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军营在吃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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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琪是在圣诞节当天走的。
晨光熹微，雨雪交加，再加上节日临近，小镇大街小巷皆鲜有人影。商贩和小店都早早关了门，只有细碎的冰晶坠落大地，向每个离家的游子无偿分享冬意。
一直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的父母含泪与她告别，这对富裕的夫妻并不理解自己的宝贝女儿想的什么，他们只是习惯于满足女儿的一切需求。
贝琪坐在副驾驶，眼睛却透过自己父母的身影往后看去，如她所料的，并没有找到那个人的身影。
“走吧。”
黑色小轿车在结了冰的道路上艰难行进着，从安德斯小镇到帕佐伦索斯军营要穿越四座大山，即便是一路畅通无阻，她也只是能堪堪在午夜之前到达军营。
室外的气温愈加冷冽，但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贝琪靠在柔软的坐垫上，平和温柔的香薰顺着暖空气流淌到她的鼻尖，居然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眼睛在半睁半闭之间，她透过车窗后视镜看到，有辆灰色的小轿车似乎一直不近不远地跟着她们。
太阳西沉，夜幕降临。
贝琪浑浑噩噩睁开双眼，发现周围的一切环境变得如此陌生，明明一切正常，但她总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大小姐，我们快要到了。”开车的管家说。
“嗯。”贝琪应了声，双眼盯着漆黑一片的窗外。
车慢慢减速，停在路边。
管家取出后备箱的行李，撑起一柄黑伞，然后帮贝琪拉开门，请她下车。
目之所及，荒凉一片。
寒气从四面八方往衣服的空隙里钻着，贝琪冷得打了个寒颤。她顺着标识向军营走去，忽然瞥见不远处停了辆灰色小车。
只一眼，贝琪就能确定，那是他哥的车。
原来半路跟过来的小车是他……想到这里，贝琪顿时觉得一股巨大的能量注入身体，步伐也变得轻快了。她假装不经意向灰色小车的方向看去，可惜整辆车的玻璃都被贴上防窥膜，她什么也看不清。
军营的入口是一扇四人高的铁门，管家替她拉开门，然后将行李递给大小姐。
他只能陪她到这里了，剩下的路，只能她一人走完。
贝琪拖着精致的行李箱一步步向前走去，只觉得这一切都安静得不可思议，甚至连呼吸都只能听见自己的。她越走越慢，一面环顾四周，一面耳听八方，从衣袖里摸出一只尖锐的小刀，将其紧紧贴在手心。
路的尽头是一扇卷轴门的入口，里面则是一间看不见底的仓库。她先是轻轻敲了敲外墙，看看里屋有无人回应。
“咚咚咚。”
诺大的仓库发出震荡的回音。
贝琪想到在外面看着自己进来的苏铭，鼓起勇气走进这间古怪的仓库。
忽然，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蒸汽一般往她的骨头里钻着，贝琪的手脚变得冰凉，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有诈！
她拼命想大声呼喊求救，她无所不能的哥哥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只要她稍微出点声音，苏铭就会来救自己的！
但此刻，她居然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的喉咙似乎被什么怪物用力扼住，声带变得僵硬干枯，四肢也开始酸软无力。
“砰！”
行李箱从她无力的双手脱落，她整个人轰然倒在地上。
卷轴门慢慢往下放着，机械转动的声音充斥着这间阴冷的地下室。
贝琪四肢并用，不顾一切地向前爬行着。
还有一点，还差一点就能出去了……只要出了这个门，哥哥就会来救自己……
女孩海浪一般的银色长发沾了一地灰尘，浅粉色毛呢大衣也被泥土染黑。她的膝盖在粗粝的小碎石上磨得通红，手肘也被擦伤了，但她仍在艰难地挪动着。
最后一点了，最后一点……
她来时只用了半分钟的路程，此刻竟显得比她的人生更为漫长。
贝琪艰难地抬起头，努力睁开眼向外面看去，她现在连睁眼都快要做不到了。疲惫的眼帘下，卷轴门底下的光亮一点点收缩、变窄……直到完全没有。
“啪！”
亮光彻底消失。
门关上了。
“抱歉，大小姐。”
浑浑噩噩之际，她居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家啦？”
小木屋弥散的暖气将楚宴从室外带回的寒冷吹散，阿加特原本是在看书，看他回家了，便起身帮他把外套放好，然后眼巴巴看着对方手里拎着的零食袋。
楚宴把零食倒出来，是一些爆米花、薯片、巧克力和全新泡菜口味的泡面。
阿加特敏锐地发现，如果他批评楚宴又买垃圾食品，不仅自己吃不到这些「美味的垃圾」，也并不会改变对方持续购买垃圾的行为。不如就不说了，自己还能混着吃上几口，过一个嘴瘾。
楚宴换上居家服，看到电视的那条通讯线居然被拔掉了，随口问了句：
“为什么要断掉通讯线路呢？你做这个东西也花费了不少力气吧。”
“有一些不好的话，我不想听，就把线路掐断了。”阿加特闷闷地说，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女孩迫切想要告诉他的「真相」，他并不会喜欢。
“不就听就不听。”楚宴支持他家小孩的一切决定，“今天圣诞节，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
“电影？”阿加特露出迷茫的神色，似乎是没听说过这个词语，“什么是电影呢？”
“不会吧……你还真够土的。”楚宴默默吐槽着，想了好一会儿应该如何解释这个词语，“大概就是通过声音和画面给你讲一个有趣的故事。你等等，我地下室有好多电影光盘，我拿一些上来你挑，你看一部就知道了。用光盘放电影不用连网线嘞！”
抠搜的楚队长为了节约一些看电影的网费，煞费苦心地去二手集市上淘一些古老又破旧的电影回来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影碟也堆积如山了。
阿加特从来都不知道这间小木屋居然还有一个隐藏的地下室。
他看着楚宴打开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储藏间，然后整个人直接钻到柜子里，紧接着是一阵“咚咚咚”鞋底踩楼梯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楚宴从储藏间出来，将地下室的通道关上。
楚宴并没有避讳这个隐蔽的地下室通道，但阿加特也没问更多。
一叠或新或旧的电影光盘摆在地毯上，楚宴非常阔气地说：“随便挑！都是好片子！”
阿加特一部一部查阅着，还顺手用纸巾擦去光盘上的落灰。他蹲坐在地上，看得很仔细，忽然被一个黄绿色相见的怪物图案吸引了注意。
“就它吧！”
“「小精灵」？这是还挺经典的圣诞电影啊，你可真会挑。”楚宴凑过去看了一眼。
“嗯，我觉得它很可爱。”阿加特亮亮的蓝色眼睛放出光芒。
楚宴看着光碟封面印着的丑陋怪物，畸形一般的四肢配上又尖又长的耳朵，那一双圆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一嘴的尖牙……这个「精灵」是一点儿和「可爱」沾不上边啊。
如果电影放到一半，阿加特觉得很恐怖，我就赶紧结束放映……楚宴心里这么想的，他当时就没把这片子看完，是妥妥的童年阴影了。
电视被插回电，将光盘放到碟片机里，电视屏幕倏忽亮了，几只毛茸茸的怪物跳进屏幕里，一行醒目的大字占满整个屏幕：
「小精灵」
温暖的壁炉安静地跃动着，散发着暖和但不躁烈的温度。
楚宴坐在单人沙发上吃着薯片，阿加特则抱着腿坐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头靠在楚宴的小腿侧面，时不时抬眼去看他在干嘛。他听着薯片碎裂时清脆的声音，很好奇那是什么味道，但又不想主动去找楚宴要，只好用眼神示意。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楚宴懂了，又没全懂。
阿加特不想讲话了，闷哼一声，不打算再理他。
过了一会儿，一片香气扑鼻的薯片被一只大手放到自己嘴巴，他快速地张嘴去咬。果然如他所料，对方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向后缩去，薯片依旧完整。
楚宴总喜欢这样逗他，乐此不疲的。
但阿加特早已掌握了游戏规则，他直接翻转身，面对着楚宴，两只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将薯片顺利咬到嘴里，然后用一双水汪汪的碧眸凝视着这个幼稚的男人。
楚宴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他对这样的凝视毫无抵抗力。
“不带这样作弊的啊……”
“嘻……”阿加特得逞一般狡黠地笑了，品鉴道，“美味的垃圾是真的很好吃啊。”
楚宴听闻，把剩下的大半包全部递给阿加特，问：“那还要吗？”
“不要了。”
阿加特在品尝垃圾食品这方面也极度克制，每次都是浅尝辄止。对于这样的意志品德，楚宴打心底里佩服的。
“半夜十二点过后，再吃东西，就会从毛茸茸的可爱生物变成尖牙利嘴的可怕魔怪！”影片里的主人公这么说着。
一手吃薯片，一手拿着啤酒瓶的楚宴僵硬地抬头去看钟，一长一短两根针正好指向十二点半……然后他将最后半片薯片放进了嘴里。
怪物就怪物呗，他……他才不会害怕的。
楚宴继续大口喝着啤酒，继续看着电影。
「养小魔怪的三大规条：
一，不要让它接触水；
二，不要让它接触阳光；
三，不要午夜后喂它。」
阿加特仰着头看这三条全中的楚宴，抬手捏了捏对方的腰，问，“你会变成小魔怪吗？”
“难说。”楚宴又塞了半块巧克力进嘴巴，试图用魔法打败魔法，“你不是刚说，这还挺可爱的吗？”
“嗯……”阿加特顺杆子上树，趴在沙发扶手上，亮晶晶的蓝色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面前的男子，歪着脑袋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的怪物，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又来这套！”
楚宴别扭地转头，逃避着躲开那双蓝宝石般美艳的双眸，耳朵却悄悄变红了。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军营在吃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