尔”驱马向前，对着“马尔斯“冷冷的说道：“婚配女及陪嫁品送达。”，马尔斯不回应只是骄傲地点了个头，其实两人之间的宿怨来自当年狩猎时，马尔斯指认罗素卡文是先射中“里昂”而做出了伪证，自此之后马尔斯又在贵族间散布科利尔没有武士的风范，不甘愿服输，导致科利尔被夺去亲卫队长和掌管军政的辅政官的职位。
　　马尔斯下令部署去点查陪嫁物资，并示意“赢羲”进行婚配女的点交工作，“赢羲”骑着麝牛，缓缓从婚配女的队列前走过，挨个查验她们左手腕上的“守宫砂”（古时证明处子的标记）晴儿看着眼前这个雄壮魁梧的男子，像查验货物般对待婚配女的举动，心中的厌恶感完全表达在脸上，但这是婚配制度的规定，晴儿只得强忍怒气，默默的承受，队列最后的她与赢羲四目交接时，赢羲从晴儿白纱后的眼中看到的是一个坚毅的女夏族战士，对他这个举动的不满。赢羲尴尬的对着晴儿一笑，骑着麝牛快速的向“马尔斯”奔去，“晴儿”看着“赢羲”快速转身离去的背影，带着冷笑口中喃喃自语道：“还算识相”。
　　“赢羲”向马尔斯表示已完成守宫砂的检验，马尔斯向科利尔挥了挥手，科利尔向晴儿点头示意，“去纱！”晴儿一声令下，所有的婚配女纷纷将脸上的面纱揭去，揭开面纱的瞬间，男夏族的勇士们像寻找猎物似的，纷纷寻找自己的目标，“赢羲”向上仰着头表现的有点高傲，也许他也有一些对这种婚配制度的不满，又或是他是第一名的武士，有着优先的挑选权利不需要在此时表现的过于主动让人觉得自己失了第一武士的身份，“姬弛”则是一脸淡定面带微笑的看着“赢羲”，只有“姜霆”瞪着一双赤红的大眼扫视着每一个婚配女，像极了一只发情的公麝牛，二十个婚配女中只有一个人始终默默的低着头，马尔斯看见了狂吼一声：“抬头！”，随着翻译鸟的尖叫，缓缓抬头的正是灵儿。
　　她朱唇粉面，明眸皓齿一副楚楚可怜的动人模样，瞬间吸引住所有男夏族武士的目光，交头接耳的赞许声，让赢羲也不得不转头看向了灵儿，顿时他被“灵儿”强大的气场所吸引，目光盯住“灵儿”表现出一副晃神的状态。
　　骑着麝牛的男夏族勇士，排成了一列纵队，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用自己头发编成的手环，上面坠着自己至今猎获过最大动物的牙齿，作为定情的象征。
　　“赢羲”作为男夏族的第一武士，自然拥有优先选择的权利，他像着了魔似的径自走向灵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手中以熊牙为坠饰的发环套到灵儿的左手腕上，其他的武士纷纷投以羡慕的眼神，“灵儿”偷偷的瞄了一眼“赢羲”只见他身材魁梧，但是五官端正，眼神透出一股坚毅果决但又带着些许的温柔，“灵儿”用右手轻轻的抚摸赢羲替她带上的发环，然后拿下自己所骑袋兽头上戴的玉质平安扣，套在了“赢羲”的脖上，这个举动表示两人已完成信物的交换，“呼哈！”在男夏族的武士们热情奔放的呼声中，灵儿带着羞涩微红的脸缓缓低下头，走到了赢羲的身边，这一切都看在“晴儿”的眼中，她也为“灵儿”能找到心仪的伴侣感到高兴。
　　“姬弛”拿着虎牙的发环，向着婚配女队列而去，他从队首走到了队尾，当他的目光看向戴着面纱的“晴儿”时，突然停了下来他双目紧盯着面纱后晴儿的双眼，心中突然一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晴儿”，晴儿透过面纱看向姬弛虽然对他的举动有点讶异，但是仔细看着姬弛的样貌和眼神她并不觉得唐突，而且似乎没有陌生感好像两人已认识多年竟然有种浅浅的久别重逢之感，两人四目相接对视了半响，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别浪费时间了，她不是婚配女！”随着姜霆的吼声，姬弛瞬间回过神来，在众男夏武士的狂笑声中，他随意的走向一名叫“平儿”的婚配女并替她带上自己的发环，“平儿”长得眉清目秀，是女夏族公认的纺纱制衣高手，被姬弛选中的平儿喜悦的程度远超过姬弛，她脸上充满笑容，在姬驰的带领下两人静静的走向一旁，接下来的“姚康”可说是糗态百出，他骑着麝牛在婚配女的队列中不断来回寻觅着，他心里想的是能将所有的婚配女都带上自己的发环，来回穿梭了几次，在众人的鼓噪下，他停在了一个长得外形艳丽身材姣好的女子面前，将手中的发环套向她的手腕，此女名唤“丽儿”是女夏族司戌辖下的一员猛将，“丽儿”似乎不是很情愿的，将自己的平安扣套在姜霆的脖子上，姜霆欢欣雀跃，然而“丽儿”却是一脸无奈，似乎心有不甘，随后众武士一一挑选自己心仪的婚配女，此时的“男女夏族”的地界也各自进入永夜与永昼，正当仪式完成交接清点陪嫁品时，马尔斯经手下来报短少五车的陪嫁品，马尔斯大声戾气的质问科利尔，柯利尔对马尔斯解释遭遇地底族的偷袭，为了完成婚配任务不得已用五车的陪嫁品换取所有人的安全，但“马尔斯”并不接受，两人激烈的争论双方甚至拔剑相向，就在冲突瞬间激发之时，众人忽然感到地面剧烈的震动。
　　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声，在烟尘滚滚中，一头巨兽迎面向队伍冲来，巨兽身长约五米长有两个类似雄狮的头，两只尾巴像长鞭似的不停抽动，全身包覆着鳞片，这正是“道”中最凶猛的路兽“里昂”。科利尔和马尔斯见状，放下了两个人的争执，急忙下令手下御敌，高山飞族从乌云中破云而出，用箭射向“里昂”，但都被牠浑身的鳞片将箭弹飞，乱窜的利箭，甚至反弹到一些阿波罗族的战士，“里昂”的两头和两尾均可任意伸长向外攻击，“阿波罗”族的长矛也刺不穿牠的鳞甲，“里昂”的强大攻击力，和不断发出的吼声，让众人节节后退，白马，麝牛，袋兽都被吓得四处逃窜，“里昂”突然停下前进的脚步，环顾四周不断的喘息与怒吼，似乎准备发动下一次的攻击，由于男女夏族都没有携带兵器，只得退居二线，阿波罗族的战士虽手持长矛但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也不敢主动出击，就在人兽僵持之际，突然传来号角声，一队战士快速的冲来，带队的正是卡文城的执政官佔代王储的二王子“罗素卡文”骑着他的坐骑“赤焰”，看他骑马的姿势似乎身上带伤，但他仍然奋力的冲向“里昂”，“里昂”转过身来怒视着“罗素卡文”，“罗素卡文”命令自己的骑兵将“里昂”包围起来，科利尔和马尔斯也下令自己的战士聚拢，“里昂”陷入了阿波罗族的重重包围之中，罗素卡文和“里昂”对视着，其实他已经追踪这只“里昂”有三天之久，其中不乏有几次短暂的拼斗，也牺牲了不少阿波罗族的战士，他自己更是被“里昂”所伤，但他为了能再次猎获这只陆地巨兽展现自己的英勇，所以仍带伤追赶，好大喜功的他自觉如果能再次猎获“里昂”自己在老王面前会更加得到认可，那么王位的继承非自己莫属。
　　被追捕而狂奔了三天三夜的“里昂”略显疲态，但是战斗力仍不容小觑，牠摇晃着两颗脑袋，发出愤怒的低吼声，突然两条尾巴伸长扫向包围他的“阿波罗族”战士，被扫中者连人带马被扫成两半，或连人带马卷起，抛向远处，下场则是粉身碎骨，两个脑袋张开血盆大口攻击包围的众人，连人带马可以一口一个，咬碎之后再吐了出来，“里昂”致命的弱点在于两个头中间的连接处，这个部位是唯一没有鳞甲保护的，但是裸露的面积极小，要精准的命中实属不易，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战士伤亡，罗素卡文的心中开始忐忑不安，但又想不出制服这头猛兽的办法，在此危机之时，只见赢羲和姬弛二人挺身而出，二人分别吸引“里昂”两个脑袋的攻击，罗素卡文也似乎了解他们两人的做法，当“里昂”的两个脑袋分别伸长向二人追去时罗素卡文骑着“赤焰”拿着长矛快速冲向“里昂”奋力一击，长矛不偏不倚的射中两个头的交接处，“里昂”痛得四处打转，罗素卡文闪避不及，被牠垂死挣扎的尾巴扫中，连人带马不支倒地，而“里昂”在一番挣扎后终于毙命，众人一拥而上，急忙抢救罗素卡文。
　　“罗素卡文”因为受到极大的撞击力而昏迷，卡文城的御医用草灰放在他的胸部进行加热并用羽毛刺激他的鼻腔想要让他苏醒过来，但是这个方法似乎不见效用，罗素卡文依然深陷在深沉的昏迷中，御医见伤情不见好转，又想用放血的方式处理，但是这种放血的方法极具危险性，几个御医意见分歧争论不休，科利尔在夔夏之战中曾经亲眼目睹“灵儿”高超的医术，他挺身制止了争吵中的御医们，并让“灵儿”去检视罗素卡文的伤势，“灵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前检测了罗素卡文的鼻息及脉搏，然后从怀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分别在罗素卡文的人中穴，十宣穴。大椎穴，百会穴，膻中穴施针，突然罗素卡文一阵狂咳，将胸中的淤血吐出，气血一通后人随即清醒了过来，但是他的左腿似乎因剧烈的撞击而产生骨折，无法动弹，“灵儿”让人从陪嫁的车上找来柳枝将他的双腿固定，并将身上随身携带的“延胡索”（一种活血止痛的草药）涂抹在伤处，“罗素卡文”的伤势才得以缓解，这番操作让“卡文城”的御医们看得目瞪口呆。
　　“罗素卡文”被抬上了马车，“灵儿”此时才放下了不安的情绪，默默回到了“赢羲”的身旁，惨白的脸色方才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就在大家各自就位准备离去之时，“罗素卡文”叫来“马尔斯”，一番耳语后，“马尔斯”快马来到灵儿面前：“王储有令让你随行伺候！”
　　灵儿闻言脸色巨变十分惊恐，科利尔上前告知马尔斯不能破坏夏族年度的婚配制度，而且这个制度是“卡文城”定下的，灵儿是婚配女必须到男夏族履行她的婚配义务，马尔斯回道：“王储代表的就是卡文城，他的命令就是法令！”，随即叫过了几个阿波罗族战士，将灵儿带上了“罗素卡文”的马车，“赢羲”握紧自己的双拳，带着心中的那股愤怒准备上前与“罗素卡文”争论，却被“马尔斯”手下的战士们用长矛围住，他空手与战士们搏斗，虽然打倒了几名战士但终究双拳敌不过长矛的攻击，连人带他的坐骑麝牛”铮“，被压制在矛尖下，为防止其他男夏勇士的上前协助，“高山飞族”早已射出了警告的利箭，让其他夏族武士止步，被压制的“赢羲”仍然不断挣扎着，试图摆脱压制做最后的顽强抵抗，“马尔斯”举起手中的宝剑刺向“赢羲”。“慢！”只听得罗素卡文带着伤痛低声喝令着，“马尔斯”才放下对准“赢羲”宝剑，“赢羲”也放弃了抵抗，“罗素卡文”心里佩服“赢羲”是个勇士，而且在对抗“里昂”的攻击时“赢羲”用肉身吸引“里昂”的注意才让他能用长矛刺中其要害得以将“里昂”猎杀，所以他决心赦免“赢羲”的犯上之罪。
　　为避免事情进一步的扩大，“马尔斯”并未将“赢羲”捆绑或是进一步的伤害，只是用战士做成人墙将众人隔离开来，让“罗素卡文”的车队能顺利离开。
　　眼看着拖着战利品“里昂”的“罗素卡文”的车队缓缓前行，“赢羲”的心中不只是愤怒更是充满了羞愧感，自己身为男夏第一武士竟然连自己的婚配女都无法保护周全，眼睁睁的看着马车上不时回头顾盼的“灵儿”自己的坐骑“铮”似乎也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憋屈，突然昂首低鸣想要全力向“灵儿”乘坐的车队冲去，却被“赢羲”一把拉住，这一连串的动作都被“晴儿”看在眼里，她被“赢羲”的勇气打动，心中暗自有了盘算，她掉准袋兽向“科利尔”而去，在他的耳边低语，片刻后“科利尔”快马来到众男夏勇士面前用夏族语言大声说道：“陪嫁的婚配女都是已婚配过的，没有再次婚配的权利！”众勇士低头不语，他们都了解这个规定，但是对“赢羲”突如其来的遭遇感到不平，“那就让女夏再送一名婚配女过来！”这次替“赢羲”发声的竟然是”姜霆“，他的提议引来了大家热烈的响应，“科利尔”挥手制止了喧哗的嘈杂声，继续说道：“在陪嫁女中有一位从未婚配过的女子，他愿意补足这个缺额，但她并未参与选婚的过程，大家同意吗？”
　　“赢羲本来就是第一勇士有第一的选择权，只要他同意，我想大家都不会有意见！”这次发话的是姬弛，话音一落众人均表赞同。克利尔看向马尔斯，他早就经过“翻译鸟”了解了这番对话，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他急忙点头同意，因为这也是解决目前困境的最佳办法，“科利尔”看向“赢羲”，沉浸在悲痛中的“赢羲”默然不语，“晴儿”骑着袋兽缓步走向“赢羲”，盯着“赢羲”的双眼，缓缓的揭开自己的面纱，顿时众人被她胜过“灵儿”的美貌征服，各个呆若木鸡，尤其是“姚康”更是流露出惊讶羡慕的表情，他身边的“丽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让他从自己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晴儿”跨出自己的袋兽主动跨上了“赢羲”的麝牛“铮”，此时所有的婚配女都从自己的袋兽中跨出，上了婚配对象的麝牛，经过这次的突发事件“马尔斯”也不再追究少了五车陪嫁品之事，他只想赶快顺利的完成婚配任务，于是男女夏族分别向自己的领地出发，当然在出发前“晴儿”转请“科利尔”将自己的决定告知母亲“姒氏”，两人互道珍重，相约半年后再见，从天空俯视一个队伍走向永昼，而另一个队伍则走向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