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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修复 ...

  •   那一眼凌厉又锋锐,莫不是卫弃看到她举刀刺向他胸口的那一下?

      陈嘉羲喉头发紧,也愣愣看着卫弃。

      然而卫弃只看了她一眼,便望向手里捏着的半截裙角,他低头盯着裙角的豁口一言不发。

      室内悄无声息,空气凝结,直到门外洪亮之声再度响起:“殿下!”

      卫弃的手指在这声中微微一颤,裙角飘离,落到陈嘉羲的脚边,颜色一致,昭示着这是她的。

      “谁准你近我身的。”明明卫弃的语气如常,可陈嘉羲还是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较之上次决绝得多。

      如果不解释清楚,恐怕在这里,她就会被卫弃第二次杀死。

      陈嘉羲扑通一声跪下,但这次她没有低头,还直直望着卫弃,语气亦不卑不亢:“殿下,奴婢并未近殿下身,是……是您拉住了奴婢的衣摆。”

      话语刚出,卫弃瞳仁震闪,身体也晃了一下,他的目光涣散地飘到地上少了一颗宝石的匕首上,滞了半晌。

      许久,他俯下身将匕首拿起,手指摩挲着那处空缺的圆口,指节渐渐收紧、发白。

      “它……是怎么回事?”

      陈嘉羲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不然,卫弃的声音怎么包含哽咽,真是可笑……

      可她也可笑地低下头不敢看卫弃:“殿下跌倒,匕首摔了出来,宝石也……奴婢前来看殿下情形,却被殿下拉住,奴谨记殿下叮嘱,只得用匕首割掉衣摆,望殿下恕罪。”

      卫弃脸色灰白,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四处查望,又伸出另一只手拂过地面,似乎在找那块宝石,可它隐没在幔帘中,消失无影。

      那横在半空的手慢慢收回,卫弃偏过头,双肩失力,颓丧万分。

      陈嘉羲瞧得分明,他下巴上的那颗泪珠滴在手背上,却仿佛有烫意,引得卫弃猛地收回手。

      这一瞬卫弃所有情绪全都收敛,他淡淡开口:“你出去吧。”又稍抬高了音量,“韩将军请进。

      陈嘉羲弓身退离,门外身着甲胄的人火急火燎进去,关门时,陈嘉羲听到那位韩将军向卫弃说:“殿下,拿回来了,并未有损。”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陈嘉羲的心顿时仿佛针扎,涌来密密麻麻的痛意,她抚了抚胸口,才好受了一些。

      第二日,刚准备动身去内院的陈嘉羲被魏管家拦住了:“殿下外出,特恩准你二人休憩三日。”

      “什么?”
      “什么?”

      陈嘉羲和银冬同时出声,只不过一个是惊一个是喜。

      她第二个计划都还没想好,人却跑了,陈嘉羲都怀疑怕不是因她看到卫弃失态,对方躲着她吧。

      之后的事情几乎印证了陈嘉羲的这一猜想,三日后卫弃归来,陈嘉羲还是没见到她,但就连银冬都见过卫弃,这不是故意冷落她?

      这可不行,若日后都近不了卫弃的身,怎么把他弄死?

      陈嘉羲去寻将成为副管家的刘管事,给他又塞了些银子。隔日他便递来消息,卫弃在匠造室,陈嘉羲接到消息连忙赶了过去。

      还未到门口,她就听见室内传出的叮咚敲打声,陈嘉羲心下一动,难道他这几天都在忙活那件匕首?

      正思索着,西侧有一位端着盘案的男仆向这边走来,陈嘉羲上前接过盘案:“殿下让我送进去,你且回去吧。”

      她是掌灯侍女,这一个月都在侍奉太子,男仆并无怀疑,将东西交给陈嘉羲。

      那盘案上放着几样冶造锤砸的工具,陈嘉羲了然,她端着盘案走到门口沉声道:“殿下,东西来了。”

      室内很快传来一声“进来。”

      陈嘉羲轻轻推开门往里走去,卫弃正在这座匠造室的内室,他将大袖绑起,正专心致志凿着东西,臂膀的里衣微微鼓起,勾出男人筋骨的轮廓。

      蹑手蹑脚走到近前,陈嘉羲看到了卫弃手中的东西,果然是那把匕首,宝石也找到了。

      卫弃正试图将宝石嵌到圆孔中,不过很显然,并不成功。

      将盘案轻放到石台上,陈嘉羲开口道:“殿下……”

      卫弃恍若未闻,捏着匕首的指节泛白,拿着宝石的力道却十足温柔。

      看来得直接说了:“殿下,那宝石如此是嵌不到里面的。”

      卫弃这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怎么是你?”

      陈嘉羲选择跳过这个问题:“殿下,奴婢在家时曾听一位云游铁匠提过,此工艺严丝合缝,宝石是在打造模具时便嵌在镀银的铜柄上。只是卫国温湿且树林茂密,铜锈易生挤压松动导致宝石掉落,若铜锈不除便难以嵌入。”

      卫弃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她。

      他眼眶里都是红血丝,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陈嘉羲才看到,卫弃的脸颊上多了一条伤疤,才结痂。

      “殿下的脸?”陈嘉羲刚出口,卫弃就转移了话题,“怎么做的?”

      陈嘉羲“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奴婢也不是很懂,但依着铁匠提过的,加热后用冷湿毛巾捂住便可去除铜锈,再重新锻造镶嵌方可。”

      卫弃垂下眼眸,睫毛闪动几下:“前几日孤寻了许多铁匠,他们是提到要去除铜锈,但都没提过‘加热’这个法子。”

      他又看了看石台上的匕首,“方才孤打算用刀剔去,可无论如何都会损坏把柄,‘加热’,倒可以一试,那位云游的铁匠倒是懂得多。”

      审视的目光又看向陈嘉羲。

      她又大意了,陈国气候差异大,多矿藏,是以冶炼技术较之另外两国更加纯熟,陈嘉羲干巴巴解释道:“那铁匠饥寒交迫恰被奴婢父母所救,也是机缘巧合。”

      也不知卫弃信还是没信,反正他没有再问,之后几日,卫弃又不见了踪影。待他再回东宫时,陈嘉羲也如往常侍奉。

      日子推移,天气渐渐转寒,该添置炉台炭盆,银冬向陈嘉羲打听卫弃常去的几处,陈嘉羲不解:“为何不在内殿各处都置放?”

      银冬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国向来富田少矿,这炭盆炉台需要铁需要炭,这两年东宫上下都极尽节省,殿下更是将他的份额去掉一些给了府上的奴仆。”

      她旋即又笑了下,“不过这是你来东宫过的第一个冬日,不知道也正常。”

      “原是如此。”陈嘉羲实在有些汗颜。

      她想起陈国强盛那几年,王宫处处都架着炉台炭盆,她和父王更是年年都要新置几十匹毛皮料子过冬,李美人来后挥霍更甚。

      若论起做王族,这点上卫国是比陈国强。

      不过尽管如此,内殿里卫弃的居室和书房中的炉火还是烧得十分旺盛,陈嘉羲照常研磨搬书、整理案牍,可她换了冬衣实在热得不行。

      陈嘉羲幼时活泼好动,健康体热,可这原主出身微小为何也这样?难道人的魂魄会影响身体?

      卫弃进屋后便看到脸色粉红的侍女,她脑袋一掉一掉显然昏昏欲睡,听到卫弃的咳声后女郎一个激灵,眼睛瞪的圆圆,懵懵地看着卫弃。

      他猝不及防地想起陈嘉羲,周边闷热她便犯困,卫无阑玩性大,有时惹她,她也是懵懵地睁开眼迷糊好半晌。

      “殿下。”侍女声音恭谨,卫弃眼睫微动,若是陈嘉羲,她还会再懵一会儿,也绝不会如此唤他,卫弃回过神来浅浅点头。

      真是热啊,陈嘉羲想不明白,卫国再冷也没有多冷,怎么不晓得少用点炭,她伸出手扇起了风。

      扇着扇着陈嘉羲突然感到一束目光,她偏过头,卫弃正直直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又像在思索什么。

      寻常人扇风都是搭在耳边往下,可陈嘉羲不一样,自他认识,她扇风永远都是将手搁在领口,从下往上,和别人都不同。

      为什么这个侍女也是如此?
      她是谁?
      天底下相像的人是有,可为何此人知道冰冻解湿,又对冶炼熟悉,还有这样几近一样的习惯?
      是巧合?
      还是有人精心设计?

      锐利的杀意被卫弃敛下,他面色无常收回了目光。

      陈嘉羲也讪讪收回手,逼自己乖乖忍了一天,回去后,她发现背上竟起了一片疹子,见了鬼了,怎么连这个都一样,看来魂魄真能影响身体。

      第二日,陈嘉羲跟着卫弃去了书房,她惊喜的发现,里面的温度适宜了很多,唯一不同的是,卫弃的身上多了一件厚重的皮草。

      一并得知的还有第二件“喜事”——卫弃过几日要去围场狩猎,魏管家定的陪侍侍女是她。

      卫弃狩服送到内殿时,陈嘉羲便有了再杀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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