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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荒岛求生(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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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弋铭走进一个昏暗的房间。脚下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走得很稳,仿佛生来就踩在这样的绵软之地上。
陈弋铭低下头,看到自己小小的爪子。
哦,原来他是一只猫。
“汪!汪!”陈弋铭试探地叫了几声,发现自己是一只狗。
他眨眨眼,继续向前走。房间里有很多障碍,比如说前方就有一堵墙,但是陈弋铭很想去看看。
不等陈弋铭走到,他笔直的通路上忽然出现了两根柱子,陈弋铭正想绕过去,一双手从天而降,拢住了他。拢住他的手很大,陈弋铭整只狗几乎被罩了起来,这让陈弋铭想起温暖的被窝。
“这么早就醒了。”
陈弋铭听到天上打了几声雷。他叫了几声,作为对雷声的回应。
挡在身前的柱子很快离开,陈弋铭打了个哈欠,走到墙边。这个墙不算高,陈弋铭想了想,觉得自己努力一把,或许可以跳上去。但是他并不是个很爱冒险的小狗,万一摔了可不好。
陈弋铭窝在墙边,打算顺其自然。他闭上眼睡了一会儿,迷糊中听到些细细簌簌的声响,眼皮动了动,醒来发现屋子变得很亮。
他站起来,看到一堵会移动的墙和两根会移动的柱子。
鉴于第一次经验,陈弋铭觉得一会儿柱子上方会降下来两只手,把他罩起来,搓搓揉揉,于是陈弋铭耐心地等待着。
移动的柱子和墙停了下来。停了很久,久到陈弋铭开始打哈欠。也许他该主动出击,至少比在这里站着苦等要好。
陈弋铭试探地在柱子上撞了撞,又试探地在墙上撞了撞,没有得到回应。
他抬头看,看到一个人。陈弋铭向后退,看清了这个人的脸。这个人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这间屋子。陈弋铭不觉得这间屋子有什么好看。
又过了很久很久,陈弋铭看到这个人微微张开嘴,呼了很大一口气。
陈弋铭觉得有些难受,张开嘴汪汪叫了几声。这个人不理他,像根本没发现他的存在一样。
他拉着行李箱走出房间。陈弋铭想跟上他,迈开腿跑起来,但是这个房间对那个人来说很小,对陈弋铭来说却很大。陈弋铭还没来得及跑出去,那个人就不见了。
陈弋铭有点失落,他蔫头耷脑地转过头,身旁的镜子映出了他小小的黑色身体。
柑橘香逐渐消退。
盛晋坐在床边,静静看着陈弋铭的脸。睡着的陈弋铭似乎也无法放下心里的忧虑,眉头微微皱着,让盛晋很想抚平。可是怕把陈弋铭惊醒,欲抬的手最终放在身侧。
他喜欢看陈弋铭,以前陈弋铭睡得早,盛晋就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甚至有时候,陈弋铭像察觉到盛晋灼热的视线,有微微转醒的趋势,让盛晋慌乱地偏过脸。
偶尔有被抓到的时候,陈弋铭睡得迷糊,大概以为自己在做梦,就笑一笑,重新合上眼。
盛晋看向一旁的口罩。不知道陈弋铭醒来会作何反应,他有些担忧,但并不后悔。一开始他以为陈弋铭认出了他,为此差点想退出节目。但是后来他愈发渴望摘下口罩,以真实的面目面对陈弋铭。
生意上的虚与委蛇人人心照不宣,但盛晋不愿在感情上装神弄鬼。何况他并不清楚陈弋铭知晓一切后,是会欢喜还是厌恶。
如今这样也好,一切都走向了最糟糕的地步,似乎也不会再出现更差的情况。
寂静的屋中,沉重的呼吸骤然响起。盛晋因思虑而飘忽的视线聚焦在陈弋铭脸上,看到陈弋铭悠悠转醒,眉头蹙得更厉害。
“嘶。”陈弋铭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盛晋站起身,“你还好吗?”
陈弋铭捂着自己的腺体,感觉自己像刚刚经历一场自由搏击,而他单方面被揍。听到旁边传来的关心,他下意识接话:“没事儿,差点死了而已。”
盛晋:“……”
他本以为陈弋铭醒来会有一番鸡飞狗跳,再不济陈弋铭也会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没想到陈弋铭这么平静。
陈弋铭呲牙咧嘴地确认了腺体的状态,慢慢扭过头,看到站在床边的盛晋,“嚯,这梦挺逼真啊,上班儿去吧盛晋,这里不用你管了。”
盛晋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决定一会儿叫医生来看看陈弋铭的情况。尽管他已经尽力用自己的信息素稀释陈弋铭打进去的短效抑制剂,但两者毕竟相冲,陈弋铭的身体未必能受得了。万一留下什么神经性后遗症,不及时进行检查,很难早发现早治疗。
陈弋铭面色复杂地看着一动不动的盛晋,“实在不行你下班再来看我呗,我现在真没空emo,节目组一堆事呢。”
盛晋伸出一根手指,“这是几?”
“我是你爹。”陈弋铭不假思索:“爽了吗大爹,速走,我现在情绪状态很不稳定,你再不走我真不装了。”
盛晋:“……看出来了。”
陈弋铭一脸狂傲地看着盛晋,因为疼痛不能做出大幅度动作,只能在眼神上压倒对方,“看出来就行,我话不说两遍,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盛晋忍俊不禁,心中的忐忑顿时消散不少,清了清嗓子,“倒也不用。”
“我想确保你身体状态没问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陈弋铭两眼上翻,生无可恋道:“我哪哪儿都不舒服,你再不走,我就精神和生理一起不舒服了。”
“好吧。”盛晋了然,“你再休息一会儿,大概两小时后会有医生来这里检查你的身体,怎么样,这个时间可以接受吗?”
“不可以。”陈弋铭皮笑肉不笑,“做梦了还想安排我?你想得美吧。”
“不对。”陈弋铭立刻纠正,“这是我的梦,好像是我想得美。”
“不是做梦。”盛晋哭笑不得:“是真的。”
他走到床边,半蹲下去,拉过陈弋铭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不信你摸摸,我有温度。”
陈弋铭脸上浮现出七分无语三分不屑,任由盛晋拉着自己的手放到他的脸上。盛晋微笑着,看着陈弋铭的双眼逐渐睁大,慢慢伸出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脸颊。
“是真的?”陈弋铭声音发虚。
“是真的。”盛晋点点头。
“嗯。”陈弋铭把自己的手从盛晋手里抽出来,掀开被子,面无表情的重新盖好,四处张望。
“怎么了?”盛晋疑惑。
陈弋铭搜寻无果,只得看向盛晋,僵硬道:“你看到我的衣服了吗?”
“都湿透了,我就放到洗衣机了。”盛晋解释道:“你要穿衣服吗?我已经出去看过了,节目组现在也在休息,明天才会安排具体行程,你今天好好休息就可以。”
“嗯。”陈弋铭移开视线。不用盛晋说,他现在也根本不想动。换句话说,他现在不想活的心都有了。
他不是没想过阿胜就是盛晋,但他没想到直面对方的真实身份是在这种情况下。
“你是给我做了临时标记吗?”陈弋铭破罐破摔。
“嗯。”
“做全套了吗?”
盛晋微妙地停顿片刻,“嗯。”
“你的情况不太好,那个短效抑制剂一次最多打两支,你注射太多有……”
“我知道。”陈弋铭打断:“你不用解释,我当时脑子不太清醒,谢谢啊。”
他语气平静的仿佛盛晋是他点来的客房服务。
“所以你是阿胜。”陈弋铭下了定论,“你为什么要参加这档节目?还cosplay场工。”盛晋应该不至于无聊到以这种方式来看看前夫过得多悲惨吧。
但是可能也说不定。陈弋铭想了想。毕竟人都会变,难保盛晋不会变态。
“没有cosplay,我真的是场工。”盛晋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破产了?”陈弋铭惊坐而起,甚至连身体的酸痛都忘记了。
“没有。”盛晋不明白陈弋铭为什么会想到这方面。
“那你不还是cosplay,你的公司呢,不管了?”
“有其他人在管。”
陈弋铭脸上露出了一种盛晋很难读懂的表情。
“怎么了?“
“没什么。”陈弋铭把万恶的资本家咽回喉咙,“所以你为什么来了这里。”
盛晋眨眨眼,“你想听实话吗?”
身体的痛乏在冷静后加倍袭来,陈弋铭慢慢缩回被子,“你还有假话吗?”
盛晋沉默片刻,“没有。”
“那不就是了。”陈弋铭陷进床里,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轻飘飘的,话到嘴边直接飞了出去。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句话至少会在嘴边过三遍,确保绝对没问题再说。
可是现在不一样,而且,陈弋铭感觉这样还不赖。
“我来追你。”盛晋低头看着陈弋铭,认真道。他的眼睛含着笑,嘴巴却绷得紧,两手背到身后。
“……我果然是在做梦……”陈弋铭喃喃道。
“要再摸一次我的脸吗?”盛晋邀请。
陈弋铭的眼珠微微闪了闪,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盛晋,今天是我们离婚五年零三个月第二十六天。”陈弋铭开口:”你说你要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