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天堂戏法》49号机

5、西绪弗斯的死亡

　　006

　　但我向你

　　啊，我的天使

　　恳求的只是你对我的祈祷*

　　在某个夜晚，罗塞尔因为工作精神压力太大，在宫殿的花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因蒂斯的皇宫里空无一人，大家都下职回去了，这时他听见花园一角的凉亭处，响起少女清晰的声音。

　　“亚当。”那个声音这样说，似乎在呼唤什么曾经相当亲密的人。罗塞尔差点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喂喂此地禁止呼唤那个伏地魔的名字啊！罗塞尔想去看看是哪位法外狂徒在此捣乱，却看见身着白色古朴亚麻长袍的金发少女坐在凉亭的顶上。这是什么复古打扮啊，看起来像光辉纪元出土的壁画上的人物……罗塞尔内心嘀咕着。这是少女轻巧地从凉亭上站起身来，垫着脚站在最高的尖顶上。粗糙的石头割破了她的脚底，鲜血顺着流下来，她只是望着月亮移动的方向，漫无目的地呼唤着。

　　“亚当，亚当。我知道你能听见，你又不像以前的父亲一样，为了保持人类的某些习惯还偶尔睡觉。你只是不想理我吧？黑夜可以骗到阿蒙，骗到梅迪奇，骗到乌洛琉斯，但是祂不可能骗到你。你明明可以告诉他们我的踪影，但你为何始终选择沉默？”少女话语的内容似在控诉，但语气却淡淡的，好想没什么感情波动。或许西西弗斯做了上千次徒劳的尝试后，也舍弃了必要的情感，否则怎么继续在谎言和欺骗中活下去呢？

　　罗塞尔被这段话中的信息量震惊了。所以这名自称来自第四纪的少女，究竟和亚当，和那些只存在于教堂圣典上的大人物是什么关系？这时少女注意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于是他突然忘记了自己的来意，不由自主地向着宫殿的另一端离开了。

　　等第二天，他做了一场像无风的午后一般平静的美梦之后，已经将听到的这一切都忘却了。

　　或许也有人怀疑过雅典娜这个所谓的“阿蒙公爵的第三个女儿”的身份，不仅仅是因为她突兀的金发，因为比起她的几个兄弟姐妹，她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了，整日缠着亚当，走到哪里都有梅迪奇或者乌洛琉斯跟在她身后，仿佛这两位天使之王是她的跟班。她还总是在所罗门的宫殿里到处乱逛，甚至有一次睡迷糊了直接把自己传送到了正在开会的正殿上，把梅迪奇砸了个正着。

　　“你不是和亚当一样，是空想家途径吗？”伯特利曾颇为疑惑地问她，“但你似乎能使用一些‘门’的权柄。”哈哈，因为我也曾经是星之匙，主座下的九大天使，大名鼎鼎的星天使你没听说过吗！雅典娜在内心大声嚷嚷。但她不想掉马，于是掏出随身携带的那本镶满宝石的浮夸笔记本，用真诚的语气敷衍道：“看到这本笔记本了吗，它是一位旅行家的非凡特性化成的，所以我能使用‘门’的一些能力是非常合理的！”虽然还是看起来很可疑，于是伯特利也懒得再追问。他们都知道这位少女身上似乎有一些谜团，但主的代行者总是对此讳莫如深。

　　“亚当，你又要去那位图铎那里吗？”雅典娜很没形象地躺在金发神父的膝头，看起来像个魔女那般放荡，亚当并没有推开她，但这时有几只黑色的乌鸦突兀地飞了进来，衔着她的头发把她从亚当腿上拎起来。“喂很疼啊！阿蒙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啊！”雅典娜只好坐起身来，把头发从乌鸦嘴里扯回来，还扯掉了好几缕，气得她呲牙咧嘴的。“你如果去那个图铎那里的话，把我也带上吧。”雅典娜对亚当说，我很想见到他，不过不经过邀请直接闯进他家就太不礼貌了。亚当听到以后只是微笑，什么也没问。

　　“嘎！”乌鸦大声叫着，雅典娜看出他想问为什么，大概是为什么会对那个家伙感兴趣。她只是谜语人一般地说，因为在我内心最幽暗的角落里，有着天蓝色和金黄色的一座雕像*。乌鸦对她的莫名装逼很不满，又啄了她好几口，她抓住乌鸦拼命拔了一通毛，教堂里的场面顿时变得十分混乱。

　　她对那位亚利斯塔·图铎感兴趣可不是因为那天见面时他对自己轻蔑的言语，毕竟她又不是受虐狂，她很记仇，打算回去就在小本本上写“亚利斯塔今天吃饭被噎住了周围没有一个人给他拿水来，这是非常合理的。”但她确实因为图铎莫名的敌意而对他有些兴趣，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她所不知道的内情。似乎有乌洛琉斯的幸运眷顾，她很快便不费力气地得到了这个秘密。

　　星天使陨落后，不知道是谁的意思，萨斯利尔在城中为她建起了一座教堂。第四纪的建筑多为黑色，那座教堂却是纯白的。但这座建筑给人的感觉并非圣洁，它外观瘦长，身处其中给人一种逼仄之感，利刃般的尖顶直指苍穹。

　　她和阿蒙一样，没什么真实的信徒。或许陨落前她的信徒要多一些，毕竟她是主最恣意妄为的小女儿，又是空想家和门的双途径，门途径的天使之王，权柄比主座下任何一位天使都要更大。但自从她于光辉纪元的末尾陨落的消息传开之后，经过几千年，她的信徒早就不剩什么了。不过她现在已经因为多方势力的角逐被削下了天使之位，也不需要太多的锚去稳定精神。在某个夜晚，她在学人类那样睡觉，突然听见层层叠叠的微弱呼唤声。她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在呼唤她曾用过的尊名。“你是秩序和理性的阴影，你是混沌和疯狂的美梦……”等等，是谁半夜祈祷，还这么肉麻！雅典娜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个滑铲直接传送到自己的教堂。

　　在那座空旷的教堂里，她看见棕色长发的男人单膝跪在神坛前，嘴里诵念着她从前的尊名。动作虽然虔诚，但眼中的偏执已经透过沉闷的空气有如实质般射了过来。他看起来并不是像一位神明祈求祂的眷顾，而是希望能够抓到她的行踪，得到她，占有她。就算她再一次消失，也只能消失在自己怀中。作为心理分析师，雅典娜很好地解读到了这些情感，但为何她还是为他疯狂而冷若冰霜的面庞着迷？他蓝色的眼睛在教堂彩窗投射进来的月光里闪闪发亮，像毒蛇闪闪发光的鳞片，没有人能拒绝一条带着狂热情爱的毒蛇，就像没有人能拒绝一句美丽谎言背后的刀锋。

　　在那之后雅典娜经常跟随亚当出入图铎的宅邸。她第一次正式见到了那位熵之公爵，冲他行了个优雅的礼，灰色的眼睛却大胆地将他上下打量着，显得十分没有礼貌。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亚利斯塔也在默默地打量着他。在某个盛夏的午后，亚当被一些事务绊住了脚步，她独自来到图铎的宅邸。“亚当让我代替他给你做今天的心理治疗。”她冲他狡黠地笑着。他们在漂浮着细小灰尘的房间里相对而坐，亚利斯塔突兀地凑近她的脸，目光锐利，眼里似乎要射出毒矢将她刺穿。他注视着她的脸，那张与教堂里的星天使雕像过分相似的面容。“雅典娜。”他念出她的名字，仿佛在念一句谶语。“他们是因为你和她长得太过相像，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吗？”他似乎在透过面前的少女注视着一位早已死去的伟大存在。

　　那时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亲吻了他刻薄而冰冷的嘴唇。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亚利斯塔并没有推开她，而是按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看着他心中的天使，如同不存在于人世间的苍白雕塑。如果用匕首刺穿她的心脏，流出的也只是会将人刺得遍体鳞伤的玻璃之河。亚利斯塔抚过她的瘦削的脸，手指稍微用力，在她灰色的眼瞳下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鲜红的血滴落在他的脸上，像一滴灼烫的泪。神明也会为了信徒流泪吗？这或许是某种至高无上的奖励。雅典娜冰冷而柔软的手像一把扭曲的水银弓箭般插入他棕色的头发，她金色的眼睫颤抖，苍白的脖颈在盛夏的灰尘中无力地弯折。要如何在天使圣洁的脸庞上染上鲜红的花儿被斩首时汁液喷溅一般娇艳的情欲，是用媚药还是毒药？

　　在那阒无人声的荒凉午后，他嗅到了夜香花与天芥菜混合的气息，从她颤抖的柔软胸腔渗透出来，床榻上蜿蜒的金发像神血淌出的溪流。

　　“亚利，为什么你的头发不是红色的呢？”缠绵于床笫之间的时候，雅典娜总是抚摸着他的头发，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这样问他。神血是金色的，所以我的头发是金色。你的血是红色的，所以头发也应该像殉情的爱侣心脏深处流出的鲜血那样红。那样我们才相配。她只是天真地这样想着。至于阿蒙的黑发，那是因为那只讨厌乌鸦的身体里只会流出腐烂的污水。

　　“那你是喜欢梅迪奇吗？”亚利斯塔不太在意这句似乎显得爱人不忠的话语。他很确信面前的少女将永远属于自己，因为他看见了她眼底的沉沦与迷恋。但他为何还是莫名不安。

　　“我只是喜欢红色。不管是鲜血，闭上眼看到的黏膜还是绯红的月亮。”雅典娜那时只是微笑着说，并未解释她话中的含义。

　　在某次午后的闲聊中，罗塞尔好奇地问，“哎，你怎么对图铎的信仰那么清楚？你和他本人关系很好吗？一般人不会知道这个吧。”

　　“因为那个时候，”金发少女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我听见他在对我……不，对那位神秘的存在祈祷。”她丝毫没有慌乱，轻巧地把不小心脱口而出的“我”这个字从罗塞尔的记忆中删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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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引自波德莱尔，但是自己魔改了
*雅典娜：我替身我自己
*彩蛋1:亚当又当哥又当爹，阿蒙表示学到了，于是到处说雅典娜是自己的女儿
亚当:我成了我妹的爷爷
*彩蛋2:雅典娜问小红:你说会有人告诉亚利斯塔，其实阿蒙家族都是阿蒙本人吗
小红:那亚利斯塔那个逼可能会怀疑自己睡的是阿蒙……我很期待看到他那时的表情
雅典娜，阿蒙家族唯一不是阿蒙的人.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