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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龙王的第一位信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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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项链还给阿加特。”
两人面对面站在黑暗的走廊里，成群的怪物不知是受了谁的召唤，全部退去了，只留下满墙面的血迹和尸体。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拿走他曾经的记忆？”凯尔说。
“跟我又没关系……”楚宴懒得细究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也对这些人的过往并不感兴趣，他只在乎眼前的人，“看完了就还给他呗。”
凯尔：“假如阿加特恢复了记忆就会彻底离开你，甚至还会杀了你，你也会坚持让我把项链交出来吗？”
凯尔的假设并无道理，阿加特作为帕西诺家族长子，这么多代的家族使命便是屠龙，这是根植在他们记忆深处的本能。
一旦他恢复记忆，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楚宴。
“可是……为什么我要因为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就放弃现在我要做的事？”
楚宴不理解，他的思维像一条笔直的射线，不会因为某个模糊不清的阻碍物就绕路而行。他只是说：“我答应帮他拿回项链，我就要做到啊。说到做到，难道不是一种很优质的成年人美德？”
凯尔有些委屈，他偷走项链目的真的很纯粹……阿加特和他那位长命百岁的祖父在各方面都出奇地相似，他不能不怀疑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结。
或许他是自己的祖父转世？
或者他就是自己那命大的祖父本人？
凯尔不能容许任何一个对楚队有潜在威胁的人类或者怪物出现，他必须要查明真相，于是便设计抢走了阿加特的项链。
计谋是极其简单，但阿加特遇到所有关于楚先生的危机时都直接被降了智，主动将项链送到他手里。
但此时，楚宴说要他把项链拿出来。
凯尔从不会质疑或者违背楚队的指令，他只是犹豫了几秒，便如往常一般点点头，仿佛只是奉命去做一件整理材料的简单工作。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他的空心身体。
——楚宴终于看清楚了此刻他们的处境。
那条熟悉的蓝色项链深深嵌在凯尔的胸膛里，联络着男人的五脏六腑，填补了他空荡荡的心脏。
他慢慢将染了血的衬衣解开，双手绕到颈后，解下项链的环形扣。然后他右手缓缓伸入自己的胸膛，掏出了那颗闪耀的蓝宝石，双手递给楚宴。
他永远也学不会拒绝龙王的请求。
即便这个请求会让他命丧于此，他也不会犹豫丝毫。
他是龙王的第一位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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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祖父的耳濡目染，凯尔从小就精通龙族的所有语言和历史传说。不同于自己祖父对于龙的贪婪，他却是对龙类一直保持着一些畏惧和敬意，这似乎是人类对于一切庞然大物的本能反应。
当他发现祖父计划已久的「永生实验」时，对人类的厌恶达到极点。他试图用小纸条告诉楚宴快点离开，也想过很多其他的方式，但这个拥有无穷力量和寿命的男人并没有将他的提醒放在心上。
“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花园里转悠呢？早点上楼休息啦，睡晚了长不高的。”
这是楚宴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可是……我努力等到这么晚，等你从房间出来，是想提醒你快点离开啊！
凯尔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但又害怕自己的提醒做的过于明显，只能努力用眼神暗示危险即将降临。
“瞪我干嘛？”楚宴不甘示弱瞪回去。
凯尔张嘴但不发声：你赶紧离开啊！
楚宴似乎看懂了，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哑巴！”
“……”
这么笨的龙王，死就死吧！自己再也不想管了！
年幼的凯尔愤恨地离开了，只剩下在花园里若有所思的笨蛋龙王……
距离「永生实验」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凯尔虽然嘴上说着自己不想再管，但实际上仍然每天观察着实验的动向。
在他看来，无所不能的龙王一定有自己的办法逃脱，他能活这么久，肯定不是如表面看上去那么蠢，说不定他只是在装作听不懂我的暗示。
凯尔在房间门口蹲了很久很久，一直在等龙王的反击……
糟糕，他好像真的就是那么笨。
眼睁睁看着这个笨龙被坏人挖去心脏，凯尔无奈望天。
不过，还好他提前做了备用计划。
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年纪尚小的凯尔耗费心力将装有楚宴尸体的袋子掉了包，用一袋碎牛羊的尸骨取代原本应该运送到世界各地的龙王尸骨。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等他再回到安放尸体的地方时，那个男人又重新长出了新的心脏，正用力地迸发着无尽的生命力。
果然……他就知道龙王会有自己的自保方式。
只是楚宴苏醒了，便不再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悲惨遭遇，似乎他的大脑只会储存和快乐有关的一切，悲伤和背叛都会自动流散到远方。
楚宴就像是睡了一觉，醒来只是说有点饿。
凯尔拿了些食物，看他吃饱喝足，然后目送着没心没肺的龙王离开。
从那以后，他更像是着了魔似的，信仰关于龙族的一切，甚至慢慢建立起相关组织，并试图传播一些关于龙的神话故事和预言。
龙虽然不死，但还是太幼稚，对人类毫无防备之心……他有责任去保护这位略有愚笨的龙王，并号召所有人都去爱护他。
从世界各地出发，关于龙的传说越走越远，有人说龙的降世会带来灭绝的灾难，也有坚信龙会拯救所有信仰它的人。
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在这样战乱纷争不断的世界里，人们总需要一个统一的敌人，或者是某个无懈可击的救世主。
人类为龙族拟定了无数如梦似幻的故事传说，将它视作是无所不能的神明，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龙也和人类一样，只是个呱呱坠地、牙牙学语的小孩，那么赤诚善良，甚至幼稚得有些可笑。
而这个关于龙的秘密，只有我知道……凯尔一直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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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眼前，凯尔面对着自己生命中信仰一般的存在，终于问了那句：
“楚队，你怕死吗？”
“当然不怕啊。”
楚宴下意识地说，但忽然想到了自己填的那三张离开小镇的申请，眼神忽然闪烁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也有了一些牵绊，仿佛是在他湍急长久的生命中多长出了几块礁石。
他居然有些担忧，自己真的死掉后，那小鬼会不会躲在房间角落哭鼻子……
看着楚队瞬间变得温柔的神色，凯尔的心也冷不丁坠落下来……永生的龙王居然在这个世界上有了在乎的人，但他很清楚，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神一旦在世界上有了羁绊，就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了。
爱是他坚定不移的河中礁石，也是他摇摇欲坠的生命创口。
凯尔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在他身后忽然变化出铺满了一整面墙的地图，密密麻麻戳上红黄相间的图钉，看得人头晕目眩。
“这些……都是龙血实验室的坐标点。”凯尔轻声说。
有些是出于研究目的，有些则是为了制作战斗武器。
但总之，每一个实验室都是由无数鲜活的生命构成，那些在乱世中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怀揣着最后的希望来到某处，或遭诱骗或被买卖，成为位高权重者的一只价值低廉的小白鼠，直至爆体而亡。
楚宴沉默了许久，然后问：“你们这……有意义么？”
“因为这个世界确实是要毁灭了，预言里这么说的。”
凯尔用指尖擦去墙上的一片灰，露出墙面原本坑坑洼洼的痕迹，仿佛是一串神秘的符号被深深刻在墙上。
凯尔继续说着：“南方飞雪接连三月不断，北方酷暑却日日蒸腾。洋流回转，万兽迁徙，草木荣枯……种种地球上的非正常迹象都和预言中的世界末日前夕完全吻合。”
“所以，预言还说了什么？”
“预言说，就是因为龙王即将降世，汲取走了自然的养分，导致整个地球上的生物都面临岌岌可危的生存危机。”
“似乎……有点道理？”
楚宴皱皱眉，但总觉得这个龙王似乎有点倒霉，莫名其妙就背了锅。
“预言中说，跨年之夜就是龙王降世之时。”
——12月31日，全球公认的跨年之日，就是明天了。
似乎是感受到龙的气息逼近，凯尔身后的那面墙忽然开始以极大的幅度颤抖起来。
“安静，安静点。”
凯尔轻抚着墙面，嘴里不断释放出安静的指令，但墙面依旧来回颤动着，仿佛一只马上要破茧而出的蝴蝶。
但连中好几枪的凯尔此时也无比虚弱，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和背后那只凶狠的蝴蝶抗衡。
“扑——”
墙碎了。
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再也无法被掩盖，成千上万的残肢小怪物从他身后钻出来，发了疯般向实验室外逃窜着，仿佛一面决堤的大坝。
“砰！砰！砰！砰！”
楚宴迅速掏出配枪，每一发子弹都能正好命中一个或者好几个小怪物……但并没有用。
尽管是一位巨人，但在面临无穷尽的蚁灾时，也无能为力。
很快，子弹快要用完了，楚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怪物冲出重重阻碍，飞向刚刚放晴的天空。
那片初见阳光的天空下，伫立着无数等待离开的普通民众……当然，还有阿加特和他其他的朋友们。
……绝对不能让它们离开！
楚宴转头看向凯尔，他一定是知道阻止怪物的方法。
果然，凯尔察觉到楚宴的眼神，无奈说：“楚队，你知道这些怪物都流淌着千分之一的龙血吗？”
“所以？”
“龙的心脏和血，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一旦心脏被毁灭，这些怪物也就自然而然被一起销毁了。”
“那龙的心脏在哪儿？”
凯尔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胸膛，又指了指楚宴的胸膛。
“就在这里啊，楚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