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丝剥茧》孤雪江寒

12、小哑巴

　　“好，我现在下去。”她转身离开来到大门口，跟拨电的警员撞了个正着，“麻烦你了。”

　　走进去，看见一道并不陌生的身影。

　　“洛书。”

　　她头发盘起，外穿着卡其色翻V领腰间收腰束带的风衣，内里是白色衬衣和短裙，搭着长靴。她双手插兜，走路带起的衣摆露出大腿根惹眼。她不似初见那般明媚，岁月为她平添几分成熟，但仍是他记忆里熟悉的脸庞。

　　他看得眼睫一颤，忙不迭收回视线，走上前来拉着她往门外走。到门口才打着手语，“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她被他这手势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打扰，工作。”他表示。犹豫着用手比出，“为什么，不和，我联系，请你，吃饭。”

　　她始终对上次的事对他跟余安楚耿耿于怀，对他们的出现也心存疑虑，以及当年为什么找不到他，现在还跟嫌疑大的余安楚走得那么近。她沉默着，用手势回应，“工作忙。”

　　他面露失望，不安地咬了咬下唇，继续比划着，“抓人，谁。”

　　这借口单纯是她随口胡扯，实则不想跟有疑点多的人交涉太深，就随便报了个在逃通缉犯名字给他。

　　“好。”他点点头，“抓到他，就跟我，吃饭。”

　　他留下联系方式，她随手接了聊几句回到总执行区内。

　　路上，正巧碰见了祁副首执，两人寒暄起来，想起凌总首执提前回来，她不解发问，“不是要在朝煦跟小陈博士商谈事情一阵么？怎么提前回来了。”

　　“原本是的，但他说要提前回来。”祁墨答复，又岔开话题搭上她肩，“哎，焉知，这么久没见，晚上要不要一块吃饭？我请。”

　　“叮”一声，电梯已经到她的办公层，她调笑转头看他，“不了，祁副执行三天两头请客，怎么好意思再让你破费。”

　　两人出了电梯一同往里走，祁墨仰头叹息捂着胸口，“唉，才一阵子不见就跟我这么生分，到底是把我当外人。”

　　“哪能呢。只不过恰好今天有人来找我，要约我吃饭。”她进了办公室给他倒了杯水，“我们天天都能见，食堂吃都能算一块吃饭了呢。”

　　他喝水的动作一顿，意味深长看着她，“谁约你吃饭，你那新顾问？”

　　“不是。”她简单跟他介绍了洛书，一五一十说了刚刚的事。

　　“原来是这样。”听完他站起身，“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聊。”

　　她点头致意，回到办公室连带的房间床上小憩。她虽然不用太长时间休息就能保持精力充沛的状态，但也不比当年。

　　也许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她做起了梦。在一片空白看不见边界的地方，她看见了谢穗安，她单膝蹲着抚慰着受害者。一阵大雾弥漫，谢穗安不见了身影。

　　暖曦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拉着她往一个方向走，又看见了谢穗安模糊的身影。视线开始混淆，眼前一片暗沉血色，她下意识去找暖曦。

　　一晃眼，暖曦抱着棕色小熊，歪着头，张开残缺的双臂，以扭曲的双腿颤着一步步向陆焉知走来，“没找到……妈妈”。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被背后的人一把抓住手腕，脖颈被他另手死死掐住。

　　是何颂，她勉强看清。一声不知源头的枪声响起，眼前的一切消散，又是一片白茫茫。她试探着往前走，雾气又起，但随着她前行，逐渐看见迷雾中有人。

　　她走进一看，迷雾中的人转过头来，只有脸，没有五官。但她并没有慌张，这是谢穗安的身影，她认出。

　　只不过片刻，一切又都烟消云散。紧接着，各种惨烈的场景如同系统崩坏一样弹出的跳窗，每每她要细看辨认个清，又被新的弹窗挡住。随之而来的，是她熟悉的，逝去的亲人挚友，知己朋友带着电流的念叨声。

　　她梦中惊醒，额头上沁出冷汗，阵阵由脑袋传来的胀痛让她清醒了许多，可也让她痛得眼前发黑直不起身子。她凭着记忆力爬到了放药的柜子，来不及就水咽下，颤抖着手倒了药就服下。

　　好真实的梦……她明明知道自己在梦里。

　　吃完药，她仍坐在柜子旁休息喘气。好一阵才平复下来，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但也不免诧异，不知道是不是药的缘故，她已经许久没做过梦了。

　　让她担心的是，往日就算不按时吃药晚几小时或者少吃一次都不会有这种状况，这药她中午刚吃，顶多晚上十点再吃一回……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比她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电话那头传出一道陌生的带着哭腔哀求的声音，“我认罪！求求你们快来带我走吧！！”

　　她诧异看了眼手机屏幕，是洛书的号码。那头的人报了名字和地点，正是她当时随口提的逃犯。

　　来不及多想，她就让姜时带着人就往那块地方赶。姜时正好离那边近，先一步赶到了那家蛋糕店铺。等到她来的时候，姜时他们已经押着人带上了车。而洛书在人群里远远看着，在看见她的一刻扬起嘴角。

　　他主动走上前来，手边还提着小蛋糕递给她，打起手语，“甜，开心，好。”

　　还没等她反应，他就拉着她来到一家装修精美的餐馆。

　　她眼神复杂打量着他，心中太多疑问，不知道从哪问起。

　　似乎是看出她所想，他用手语回应，“偶遇。”他笑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心里也深知她不会信这么荒诞的理由。他不怕，身上的疑点越多越好，这样他就能多见见她。

　　“真是……太巧了。”她嘴上说着，眼睛不离他的一举一动，“你只是为了让我跟你吃顿饭？”

　　他点点头，并不否认。

　　为了让自己跟他见面聊聊，联想起暮晌酒店案里匿名者的芯片和视频。她心下有了猜测，但又实在不明白他的动机所在。

　　“我问你个问题，你要是实话实说告诉我，我答应你一个在我能力范围内的要求。”她打起手语，“酒店的芯片和视频，是你给的么？”

　　他往桌上倒了一小滩水，不带犹豫地用手指沾了沾在桌上写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