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不是天选之女》拿花

3、3

　　纪小弟稍微委婉一点，回房里翻出本《诗三百》，回来递给纪鼎鼎：“大姐，你试试这个呢？”

　　毫不出纪瞻瞻意料，读完第一首《关雎》之后，纪鼎鼎再次放飞自我。但她读过的《诗经》比《论语》还少，翻了几页就不耐烦，一个劲儿往后看，就问：“《氓》呢？我会念《氓》！来，瞻瞻，我给你念一首。”

　　“谁是瞻瞻？”纪小弟环顾四周看了看。

　　“……我。”纪瞻瞻抵挡不住纪小弟质疑的目光，羞愧地垂头。

　　纪鼎鼎揽上纪瞻瞻的肩，自豪道：“我们现在都是目字辈的。”

　　在纪小弟谴责二姐“你怎么能跟大姐同流合污”的目光、纪瞻瞻努力左顾右盼企图和纪鼎鼎撇清关系的姿态下，纪鼎鼎声情并茂朗诵了一遍《氓》，而后把《诗三百》合上，颇为自信地还给纪小弟：“我还是有点学四书五经天赋的吧？”

　　纪小弟沉默着抱书立在旁边，不愿意回答。

　　最终还是纪瞻瞻了解自家姐姐，回自己房间取来了小时候开蒙用的《三字经》。

　　纪鼎鼎看着那几个大字，震惊地瞪着纪瞻瞻：“你就这么瞧不起你姐姐？”

　　纪瞻瞻在她面前翻开第一页，于心不忍道：“姐，要不我教你吧……”

　　“……”纪鼎鼎心想自己只是灵魂返祖了，不是脑子也返祖了，说什么也得维护自己现代人的尊严，“不需要！你听着，我现在就念给你听！”

　　纪鼎鼎好歹也是幼儿园就开始听《三字经》的小朋友，背个几十句不成问题，至于后面不记得了的……

　　见了鬼了，连《三字经》都是繁体。

　　“不如我现在先去推广简体字？”纪鼎鼎喃喃道。

　　纪瞻瞻没听清她的自言自语，眨着天真无害的大眼睛问：“姐姐，你怎么不继续念了？”

　　纪鼎鼎瘪着嘴瞥她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默，纪鼎鼎在认真思索现在就先推行简体字的可能性，纪瞻瞻在震惊自家姐姐真的连《三字经》都不会念了，地震的那根柱子比她想象中威力还要大。

　　纪小弟在想别的，没有忍住问出了声：“大姐，你怎么突然想读书了？”

　　纪鼎鼎一挑眉，打量着面前这个便宜弟弟。

　　虽然他的性别注定他当不了自己的同党了，但当成党外友好人士发展发展也不是不可以。

　　纪鼎鼎觉得可行，便招手，纪小弟不情不愿地凑过来，问：“大姐，你又要做什么？”

　　“小弟，姐姐待你不薄吧？你不是读书，考功名么？你悄悄地带上姐姐呗。”纪鼎鼎神秘兮兮地说。

　　没想到纪小弟奇怪地咦了声：“我不考功名啊。”

　　纪鼎鼎也愣了：“你不考科举，不当官？”

　　“爹娘说，以后我做什么事情，他们会找好的。”纪小弟答。

　　“……”原来是关系户。

　　太可恶了！纪鼎鼎咬牙切齿。但这关系户是自家的，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纪鼎鼎“研究”了一通四书五经，感觉自己要想考个秀才，都还得经历五年高考恶补一下，但要是能当关系户……这可比自己考功名容易多了！

　　这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走到狭路了前面就有愚公在移山，不费吹灰之力眼前就立刻出现一道阳关大道，乐得她恨不能现在就走上去。

　　纪鼎鼎又神秘兮兮地继续说下去：“既然是咱爹娘安排的，那不如，让爹娘也给我安排一个。”

　　两个小孩都十分迷茫，纪瞻瞻下意识接了一句：“姐，我们没法做官的。”

　　“所以姐决定了，姐要女扮男装。”纪鼎鼎说得有鼻子有眼。

　　纪瞻瞻道：“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用去衙上查，一问胡同里的邻居，不就露馅了么？”

　　纪鼎鼎已经想出了一套方案：“今天咱们就把消息放出去，就说，养错了！本来是男孩的，一不小心当成女孩养了十几年，因为这个地震，突然发现真身了！”

　　“别人只会觉得，因为这个地震，我们全家突然都傻了。”纪瞻瞻冷静评价。

　　还处在很在乎自己名声的年龄的纪小弟跟着二姐严肃地点头。

　　纪鼎鼎更加严肃：“傻，只是暂时的。别人异样的目光，也是暂时的。等我们三个都当了大官，赚特别多银子，以后在京城都横着走的时候，别人只会羡慕。”

　　纪瞻瞻若有所思地望天。

　　纪鼎鼎再接再厉：“等我们到了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时候，我们就——欸——把上面那个也端了，搞些新制度，以后让大家不用女扮男装也能考功名。还可以大力引进西方科学，造坚船利炮……”

　　后面那些越来越小声的嘀咕，两个小孩没听清也没听懂。

　　“可是，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要女扮男装的话……”纪瞻瞻想通了哪里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开口。

　　“啊？”纪鼎鼎还沉浸在幻想中。

　　纪瞻瞻小声说：“那你就，必须要剃头了……”

　　“……啊？”

　　纪鼎鼎猛然转头，僵在原地。

　　“必须要留辫子，成秃子……”这话是大不敬，纪瞻瞻只敢压低了声音悄悄同纪鼎鼎说。

　　“……”

　　各种秃子脑袋浮现在纪鼎鼎眼前。

　　纪鼎鼎试图挽救一下：“小弟不就没剃吗？”

　　“他年龄还没到嘞。”纪瞻瞻快言快语道。

　　纪鼎鼎沉默了。

　　纪瞻瞻的话还没停：“不只是剃头，万一碰上搜身，那可怎么办？又不能凭空多个东西、少个东西。”

　　“……”

　　之后的一整个下午，纪鼎鼎都精神恍惚、闷闷不乐。弟弟妹妹不敢招惹她，悄悄退出去做自己的事，留纪鼎鼎一人在屋里发呆。

　　纪瞻瞻说得没错，那都是再基本不过的问题，是她一脑门子热，没有仔细去想。

　　还是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纪鼎鼎缩在椅子上，摸出在地震那地方捡的镜子，摩挲壳子上的纹路。

　　现代的东西，纪鼎鼎一样都没能带来，只有这个镜子，醒来时就乖乖躺在她手心，处处彰显自己的不同寻常。

　　纪鼎鼎攥紧了它，冰冷的触感传入体内，才感受到一丝实感。

　　这不是什么镜像世界，也不是背景在清朝的沉浸式游戏，她真真切切地活在了雍正八年，成了一个古代人。

　　她很想否认这一点。

　　镜子只有一怀表大小，开合式的，纪鼎鼎打开镜子，对着看镜子里的自己。

　　现代的化妆品变成了古代的脂粉，原先的马尾变成了旗头，身后的高楼大厦也变成了旧时的房梁。每看一眼，纪鼎鼎的心就冷掉一分，她突然觉得当天选之女也没什么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凭什么别人穿越就有系统，她穿越连能做什么都不知道？

　　纪鼎鼎不由哀嚎：“老天！你都给我这个神器了，你就教教我这个神器的用法吧！”

　　她还在哀嚎，镜中的画面突然一晃。

　　纪鼎鼎愣住了。

　　眼前这面镜子映出的，竟是……

　　现代的高楼和车水马龙。

　　纪鼎鼎愣住了，揉揉眼睛，暗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被那柱子砸傻了，都砸出幻觉了。她痴迷地抚上镜子，触碰几百年之后的京城，那里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再一闪，纪鼎鼎看到的景象消失了。

　　纪鼎鼎的手还停在镜子上，迟迟不愿放下。

　　这是她的错觉而已，还是真的神器在怜悯她，让她还留下些回到现代的希望？

　　哪怕只是经历地震带来的妄想症，纪鼎鼎都不想错过。

　　重燃起自己是身怀使命的天选之女的志气，纪鼎鼎再次思索起老天的意图。

　　让她知道自己有机会回现代？不说方法只画饼的都该死。老天闲得没事，就想向她炫耀一下现代生活？那老天把她莫名其妙扔这里也多半是闲得没事干的产物了，她不接受。告诉她现代世界很好，不必挂念？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什么挂念的——等等。

　　纪鼎鼎恍然大悟。

　　这是老天知道她要改变历史，特意送个东西给她，好让她知道有没有改成功！

　　她果然是天选之女！

　　纪鼎鼎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老天真是用心良苦。什么想念现代？什么出家？都先放一边去，现在天选之女纪鼎鼎要去拯救中华了。

　　官家路子走不了，那她就走民间路子！自古都有农民起义，那她就去领导一场农民起义，推翻清王朝，争取建立一个近代国家。或者逼迫清王朝搞君主立宪制，先走上资本主义道路。

　　纪鼎鼎说干就干。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纪鼎鼎就问娘：“我们家有没有什么在郊外的庄子？”

　　“没有。”娘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干脆利落地回答。

　　纪鼎鼎眨眨眼，失望地嘟囔：“我以为我们家还算有点小钱……”

　　“得亏没有大钱，不然你能翻到天上去。”娘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多盛了一碗饭，免得被不孝女儿气死。

　　纪鼎鼎决定挑明了说：“我想去乡下住几天！”

　　娘淡淡瞧她：“这回又要去干什么？”

　　又？纪鼎鼎小小吃了一惊。感谢招猫逗狗的纪大妞，帮她把路走宽了太多。纪鼎鼎有了比较，底气十足地道：“反正我要去！”

　　娘不以为意：“去呗，就去你那个远房伯娘那里，这回待多久？”

　　“半个月吧？”纪鼎鼎想了想，“我想要妹妹和我一起去。”

　　纪瞻瞻瞪大了眼睛，震惊地停了筷子，朝纪鼎鼎拼命摇头。

　　纪鼎鼎视而不见：“我舍不得妹妹，娘，你就让妹妹和我一起吧。”

　　娘竟痛快应了。

　　纪鼎鼎觉得不可思议，暗想自家会不会管孩子管得太松了，刚一想就呸呸呸地骂自己秽气，好的不想竟想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