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张女士_

79、第3×10+7平方集

　　蒋南涔回到家中时，她的父母正与岑华沐对坐在不大的外间厅堂中，木讷的蒋屠户坐立不安，垂首不住地搓着手。而蒋娘子则故作镇定，挂着及其不自然的笑容张罗着茶水。

　　“爹，娘。”蒋南涔凑到他们身边，看了看神情倨傲的岑华沐，欠身施礼，低低唤了声：“伯……夫人好。”

　　“嗯。”

　　岑华沐的声音似是从鼻孔中发出，并未看她，只用手帕掩鼻，不住打量着房间。

　　片刻后，她终于看向蒋屠户夫妇，冷然道：“我这人是直肠子，向来不会拐弯抹角，有话我便直说了。”

　　蒋娘子与蒋屠户对视一眼，伸手轻轻拉住女儿的手，朝岑华沐点了点头：“夫人请讲。”

　　“先夫家中自曾祖那辈便随太祖皇帝打下这夏州国的江山，家中是有铁卷丹书的。吾虽不济，亦是伯爵府中嫡女……”

　　蒋南涔低着头小声嘟囔：“我也是家中嫡女……”

　　“……我家阿淮，虽不及荣王世子，那也好歹是有爵位在身的，日后娶妻也应是大家闺秀，绝对不会迎娶平头百姓，尤其似—”她语调上扬：“似蒋姑娘这般屠户出身的。我知道，于你这样的人家，若想跨越阶层，无非就两条路，要么家中出有考取功名的男丁，要么……呵呵，有一个能嫁入官宦之家的女儿 。”

　　蒋娘子虽一腔怒气，但是为了蒋南涔依旧在兀自压抑，只略扬起头道：“我家卓然寒窗苦读十余年，自是要考取功名的。而我家南涔从未妄想过攀高枝，做父母的只希望她能平安顺遂便好。不过我们虽无此意，却拦不住有些高门大户管不住自己的儿子，成日来招惹我家女儿。如今二人两情相悦，难道做父母的还要违背子女意愿不成？”

　　岑华沐眼皮跳了几跳，却面不更色，微笑道：“娘子说的是。我今日来，也是替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子赔罪来的。”她用下巴朝地上那箱金银点了点：“那箱银钱便是作为对蒋姑娘及全家的一个补偿吧，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们即日便搬出京城，这些钱无论你们去了哪里，都够几辈子吃喝不尽的了。还望蒋姑娘就当从不认识阿淮，与他断绝一切来往吧。阿淮孩子心性，有几日也便忘了，或许几年之后，你们还可搬回来，那时无论你们想继续经营肉铺，或是想做其他营生，皆可找我。”

　　蒋娘子冷笑：“听着还挺诱人的。不过夫人要明白，可是你儿子一直在纠缠我家姑娘的，怎的要将我们轰出京城？”

　　“阿淮那里我自会训斥，然而他毕竟是有爵位在身的，离京也不现实，只有委屈你们了。”

　　“我家女儿我也自会教育，不过如今是两情相悦之事，我们不会过多干涉……”

　　“呵，你们自然不会过多干涉，阿淮若是个白丁，我不信你们还会这般。是否觉得这银钱太少？放心，你们离开京城之后，我还会再给你们送去一箱……”

　　蒋娘子忍无可忍，随手抄起桌上的杯盏，一杯水就直直泼向岑华沐，直惊得蒋屠户父女三人呆若木鸡。

　　没想到的是，岑华沐居然一动不动地受了这杯水，水流残茶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她只缓缓拿起手帕轻轻揩了揩。

　　蒋南涔怕蒋娘子吃亏，挡在了她的身前，然而岑华沐仅抬了抬眼皮道：“气出了？那么这银钱便收下吧。”

　　说着便起身欲离去。

　　“等等！”蒋南涔叫住了她：“夫人，钱是好东西，多少人为了钱财而奋力拼搏，可是这样你便以为有钱便无所不能吗？这一点上，洛北淮与你一点儿也不一样。他从来没有瞧不起过我的出身，也没有嫌弃过那些入侯府为奴之人的出身……”

　　“我也没有瞧不起你，如果你不想嫁入洛家，我甚至可以同你成为朋友。所以，在你打算嫁入侯府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我们不会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洛夫人，我与洛北淮的开始，是我们二人共同决定的，所以我们两个人若结束也应是他来与我商议而非您。还有，侯夫人不一定多高贵，屠户也不见得多下贱，我们不过是在这世间的分工不同，仅此而已。”

　　岑华沐眯起双眼，那凌厉的目光在房间暗淡的光线下开始飘忽，她顿了顿，冷然道：“你们二人之事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这箱银钱你们收好，这两日便收拾收拾离开吧。”

　　“我离开你奶奶个腿儿！”

　　蒋娘子似发疯般站了起来，横眉冷目地看向岑华沐：“我说过，我家没想过攀高枝，向来是孩子们喜欢谁全凭自己心意。如今你儿子倾心于她她也不讨厌他，所以我们才不多加阻拦，只不过你儿子恰巧是个侯爷而已。他若是个卖菜的挑水的，只要两个人都欢喜，我们亦不会阻拦。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的事情理应自己去解决。这件事休要再提，走走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说着，将岑华沐推出房间，还不忘对蒋屠户和蒋卓然高喊：“把箱子给她扔出去！”

　　看着如此彪悍的蒋娘子，岑华沐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她那若寒潭般的双眸扫视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眼瞅着奴仆们将那箱金银搭回至马车，向来自诩贪财好色的蒋南涔发现，面对这些金银，自己居然可以岿然不动，她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定力来。

　　待得众人走后，蒋娘子关上了房门，腿一软，倚门瘫坐在地上。

　　“娘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腿软，扶我坐那边去。”

　　在蒋南涔和蒋卓然的搀扶下，蒋娘子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娘，我真的越来越崇拜你了！你居然当着洛北淮他娘的面说了那些话。不过话说回来，看见那么多钱，你真的没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