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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谢南洲一声呵,除夕立刻停下动作,放过地上的人,转而扑往谢南洲那处。

      谢梓清得以撑起身,用衣袖拭过颊边口水,回头看去。

      而对待跑回来的黑狗,谢南洲态度有些冷淡,面对它的乱蹭和躺倒后露出肚皮求摸的动作,没给丝毫反应。
      脑袋里映出的都是刚才除夕对那人无比亲热的模样。

      只有他清楚除夕那样表现有多反常。
      它向来对人警惕,除了自己,绝不会主动亲热,更不会做出那般殷切之举。

      就像是看到了最亲近的人。
      可……他们明明都已经……
      死了。

      谢南洲脚尖偏转,绕开热情讨好的除夕,走到男人近前,拱手赔礼道:“给先生赔罪,它是我所养,刚刚没看住让它跑了出来。”

      谢梓清已经站起了身,摆摆手,“没事啊。”
      他自然不会介意,只是刚才黑狗突然冲出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除夕罢了。
      眼下认出来了,心里不知有多亲切。

      五年过去,除夕也从那么小一只奶狗长成威风凛凛的猎犬了。
      “除……”谢梓清下意思要唤它的名字,对上谢南洲的目光,顿时觉察失言,“这狗叫什么名字?还挺亲人的。”

      谢南洲语气淡淡,“除夕。”
      说话当头,除夕还要凑上前,尾巴摇得飞快,冲着谢梓清两眼放光。
      却在下一秒被谢南洲无情按住脑袋,不允它再动一下。

      “没事,我挺喜欢狗的。”
      他可想摸摸除夕了,内心更惊讶于五年过去,它居然还能对自己这么亲热。
      真是一条好脾气的狗呢。

      谢南洲却仍未放开禁锢除夕的手,只说:“先生一会不是还要与员外见面,南洲就不在此打扰了。”
      话落,目光在男人脸上顿了顿,接着从袖中掏出方帕子,递给他。

      谢梓清懵懵接下他递来的帕子,眼神里透出不解。
      谢南洲看出他的疑惑,总算松开了按着除夕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侧。

      谢梓清自己看不到,但在谢南洲的眼里,清楚映出他侧脸上挂着的长长一线晶莹,湿润了发丝,黏在脸上,被阳光照得格外亮。
      有些邋遢。

      谢梓清试探着举起帕子,碰上侧脸。

      谢南洲转身离开,不妨被他叫住,“南洲,读书的事我希望你可以再好好考虑。”
      语气温煦,听得出的真诚,“你要知道人在世上,得到的东西都会逝去。可就一点,学到的知识和见识不会消失,它会永远刻在你的骨子里。”

      谢南洲背对着他,始终没有转头。
      唇角勾起,却是个寒笑。

      什么得到的东西都会逝去。
      以前或许会。
      可现在不会了。
      属于他的,他要牢牢攥在手心,不论那是什么。

      谢梓清等着他的回答,然而等来的却是谢南洲头也不回地离开,决然且没有丝毫犹豫。

      .

      谢员外姗姗来迟,先跟谢梓清道了歉,接着两人坐下来,聊起正事。

      说是正事其实也不算太正经。
      无非还是谢南洲读书的事。

      谢梓清想起那天谢南洲的话,不动声色开口问他,“员外,我来时听小厮说南洲在做对账的事。既然他未读过书,那应是连字都不识,如何能做对账一事?”

      “先生此话提到了点子上,这也是为何我一定想让南洲参加科举的原因。”谢员外手腕频动,折扇起伏。

      “我刚捡这孩子回家的时候,他还很是提防,问他名姓,家住何处,一律不答。我想他受了惊吓,不欲逼他,就每日遣人送衣送食,其余一切皆由他心意。那一日,我从府外回来,他突然扑向我……”

      .

      “求、求你……”
      男孩瞪着惊慌的双眼,手指攥紧谢员外的衣摆,急切得快哭了。

      “孩子,怎么了?”

      “除夕……”他磕绊着,嗓音哽咽,“除夕不动了,求你救救它……”
      那双眼蒙着水雾,悲切无助一瞬倾泻。
      没有人能帮他,他只能求这个将自己捡回家的人。

      “别着急,孩子,我去看看。”谢员外温言宽慰,牵着他进府查看。

      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黑狗的名字叫除夕。

      .

      “治好除夕之后,他对我就没有先前那么提防了。我时常在书房练字,他就在旁边研墨。
      “有一次,我见他用树枝在地上勾写,字迹竟与我有七八分像,我以为他是想识字,便生出了送他去学堂的心。可与他一提,他却十分抵触。”

      谢员外说起这些往事,怅惘一时,“我见他不愿,只好放弃,但想着他若不读书,恐怕此后生活艰难,不过我向来不会逼迫人,也就由着他,只是有意在他周围放了不少开蒙用的书。
      “一年前,我名下铺子的账目突然对不上,连经验老道的账房先生都找不到问题在哪里。那孩子却只是扫了两眼,便肯定这账是假账。账房先生被他吓得不打自招,承认了做假账谋财的事情。”

      “我惊讶万分,他从未入过学堂,却自学成才,习得断问识字的本事,竟连复杂繁琐的账目都看得懂,实非常人所能做到的事。”谢员外叹惋,“我不忍埋没他的天资,屡屡想送他入学堂,可总是不行。”

      他看向对面青竹一般,通体文气的男人,满眼恳切,“谢某看得出先生并非池中物,或许你可以救这孩子,让他好好发挥这满身的才华。”
      语气深深道:“拜托了,解先生。”

      谢梓清听了这一番话,知晓谢员外是真心对谢南洲好,不由感念万分。
      上天还是眷顾这孩子的。
      让心善的谢员外从那条路上路过,被除夕引去,救了落难的谢南洲。

      既然他与自己的目的相同。
      谢梓清起身,正式敛手一拜,“承蒙员外信任,某必定倾尽全力,助他青云直上,通达富贵。”

      .

      天干风燥,湖面波光粼粼,仿佛铺了层金粉。

      谢梓清坐在小舟上等待,极目远眺,见不少书生打扮的人陆续步至岸边,等待登船。

      为了能让谢南洲心甘情愿地读书,他颇下了番工夫。
      首先是借谢员外的口,以自己想要游览景和的借口,下令让谢南洲陪伴自己左右。

      谢员外的话谢南洲不会不听,是以他就算心里不满,也得乖乖前来。

      谢梓清心底一讪,有种在后头逼着他读书的感觉,就像现世许多令家长头疼的孩子,不乐得读书,只想在外面玩。

      最开始出来的几次,谢梓清对劝学一事只字不提,只饶有兴趣地请谢南洲带他逛这景和镇。
      一方面是降低谢南洲心里对自己可能存在的不满,另一方面他是第一次来这地方,实在也好奇。

      现世读研的时候,每天从早忙到晚,连周六日都不敢放松。
      旅游他是喜欢的,可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期待着毕了业,来个长时间的旅程,看看祖国大好河山。

      只是不想会突然穿书。
      穿书也就算了,穿成男主姑姑的时候,他每天都很忙,忙着与男主套近乎,忙着应付村里各种异状。
      搞得他身心俱疲,根本没有时间去欣赏这古风古色的美景。

      眼下有了机会,他当然想先休息休息。
      毕竟劝学可不是个容易事。
      拿谢员外劝了五年都没劝动的事实就能看出。

      神思出游时,一抹少年的身影不期然闯入视线。
      今日他一袭松绿窄袖圆领袍,墨发用根玉簪高高束起,白玉莹润,映出和光。
      衬得他眉清目秀,连没什么表情的脸都好似变暖几分,玉也似的标致。

      从前倒没发现,这孩子相貌长得还挺好。
      谢梓清托起下巴,望着他出了神。

      程青长得普普通通,眉目凶戾。
      幸而谢南洲没继承分毫,这样的好颜色,或许应该长得与他母亲比较像。
      毕竟儿子都像妈。

      不由生出几分怨怼,这样好的孩子,他们还都不要,推来推去,对待野草一般。

      湖边有微风,清凉几许。
      岸边来来往往许多人,可谢南洲一走近,他们就都主动往旁边避,目光惊恐,落在他手中牵着的大黑狗上。

      除夕通了人性似的,感受到众人目光,把脑袋昂得老高,挺高背脊,气势汹汹地踏过。
      谢南洲牵着束缚它的草绳,目不斜视,仿佛没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而谢梓清被岸上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惊动,恍然回神,瞧着一人一狗“神气十足”的画面,不由得乐出了声。

      他想除夕想得不行,每每与谢南洲一道出来,总是让他把除夕也顺道带上。

      今日约在船上,谢梓清想让除夕跟着体验体验坐船的感觉,就也让谢南洲牵了来。
      只是不想这画面落在眼里竟会如此搞笑。

      “船家,劳烦靠个岸。”
      谢梓清出声,船夫应下后,摇着浆板往岸边划。

      彼时谢南洲已经站在了岸边,其余人纷纷退至他身后十步的位置,空出大片地方给他。
      手下的黑狗看见船来,激动得仰起前爪,又叫又扑,力气大得谢南洲差点拽不住。

      “除夕,别乱动。”
      他扯着缰绳,咬牙使劲道。

      黑狗却扑腾得愈发厉害,脖子被绳子束缚着,身体不断扭腾翻转,连绵的叫声中透出只有谢南洲听得出的欢悦。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与他见了几面,就这么喜欢他?”
      谢南洲气它的见异思迁,把手中草绳反手再缠上一圈,掌心紧紧握实,不肯放弃。

      可他身上的力气不是无穷无尽的,总有耗费完的时候。
      尤其头顶还有颗无比硕大的太阳,照得他额浮热汗,气息很快乱了。
      掌心湿滑,眼看着绳子寸寸滑出,就快抓不住。

      这时候“咚”一声。
      船终于靠岸了。

      谢南洲禁不住松了口气,手上力道刹那松去,黑狗直接挣出身去,撩开前蹄,扑高身体跃向刚出船舱来迎人的谢梓清。

      谢梓清不妨它突然动作,眼前黑影一闪,接着腹间压上过重的力道,他受不住跌后一步。

      小舟本就没停稳,巨力之下,颠动一时,他也跟着一晃,身形摇摇荡荡,跟浮萍一般。

      “除除除除夕,别动—”

      谢梓清试图让它平静下来,推着它的身体,结果除夕以为他在跟自己玩,闹腾得更加厉害。

      身体刹那失了平衡,几个打晃,下一瞬径直往湖中栽去,惊呼遏在喉咙,被水花“扑通”重响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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