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向导委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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恺睡的很早。或者说，恺熄灯的时间很早。
米埃瞪着天花板，感慨着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真大：他平时都是凌晨2点睡，次日8点半起床疾速通勤打卡，没想到这次被恺拉着体验了一把“十一点半熄灯”的健康作息。
夜深人静，脑袋清醒——真是适合跑路的时刻呐！米埃从兜里摸出自己的腕表式终端，偷偷按亮屏幕。哨兵的睡眠质量有多糟糕，他是知道的，所以没敢直接打开探照灯，只打算借着微光行动。
然而他刚坐起，就听到隔壁的恺咳嗽了一声。
哦凑，居然还醒着。
“恺老哥？”米埃决定先开口为强。
“我在。”
“你平时有没有得罪什么人？”米埃想着项圈从香烟味哨兵那儿套取的信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杀恺。」
「抓言诺。」
这两个短句的冲击力可太大了。
然而恺似乎没把这当回事，声音听上去竟然有些漫不经心：“太多了，你指哪些群体？”
“呃，平时和恺老哥你有人情往来、面子上的关系还算融洽，还做着些暴力机关的工作？”
周遭重新陷入安静，外面的雷雨已然停歇，所以恺的呼吸声在一片寂静中尤为明显。
差不多过了有半分钟，恺给出一个慎重的回答：“我所有的社会关系都符合你说的内容。”
“那你没有亲人吗？”米埃的嘴没刹住车。在他接待过的哨兵中，越表现出“工作狂”倾向的，过往经历往往越悲惨，常常是家庭不幸才将精力都投身在工作中。
然而恺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有过，走散了。”
“阿诺也是。”
“不一样，字面意义的走散了。”
“呃，抱歉——不过‘找人’和维安厅专业对口……一定会找到的！”
“借你吉言。”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许久，米埃听到恺补了一句：“当我多嘴，提醒一句：每个嫌犯都有悲惨的身世，之后谁朝你诉苦，左耳进右耳出就好。”
“啊，好，谢谢……”
“如果有认识的向导朋友，欢迎介绍给我。我的精神海不太乐观。”
果然……米埃刚还想着恺今天怎么这么温柔，这下听懂了，恺还是自己印象里那个恺啊。
“向导咖啡厅里没有向导，恺老哥你是知道的。”
“是啊，没有向导……”
黑暗中只剩两人的呼吸声，恺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后背蝴蝶骨的位置仍旧疼一阵麻一阵的，米埃捏着五角星吊坠，精神海中冒出一条讯息：
『向导G00061，向导素水平异常波动。』
是那位人机管理员。米埃猜一切都是拜这场袭击，他大约是发烧了，好在恺也是。这位新首席的呼吸逐渐变沉、变缓，屋外的雨声拍打着窗玻璃，米埃将滚烫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掌心仿佛塞了一团棉花。
半虚脱状态，这时逃离已经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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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熬了多久，米埃被一声短促的闹铃惊醒。恺眼疾手快将闹铃按停，快速起身后便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做早饭了。
米埃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经过一夜休息，腺体附近的酸胀感倒是消退了不少。他踩着那幼稚的有些让人害臊的拖鞋，几乎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
厨房的灶火声很大，自己的脚步声很轻，离门口很近。旧式公寓门内侧安装的是半自动锁，和自己家里的差不多，只要轻轻拧一下就会打开……
米埃瞄了一眼厨房，恺刚在锅里倒了热油，手指似乎被烫到，此刻罕见地手忙脚乱。
门口的那扇门在他眼中忽然闪闪发光。米埃的耳边嗡嗡作响，某种念头似乎在大声呼喊着什么。心脏狂跳，“砰砰”的声音震耳欲聋。
或许，现在可以跑呢？
米埃咬了咬舌尖，终于向门口挪出第一步。
恺正把蔬菜和肉倒进沸腾的油锅，厨房里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
米埃屏住呼吸，一口气挪到门口，伸手摸上门锁，冷冰冰的温度带着安全感一齐涌来。
“砰”。
“砰”。
“砰”。
心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猛烈。
米埃给自己打着气，手指轻轻扳动那楔子形状的金属。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迈出去就能通往自由。
然而——
“醒了啊。”身后传来恺的声音。
米埃条件反射地收手、转向，假意正前往洗手间。他不信恺会看不出自己这么明显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但总比自己在逃跑的途中被按倒在楼梯扶手上好受点。
毕竟向导普遍不怎么耐摔打，而米埃也没有自/虐的倾向。
“哈哈，是啊……”米埃强行无视自己猛烈的心跳，硬着头皮迎上刚从厨房门口出来的恺。
“我不擅长做饭，但至少能保证吃了不会闹肚子。”
“哇，辛苦辛苦……我来帮忙端菜吧？”
“不用，你先洗漱吧。”
洗手台上摆着一套明显是新买的洗漱用具，垃圾桶里诸多卫生纸中躺着一张揉皱的购物单。米埃把购物单展开，一眼看到昨晚9点半的购买时间，差点没当场心梗：但凡能早醒十分钟呢！哪还用像现在这么心惊胆战的啊！
然而世界上的确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他迅速认了命。
一桌子小菜惊人得丰盛，米埃琢磨着要和恺唠点什么来缓和气氛，比如恺住这种小公寓是个人爱好还是工作需要，比如恺年轻有为又会做家务是不是有不少追求者，比如恺适应怎么样的交流方式云云。
然而还没等他酝酿出合适的开场白，下一秒，恺的发问直接让他咳了出来：
“你希望言诺被抓吗？”
“唔、咳、咳！”米埃正咽着粥，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
他稳了稳呼吸，谨慎地询问道：“……如果我说实话，你不会生气吧？”
恺点头，顺手递过纸巾。
米埃直抒胸臆道：“不希望。”
“我也不希望。”仿佛正等着米埃的这个回答，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袖章，推到米埃面前。
序列号：2222。
米埃困惑地望向自己的老顾客，这次他居然没理解恺的用意。
“合作吧。”
“啊？”
“正如昨天所说，我精神海的状况很不乐观。你不是向导，但在向导咖啡厅就职，所以……”暧昧的话从恺嘴里说出来，居然如此理所当然，“我希望你可以配合我，承担向导的一部分责任。”
“……比如？”
“不知道，我没有向导，而你有过垂直经历。”
什么玩意儿？这是开始面试了？
米埃捏着袖章，一时觉得棋逢对手：恺的思维似乎过分飘逸了，虽然米埃自己有时候也是脑子快到前言不搭后语，但恺的脑回路和自己的似乎不在同一条高速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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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恺催促着吃完饭、被拉着坐上恺的车，米埃都在消化恺的那番发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确认一下哈，这个袖章是借给我、让我假扮2222号哨兵的吗？”
“差不多，算是首席哨兵替副官申请的。”
您老画了好大的一个饼啊。米埃腹诽。
恺拍上车门，启动引擎：“能在那两个流浪哨兵的追击下坚持这么久，说明你至少拥有这个级别的实力。”
直接升了10万多排名可还行……米埃捏着袖章，心里一阵暗爽。虽然他本人不靠哨兵这套吃饭，但以后和向导朋友们吹牛时有素材了。
“那我原来的序列号报废了吗？”
“我猜，如果你接受了现在的序列号，原本的应该会自动注销。”
“呃，那还是算了，其实那天我只是躲着。”倒不是米埃谦虚，他知道哨兵之间时不时会平级或越级约战，而他本人是控制型向导，并不专攻战斗，还是“柔弱无助又可怜的吊车尾哨兵”人设比较安逸。
“你具体希望得到哪方面的回报？这种事要在最开始时就谈清楚。”
“我还没想过。”米埃盯着后视镜里映出的恺的眼睛，灰紫色本身并不属于攻击性强的颜色，但那双眼睛永远都全神贯注地直视着前方，生生把自己锻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似乎是注意到米埃的视线，恺坦诚道：“劝你慎重考虑，如果要保下言诺，代价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
“到时候再说嘛，恺老哥你现在讲这些我理解不了的。”米埃边说着，边用手扒住恺的靠背，凑到恺的耳朵边，轻声问道：
“话说，那两个哨兵已经被抓到了？”
恺眨眼的速度迟缓了几秒，开口道：“……没有。但根据你提供的信息，我能大致确认他们的身份。”
车子继续飞驰，米埃犹豫着要不要和恺坦白言诺约自己今晚10点碰面的事。但还没等他考虑出个结果，恺忽然一个急刹车，他一头撞到前面的靠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咚！”操作区的太阳能小风扇也因这个急刹车倒地。
“咚！”什么重物砸在他们的车顶——这个声音不对劲！
砸在车顶的应该是个人！
像是急着证明米埃的判断那样，头顶传来一阵尖锐的切割金属声，一阵火花带闪电。
米埃诧异地目睹了恺的车顶被带着锯齿的刀刃开了个天窗的全过程，更诧异恺居然只是一副心累的样子，继续开着车，对这么明目张胆的入侵视若无睹。
“恺老哥，你的车……”
恺罕见地翻了个白眼：“不用管，车顶那家伙的脑子被衣柜夹了。”
啊？
没等米埃琢磨出恺的意思，一双被机车手套包裹着的手破开被切割出的缝隙。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噪音，整块金属被徒手撕开，从破洞里探下一头蓬乱的金毛——
“哟，恺，这位是你小弟？”金毛身手揪了揪米埃后脑勺那个狼尾式小揪揪。
恺面无表情地按下一个按钮，车顶部分自动移开，变成了真正的天窗。
恺板着脸，字正腔圆道：“你弱智吧。”
“呀，原来你这辆能自己变啊，不早说。”金毛始终保持着笑嘻嘻的浪荡儿形象，极其自然地顺着天窗跳进车里，一屁股坐在米埃旁边，还顺手把割下来的金属垫到脚底下，踩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恺转头对这个金毛施加死亡凝视，然而正如自古“天然克傲娇”的俗语那样，金毛无视了恺的精神施压，大大咧咧地向恺递出一根雪茄。于是恺的脸色更臭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提刀将这孙子就地正法。
这诡异的场景莫名戳中了米埃狗/屎一样的笑点，他瞄着后视镜里恺彻底黑下来的脸，扶着金毛哨兵笑到整个人都在抖，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花枝乱颤”。
而恺瞄着笑得前仰后合的米埃，冰山似的表情流露出一丝疑惑。米埃在注意到他目光的瞬间收敛了笑意，他又不知为何觉得心里空落落。
恺微微皱眉，想忽略这没来由的情绪波动，便把目光移向这金发的不速之客：“如果没记错，您·似乎已经拒绝了我的合作邀请？”
米埃也望向这个金毛哨兵：此人的头发虽然蓬乱，但体态看着很舒服，而且刻意夸张的举止中仍能看出一股“贵气”。最直接证明他“身份不凡”的，便是那个袖章上的序列号—— 「10」。
啊，是之前言诺提到过的“已婚渣男”。（注1）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向导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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