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张女士_

5、第0×5+5集

　　苏青正欲回答，林羡白却已付好肉钱走了过来，朝着苏青眨了眨眼睛，微微上扬的唇角，泛起两个若有若无的酒窝，透着几分狡黠。

　　他侧过身来对蒋南涔说道：“蒋姑娘有所不知，洛北淮他从小没有了父亲，他母亲和姐姐又特别强势，从小对他非打即骂，所以，他这里，”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有问题。”

　　蒋南涔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刚刚还在腹诽辱骂着这个洛北淮，如今听来，他居然这样的可怜。

　　“那，那，他的病治不好吗？他家里人不管他吗？”

　　“唉，除了我们这几个兄弟，谁还会管他呢？”林羡白苦着一张脸，夸张的叹了口气。

　　蒋南涔一脸的真诚，由衷地说道：“那你们真是好人，对自己的好朋友不离不弃。”

　　这时，天上阴云密布，一个炸雷响起。

　　苏青和林羡白看了看天色，说道：“怎么突然打雷了呢？小白，我们回去吧。”

　　这时蒋屠户已将肉包好，对林羡白说道：“林公子，这肉这么多，我给您送到府上吧。”

　　林羡白一愣，连忙说道：“不用不用，今日这些肉便……便当作见面礼吧，炖出来给蒋姑娘补补吧。还有，也送给这个姑娘些，两个姑娘都太瘦了。”

　　冯芊芊听了这话，瞥了林羡白一眼，又快速转眸，红着脸低下头去。

　　苏青笑着拉着林羡白与众人告辞，临走还不忘嘱咐蒋南涔：“如果洛洛来找你，他说什么也不要信，他脑子不灵光，总认为自己应是京中的名门望族，记住，千万别信他的，也别反驳他，要是他犯病了，我们可拦不住他。”

　　蒋南涔咬着下唇郑重地点了点头，心中除了对洛北淮的怜悯外，又对苏青多了几分好感。

　　看着苏青与林羡白离去的背影，似乎远处传来了二人放肆的大笑声。

　　晚上，蒋南涔和蒋卓然一人抱着一个炖好的肘子大快朵颐，蒋娘子在饭桌上朝蒋屠户使了个眼色，然后轻声对蒋南涔说道：“南涔，你看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不能总是我们做父母的为你操心，你自己也应该上点心昂。”

　　“嗯嗯。”蒋南涔并没有听见蒋娘子到底说了什么，只敷衍的应着。

　　她很久没这样吃过肉了，虽然家中是杀猪的，可是毕竟那是做生意，怎么能天天炖肉吃呢。

　　而且还是那么大的猪肘子。

　　“娘看今天这两个人都不错，像他们这种富商，大都是眼高于顶的，可是这二人这样的平易近人，而且出手阔绰，闺女，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蒋娘子在一旁不停的絮絮叨叨，蒋南涔顿时觉得手中的肘子都不香了。

　　她停了下来，看向蒋娘子：“娘，你不要有个男的和我说话，就两眼放光好不好！你看你今天的样子，眼冒绿光，简直像是个几天没见过荤腥的老妖精一般。您能不能学学冯芊芊她娘那样，矜持一些。”

　　蒋娘子柳眉倒竖，高声道：“你若羡慕冯芊芊，今天就搬她家住去，认她娘做娘。还学会嫌弃我了，老娘我早就不想要你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怎能不要我娘呢，我娘最好了，给我买新衣服，还给我炖肉吃。”蒋南涔挽住蒋娘子的手臂，撒娇般的摇晃起来。

　　“行了行了，快吃吧，油都蹭我身上了。我跟你说的话记着点，上点心。”蒋娘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面对自己女儿的娇声软语，声音也软了下来。

　　“知道啦。”蒋南涔笑嘻嘻地坐回，想着终于又可以开心的大口啃起肘子了，可是她看了眼蒋卓然后，大叫道：“你给我留些啊！我还没有吃完呢，读了那么多书，怎么还不懂得长幼尊卑啊！”

　　看着姐弟二人为了个肘子大打出手，蒋娘子无奈摇摇头，又从锅里拣了些肋排出来，二人方才住手。

　　且说洛北淮，自那日见过蒋南涔之后，便辗转难眠起来。

　　这女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我，让我丢尽颜面，实属大胆！

　　等下，她那日看到苏青后面泛桃红，表情羞涩，苏青转日又前去她的肉铺，莫不是……

　　这小丫头片子也敢动这心思，简直痴心妄想。

　　苏青那一颗心始终系在我阿姐身上，可是却是郎有情而妾无意。近年来，我怕他会钻牛角尖，一直替他相看与之相配的女子，皆是徒劳无功。如今，竟有个自己撞上门来的。

　　哼哼，这也好，且让我为他二人牵线搭桥，之前为苏青相看的女子皆为世家小姐，作派未免骄矜自持，而这女子一举一动颇有自己阿姐的风采，或许苏青能将心思转过来些个。

　　若不成，便可煞煞那女子的锐气，解我心头之恨。

　　若能成……呸呸呸，苏青怎么会看上她。

　　念及此处，洛北淮通体舒泰，一桩计谋在脑海策划完成，沉沉睡去。

　　*

　　“喂！”

　　正午时分，蒋南涔替换了蒋屠户回屋吃饭，自己守着肉铺，正躺在摊前的凉椅上冲盹儿，一个不怎么友好的声音吵醒了她。

　　她微眯着眼睛，迎着刺眼的阳光看去，被淡金色勾勒出的俊秀脸庞浮现在她的面前。

　　是那个傻子洛北淮。

　　自从知道他脑子有问题之后，蒋南涔对他的敌视态度顿时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取而代之的是怜悯与同情。

　　她从凉椅上弹跳站起，眼前这男子身材高大，已遮挡住了大片阳光，她抬头看着他，脖子有点酸。

　　“洛北淮！”

　　“你竟敢直呼我名字！”

　　废话，不直呼你名字难道喊你痴儿吗？

　　“呃……你干什么来了？”

　　“昨日苏青他们来了？他们……对你说什么了？”

　　洛北淮试探着她的心意，昨晚盘算许久的计策在心里蠢蠢欲动，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来。

　　“没什么，苏公子知道自……自那日后我家生意一落千丈，便同那位林公子一起照顾了我家的生意。你的朋友可真是好人！”

　　“哼。明明是你得罪了我，他们反而来这里充好人。”他环顾了一周，问道：“听说这街上有什么泼皮无赖，想要强娶你为妻？”

　　蒋南涔心道，苏青他们那日来，瞧见了王富这泼皮闹事，定是苏青回去后将此事说与他听了。难得这洛北淮脑子不清不楚的，还一直记挂这样的事情。

　　他患有痴疾呢，还能为这事特意跑一趟，也是难为他了。

　　于是她叹口气摇头道：“并未。我是谁，你上这百花井街打听打听，惹我蒋南涔，不要命啦！哪个泼皮敢强娶我。”

　　洛北淮垂眸偷笑，心道，快拉倒吧，事到如今话兀自嘴硬，如今尚能在这里吹嘘，泼皮都是那么好相与的？待得他强娶了你，还不知道要怎么哭鼻子呢。

　　蒋南涔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他那小脑仁转不过弯儿来，定是早已认定自己会委身于泼皮无赖，虽然心中有气，却一再强压下去，心想，我蒋南涔是个好姑娘，绝不可和傻子一般见识。

　　于是她换上一副笑脸说道：“那天……那天的事，对不住。你的衣服我赔不起，不过你可以拿来，我帮你补一下，我和冯大娘学过的，手艺也还可以，虽然补的衣服不能像新的一般，但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

　　“补？”洛北淮从未听过，衣服还有补了再穿一说，冷声笑道：“破了的衣服岂能再穿，早便丢了。”

　　“丢了？如此贵的衣服说丢……了？”蒋南涔想到他们家中都是富商，于己说来能做一年口粮钱财的衣服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心中酸楚，不再追问，只木然地低下了头。

　　看着蒋南涔那失落的表情，洛北淮的心不知怎的，好似突然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傲慢的脸上顿时泛起两片红晕，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你，你若执意如此，那我明日便……便让苏青给你拿过来，到时你可不许反悔，不给我补了。”洛北淮有些心虚，眼睛乱瞟着，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蒋南涔“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傻子就是傻子，思维方式和正常人就是不同。

　　“一件衣服而已，答应你了自然就会帮你补啊。可是为何要苏公子拿来？而且你刚刚不是说丢了吗？”

　　“我、我回去找找，或许能找到。”

　　“那好，你明天找到了给我拿过来便是。”

　　就在这时，传来了喧闹声，声音由远而近，不多时已来到肉铺前面。

　　“干爹，就是她！儿子不嫌她的出身差要娶她，她反而打儿子，您可要为儿子做主！”

　　蒋南涔看过去，这样无赖的，除了王富还有谁？

　　他此时站在一个四十多岁留着短髯的男人身后，狐假虎威般的看向蒋南涔。不用想，那个男人自然是他的干爹，京兆府尹李敞的管家，杨晖了。

　　杨晖傲慢的上下打量蒋南涔一番，说道：“儿子，这姑娘样貌倒也端正，只是过于泼辣，还如此粗鲁，就看上她了？”

　　“嗯，就看上她了。”

　　杨晖捻着一缕山羊须神色淡淡：“喂，丫头，我儿子看上你了，随我们走吧。择个吉日赶紧将喜事办了，大家都欢喜。”

　　原来，原来欺辱她的就是你这恶霸！

　　洛北淮的一双眸子顿时凌厉起来，锐目紧紧攫住二人，周身都散着凉气。

　　他突觉胳膊上传来一阵痛意，略垂下眸，原来蒋南涔在不知不觉间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指甲都快要掐破他手臂上的肉了，只是除了感到疼，洛北淮更多的，却是内心的欢喜。

　　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依靠着旁人，父母，阿姐，悠哉悠哉，恍惚度日，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他人的依靠。

　　原来被依靠的感觉，如此之妙。

　　洛北淮平生以来，竟头一次有了心旌神摇之感。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蒋南涔的身前，冷然傲视着杨晖问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光天化日的强抢民女吗？”

　　王富顿时腆着他那副狗仗人势的嘴脸说道：“嘿，小子，看清楚了，这位可是京兆尹李大人的管家，杨晖杨老爷！”

　　“呵，什么羊灰牛灰的，不认识。李敞家的管家？那把李敞给我叫来，小爷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是如何管束下人的。”

　　听着洛北淮说话的语气和他这不同寻常的气度，杨晖一时也拿不准他是何人，不由敛了敛表情，拱手道：“恕在下眼拙，敢问这位公子是何人？”

　　“你也配问我的名讳！速将李敞叫来，否则我打到京兆府的大门找他去！”

　　蒋南涔看着洛北淮的侧脸，似乎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好看极了。

　　可是，她想起了苏青的话，可能，洛北淮那自认为自己是名门望族的病，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