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云情》光雨步

31、转世

　　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呢？
　　是无时无刻都想见到对方。可见到对方时，又有种近乡情怯之感，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不敢过于靠近。
　　是想把自己认为的世上最好的东西，巴不得一股脑儿地都带到对方面前，让对方尝个遍。
　　是一直想对对方好。看到对方受煎熬，自己会比对方更难受。

　　锁灵儿拙于人情世故。看不透世间情爱，品不出人间缱绻。直到，她看到列风在床上，苦苦地与魔灵两重力抗争，她像被小刀剜着心肝，比对方更疼。

　　原来，这就是，喜欢。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缓缓地描摩着列风的五官。在极端的疼痛中，这男人紧紧地皱着眉，因为绷紧而显得锋利的下颌线，使这个男人看起来异常坚毅。

　　*

　　列风恍惚间觉得蛙声蝉鸣塞满了一耳朵，慢慢地掀开有点沉重的眼皮。可刚掀起一条缝，便被一点强烈的光源，刺得重新闭上。

　　这是哪里？

　　片刻，消散的记忆才缓缓聚拢。
　　是了，我刚才好像昏倒了。昏倒之前……
　　对，我杀了那个叫幻影的魔族。

　　这时，列风感觉有人用什么东西往自己嘴唇上点清水。大约是看他渴得嘴唇有点干裂。

　　他偏头避开光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没等他作出反应，他的手便被人用力紧紧地攥住。

　　他看到了一双隐有泪意的眼睛，无比专注地看着自己：你终于醒了。

　　他还是有点恍惚。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只有他自己。就像那人眼里再看不到别的什么人了。

　　“灵儿。”他艰难地发出声音，喉咙干涩。
　　没叫灵儿姑娘，觉得这样称呼，有点儿……见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对方显然也没有觉得这样称呼有何不妥，非常自然地侧耳倾听，等着他吩咐。

　　“水……”列风发现自己没能发出声音，只是作了个口型。真的太渴了。

　　锁灵儿麻利地拿来水壶，扶着列风半坐起来，让他就着弯弯的壶口喝了好几口。列风这才缓过来，舒了一口气。被炙热的锁灵珠撕扯了这么久，不渴才怪。

　　锁灵儿结了个手印，做了回收的手势，悬于半空的锁灵珠乖乖地飞回了她的衣袖里。其中有一颗，飞到了列风面前，轻轻地碰了碰他的面颊。

　　列风莫名地明白了，这颗小珠子是在向他表达歉意。然后，这颗小珠子晃晃悠悠，依依不舍地“回家”了。

　　锁灵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喏，这就是那颗误信假情报的锁灵珠。它觉得如果不是它误中魔族幻术，也不会连累你遭罪。对不起。

　　列风此刻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听这么一说，微微扯了扯嘴角，“不怪它。”

　　锁灵儿“道”：你昏睡一天一宿了。现在感觉如何？

　　列风摇摇头，表示没事。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幻影临死前说能让圣器转世入魔，他已死得其所。是什么意思？”

　　锁灵儿沉默。房间里点着的蜡烛，在晚风中轻轻摇摆，使得她眼里看起来有什么明明灭灭。

　　好半晌，她看向列风的眼睛：将军，可曾听过青龙戟？

　　列风点头。这些魔族在袭击他的时候，经常嘴里说着“青龙戟”。但在他的兵器库里，并没有收藏这款兵器。战场上，当然也有军士用戟，但他常用的兵器是剑。所以，他一直疑心，这些魔族一个个的，是不是认错人了。

　　锁灵儿叹了口气，接着“说”：上古四圣，青龙、朱雀、玄武和白虎神君是也。青龙神君所执法器名唤‘青龙戟’。青龙戟随青龙神君征战多年，本身便是有强大灵力的圣器。后来青龙戟落入凡间，转世投胎为人。将军便是那青龙戟转世。

　　列风愕然，有点玄乎。

　　锁灵儿继续“道”：魔族多年来一直在找寻青龙戟转世之人。欲诱其入魔后，以魔之精血再造青龙圣器，以达到壮大魔族的目标。

　　列风：“所以，他们三番四次要来抓我。这次还以这么卑劣的手段，诱我入陷阱。那我是入魔了吗？”
　　说着，他摸了摸全身，感觉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只是稍微虚弱了点。

　　锁灵儿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锁灵儿：我不知道幻影使了什么幻术，将军当时体内的青龙灵力被激发，还曾一度入魔，召唤出了魔龙。不过，魔气未及深入心脉。在将军昏睡这段时间，我以锁灵珠将将军体内的魔气逼出。现在已无大碍。

　　列风听闻不由得想起了幻影的卑劣幻术，不由得有点心虚。他努力回想，锁灵儿是什么时候赶到的来着？好像是他已经把幻影逼得现形时。

　　大概、也许不曾看到那个幻术吧。这么想着，他有点做贼心虚地偷瞄了一眼锁灵儿。

　　随后，又干咳了一声，试探道：“灵儿是什么时候赶到的？”

　　锁灵儿没看出列风的不自然，回答“道”：我赶回来晚了。回到时，幻影已经奄奄一息。而魔龙准备回到你体内。

　　听锁灵儿这么一说，列风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太好了，她没看到。
　　虽说幻术是幻影施展的，但也是由人的心魔而生。被本尊撞见这么香艳的一出，如何解释是好。

　　列风见锁灵儿无意深究自己心魔为何物，遂问：“这一年来，灵儿屡屡在我危急时出现相助，不是机缘巧合吧。”

　　锁灵儿坦然点头：圣器之力，只有在性命危难之时才能被激发出来。魔族不断滋扰寻衅就是为了试探将军。一旦确认将军是青龙戟圣器转世，便会加害于将军。我们不能眼巴巴地看着将军出事。

　　列风想了想，问道：“魔族之所以不断杀害各国将领，就是要找到青龙戟？”

　　锁灵儿：青龙神君与白虎神君，是四圣中杀伐气最重的两位神君。他们的圣器如果转世为人，很可能是行伍之人。

　　列风：“对，那天城墙之上，幻影还提到了白虎幡。所以，白虎幡是……饶风的杜宇将军？”

　　锁灵儿赞赏地看向列风：将军真乃聪明人，举一反三。是有这种可能，但目前还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