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与病娇》有幽幽幽

5、银灰色

　　今年是星际三十一年。
　　探测机器出了故障，我在冰川迷路了。
　　本想到冰川欣赏一下古地球的风光，结果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好吧，我是带着任务来到这里的，采集石头做辐射检验来判断古地球的生物生存适应度。
　　那些人当年因为辐射泄漏问题逃离地球，在外星球定居了。近年来外星球不断恶化，他们找不到合适的星球，于是只好探查古地球是否适合居住。
　　刚刚到达的时候，我很兴奋。我好像见到了历史的遗迹，感受着奇怪的温度……是的，奇怪，我们那个星球里面是一个有一个基地，远远看去像是地面上突起的一个又一个银色的包。我们称之为“蚁穴”。我在“蚁穴”里住着，那里的温度恒温，几百年来的进化让我们在感受温度变化这块格外敏感，几乎五度以上的变化就让大多数人遭受不住，也不知道是进化了还是退化了。
　　还行，带上了恒温服，我感觉好一点了。刚刚何止是奇怪，简直濒临死亡。飞行器内外的温度差竟然达到了200度！
　　我从未见过如此极端的天气，以至于刚刚进入到古地球的大气层时，我被冻的差点反应不过来，身体都快动不了了，这还是在加热飞行器内部空气的条件下。
　　呼，不能放松警惕，任何事情都要想到最坏的结果以及最充分的准备。这一次是她疏忽大意了，不，还不如说是她所生活的恒温环境限制了她对极端环境的想象能力，导致她最充分的准备看起来格外的……emmm准备不足。
　　为什么不能派机器来呢？先不论这里极端的温度机器能不能稳定运行，再说几百年过去了，地球的赤道都被冰雪覆盖，原本的地形如何还不好说。
　　这不，一落地，探测机器被冻坏了。
　　这意味着在短时间我可能回不了家。
　　我操控着机器在大雪茫茫的天地探索着。
　　这地方以前有人居住过，我发现埋在雪底下的一口锅。
　　由于温度极低，这锅还想几百年前那样完好，没有生锈。
　　幸好我古地球语言学的不错，我还知道这么个过去的常识性物品。
　　我在这里发现藏在冰壁里的栩栩如生的动物，它们被冻结在地球温度剧烈变化的那一刻。有的在奔跑着捕猎，有的在打滚，还有的在……呃，繁衍。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动物，而且我叫不上名字。
　　看来地球温度剧烈变化那一天发生在春天的某一天。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但平常的日子里发生了毁天灭地的不平常的事情。
　　如果自然有意识的话，那么它在我眼中，可能就是悄悄的谋划，蒙蔽所有人，最后平地一声起惊雷，炸死所有人的极度偏执者。
　　平时笑嘻嘻的，温和有礼，但是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心情不好，或者说压根没有怒火爆发的趋势，你就被它微笑的杀死了。但是，恐怖的是，它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杀死了你，还在跟你谈笑风生。
　　我操控着机械手触碰冰壁并与机械臂建立通感联系。细细的感受触碰在上面滑滑的，凉爽的感觉，我发现与触摸机器外表皮在一定程度上没有差别，可能是我把通感值给调小了的原因。看着里面形态各异的动物们，我不禁文艺的感叹了几句。我与它们，时间是隔了几百年，但在现在的空间内，距离只是薄薄的冰块而已。
　　从未如此近过，时间仿佛在它们身上停止，而自己仿佛也穿越到几百年前，看到它们栩栩如生的一幕。
　　这几年太阳稳定下来了，冰块也慢慢融化了，这是个好趋势。现在人类能解决辐射后身体小部分修复问题，看来回到家乡也不远了。
　　为动物们默哀了一会儿后，我按下按钮。机械臂弹射出小管，迸射出一串强烈激光，将冰块慢慢融化。
　　冰块不要砸，动物尸体得保存完好，做实验要用，说不定还能还原过去的动物。将动物们的三维数据录入系统后，我开始解剖和采集动物身体的各个部位，为了排除特异性，我还采集多种不同样本。
　　结果不知道是动作太大了还是什么，头顶的雪顶塌了。总之我非常悲惨的被雪埋了。
　　果然，我得学古地球的考古法慢慢的把冰块给凿开。
　　那些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标本没有完全收集完，我艰难的用激光融化周围的冰块，企图逃出去，以及相方设法拯救那些好不容易收集的样本。
　　唉，人生艰难。但有些事，总有人需要去做。无论是这次去古地球做任务，还是在这里采集动物标本。但为什么偏偏是我呢？啊，这就牵扯到科学发展到现在都解决不了的命运。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大祸。命运总是喜欢接二连三的给你巴掌。我融化冰块的过程中把地面给融掉了。也就是说，在我的一声惊呼后，我掉进了冰面之下。
　　这里又是一个空间，冰隧道下面的，独立的空间。
　　五颜六色的宝石在这里发着梦幻的光彩，但我无暇顾忌这些。
　　现在我除了等待救援队之外，不能坐以待毙，好歹任务要完成。
　　这里更靠近地心，说不定能找到目标岩石。等等，把这些宝石带回去也不错。
　　历史书上说，在太阳不稳定之后，辐射泄漏，第一批人类逃离地球的时候，他们在高空看到了温度急速下降，蓝色地球瞬间变成白色蔓延至地球背面的奇观。
　　当然，就算没有温度急速下降这样的事，还在地球上的一切生物也逃不掉极大多数灭亡的命运。
　　我曾经也思考过，为什么灾难来临时，第一批人类能成功逃离，而不是被剩下没能逃离的人类拉着一起死。可能，没能逃离的人类，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阻止第一批人类的逃离吧。大难临头各自飞，灾难来的突然，哪有什么时间思考为什么是你活而不是我活，更没有在嫉妒心的趋势下拉着全人类一起死的奇葩行为。无他，灾难来的太快了，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谁也没有闲暇去嫉妒第一批逃离的人。他们被接二连三的灾难性消息砸晕了，谁都没时间作妖，也没时间放纵自我，甚至连赶回家和家人团聚的时间也没有。一切发生的就是这么突然，就是发生在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日子里。不过还好，在灾难来临的那一刻，他们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平等——死亡平等。
　　这可不是什么冷笑话，我那个星球因为资源问题已经再思考死亡平等执行的可能性了——在同一时间内对上一代人执行集体性安乐死。
　　啊这，说实话得知他们在思考这个可能性的时候，我竟然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存在即合理这么个词。谁说不是呢，因为利益问题而想出来的甚至可能存在的解决办法，多么合理。
　　想要把死亡平等方案取消的话，发现新能源就成了重中之重。
　　所以，为了家人，我来到了这里。
　　如果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但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守护。
　　对不起啊，古地球。过去，是我们抛弃了你。现在，我们竟然恬不知耻的回来，企图榨干你的最后一丝价值。
　　对不起，对不起……
　　也许活着的过程，就是不断抛弃东西的过程。
　　为了活着，我抛弃了童年时的单纯。为了活着，现在的我又要抛弃良知。
　　果然，活着本身，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成为一个生命体真难。
　　如果能量不守恒就好了。能量不守恒的话，生物不需要能量就能活着，谁都不相互干扰，谁都能好好活着。
　　谁都能好好活着。但是很显然，地球四十六亿年的生物灭绝史告诉我这不可能！没有生物能从灭绝的循环中逃出，没有生物。而这发生的一切，导致这一切的原因，来源于宇宙大爆炸之处就被规定的规则：能量守恒。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注定。当我们尝试探知命运的时候，命运告诉我们：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告诉我们命运是不确定的，世界未来走向有多种可能……但是转头就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标注好了我们灭亡的绝对结局。
　　我们曾为战胜其他动物，登上自然界食物链的顶端而沾沾自喜，自诩为万物之灵长，但是如今的我们，在科技发展到如今的情况下，仍然战胜不了自然灾害。冥冥之中命运就给你规定了你潜能的极限，你永远都突破不了这个极限，然后因为突破不了极限而灭绝，出现在下一届文明的博物馆中当作过去的文明遗迹供人研究与评论。
　　就像我现在研究这些动物一样。
　　当然，我也证明不了命运决定论。命运这么喜欢玩弄人，肯定也喜欢创建出只要会思考的动物本身不能证明命运决定论这样的矛盾的事物。而且，在科学界里，找不到证据来证明你的理论的话，那么这个理论目前就是假的。不得不说，人类真是现实主义功利者呢。在某种程度上，也合命运的意了。
　　不，不是合命运的意，或许我们命名它为命运，但我们从未了解过，也不可能了解，说不定命运没有意识，它就像自然灾害一样，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它本身的存在就让有意识地生物感受到了恐怖。但是当有意识的生物假设它有意识，站在它的角度，自然会想到“毁灭你，与你何干？”
　　我到处找出口，但是没有找到。我不敢发射破坏性激光，只怕会跌入更深的地方，然后再也走不出来。但是我没有泄气，我仍在尝试摸索，我甚至还空出一段时间嘲讽命运。
　　愚蠢的命运啊，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死掉吗？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但是，我错了，我错的离谱。正当我嘲讽命运的时候，命运也在嘲讽我，甚至还给我增加了难度。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发现前方的坑上面出现了银灰色液体。奇怪，之前走过的时候是没有的。
　　似乎……还能动？！！
　　我去？外星生物吗？
　　不对，古地球虽然才是我老家，但是我在外星球呆了几百年的新人类不配称为原住民。对于它来说，我才是外星生命，如果它有意识的话。
　　但是它动了一会就不动了。
　　我不禁好奇起来。
　　要不，带回去研究研究？
　　或许它体内有什么磁性物质，然后在不明来源的磁场作用下动了动，它根本不是生物呢？再说了，哪有生物长成这样啊，而且辐射状态下的地球哪有活的生物啊……
　　我这样说服自己，打算带它回去研究研究。
　　罪恶的机械手从内部掏出了液体收集管，罪恶之手伸向了那摊银灰色液体，罪恶之手……我勒个去！什么东西？还真是活的？走开走开，别钻进来，不是，这生物怎么破开的我的机甲的啊喂！走开啊！
　　十分钟后……
　　我悲哀的看着自己的手，非常后悔为什么当时管不住自己非要去碰那种东西。
　　现在好了，惹上了一个非常麻烦的家伙，甩都甩不掉。
　　我的背上趴着一个银灰色头发，银灰色眼睛的女孩。
　　显而易见，她就是那个银灰色液体变化而成的神奇生物。但她不仅破坏了我的机甲，还赖上了我不走了。
　　不过，她智商也比较高，在看到我快要被冷死的那一刻分割它液体的一部分替我堵住了她打开的缺口。
　　我真的是谢谢你咧，你人还怪好的。
　　她现在暂时没有什么攻击性，我正在想想有什么可以逃走的方法。
　　詹楼啊詹楼，叫你手贱，现在好了，直接贱命一条，现在命掌握在未知生命的手里了，舒爽了吧？！啊，叫你手贱，遇到什么东西都想收集的毛病什么时候改一改。
　　我在心里不停的数落着自己。
　　不过啊……
　　救命！还真有辐射生物！救命，生命真的好神奇，竟然真的有生命能在极寒还有辐射的条件下活下来！
　　要不？还是带回去研究研究？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嗷呜一声咬住了我的耳朵。
　　詹楼：QAQ完……完蛋了，要被吃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