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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4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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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蒋南涔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徐管家身后,一路穿花拂柳的来到前院。
五月初六,艳阳高照,东风翩然吹落几瓣梨花,初罢莺啼,暖日当暄,真真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王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廊下与树杈间挂满红彤彤的灯笼,王财主财大气粗,竟唤人扯了布,为奴仆裁了新衣,一水的大红色,喜庆非凡。
而往来的宾客亦是不少,道贺的,随礼的,人来人往笑声不绝,热闹得有些嘈杂。
也正因为如此,并不会有人注意到一旁的蒋南涔。
她立于廊下阴凉处,旁边榕树投下的荫翳里,有一双雀儿在打架,蒋南涔盯着看了片刻,暗自为那只落了下风的雀儿鼓劲助威。
就在这时,新娘已迎了来,锣鼓齐鸣,鞭炮震天,两只雀儿受了惊,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没有看到结局,蒋南涔心里倒生了些遗憾。
在众人起哄声中,新郎新娘拜了天地,随后,新娘被牵进了洞房。
终于,酒席开始了。
蒋南涔早已经饿的直不起腰,快步坐到角落的那张桌前。
王宅的下人们皆一派喜气洋洋,忙上忙下地传着菜,蒋南涔不禁暗叹,财主就是财主,宴席上的食物果真与寻常人家的不同,那点心的样式精致异常,她见都没见过。
眼前一盘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团子,上面还捏成了兔子模样,煞是可爱,她舔了舔嘴唇,捏起一个刚要塞到嘴里,却听得院中乱了起来。
“哪里跑!”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身着玄色锦衣长袍的男子,从大门冲了进来,他所追逐的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那男孩动作甚是敏捷,东绕西绕,在人群之中穿梭着。
“兔崽子,你给小爷站住!”那男子不停拨动着人群,手指那男孩高声骂道。
这种景象蒋南涔在百花井见的多了,无非就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得罪了某个纨绔子弟,这要被抓住,肯定免不了就是一顿毒打。
看着那男子凝眉瞪目的样子,似是要将这男孩生吞活剥了般,顿时,她正义感爆棚,在男子跑到自己身边时,悄悄伸出脚,男子没留神,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狼狈至极,在场的所有人皆哈哈大笑起来。
而跟那男子一同进来的另一男子,也抿唇而笑,双手作喇叭状拢在嘴边,幸灾乐祸道:“洛洛,摔倒喽~”
“谁!刚才谁绊我!”男子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首先便看向站在身旁的蒋南涔。
蒋南涔细细看着眼前之人,在疾跑之后还喘着粗气,白净的脸因发怒而通红,一头乌发用上好的镂空雕花的金冠高高束起,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颜色很淡的薄唇此时在震怒之下而微微颤动着。
见这架势,免不了会有一番争斗,宾客们自然向后撤了一步,为二人腾出场地,喜闻乐见地看起热闹来。
“是不是你!”男子恼羞成怒地大叫,似是要吃了蒋南涔。
“你干嘛欺负人?那就是一个小孩,哪怕惹着你了教育两句也就算了,你却这样不依不饶的。”蒋南涔也毫不示弱地回瞪向他。
男子发了急,扬声道:“我欺负人?苏青你瞧见没有,这丫头说我欺负人!”
苏青走上前来,微笑着朝蒋南涔拱手施了一礼:“这位姑娘,在下苏青,这是我的朋友洛北淮,我二人从街边路过时,恰遇刚才那个孩子偷了我的钱袋,方才追入这里来,可并非是欺负人啊。”
蒋南涔看着眼前的温润公子身着雪白的直襟长袍,用青线勾勒出繁复的纹路,身材颀长,腰背挺直,如墨的长发只用一根上好的羊脂玉簪束于脑后,好一派华贵无比的气质。
她不禁脸庞微红,低下头来,侧身回了一礼说道:“对不住,我,我不知他是小偷……”
“不知道?现在人丢了,便要你去赔好了。苏青,那荷包里是一千两还是两千两银子来着?”
闻听到这数字,蒋南涔的心脏险些停住:“你、你讹人!荷包那么小,怎能装这样多银两!”
“怕你是连银票都没听说过吧?”
洛北淮冷声轻笑着,抓住她的手腕就要将她拖出院子,苏青却笑着拦下:“算了洛洛,我今日并未带银票出来,且这位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不知者不怪。”
“哼,你是惯会充好人的!”
洛北淮松开了手,冷冷地乜着蒋南涔,打量她许久问道:“你是来参加喜宴的?你为何穿成这样?衣服这样丑也亏你敢穿出来。”
蒋南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我穿成什么样与你何干?有些人即便穿着绫罗绸缎也还是丑,脸丑,心更丑!”
这时蒋屠户已闻讯从后院赶了出来,手中还提着带血的屠刀,看着眼前两位俊俏的年轻公子哥,忍不住便脱口而出:“这位公子,对不住对不住,我们是百花井街尽头蒋家肉铺的,这是小女蒋南涔,刚满十七,尚未婚配……”
“爹!你又在这儿胡言乱语!快快回去杀你猪去!”蒋南涔万万想不到在这个时候,自己那亲爹还不忘向外人推销着自己。
“呦,你是杀猪的。怪不得,啧啧……”洛北淮一手摸着下巴,一脸奸笑地看着蒋南涔。
丢死人了,蒋南涔偷眼看了一下苏青,只见他冲自己微笑着,与洛北淮那幸灾乐祸的笑完全不同,心中才稍稍好受了些。
“洛洛,走吧。”
“不行,你的钱不要是你的事,我这里还尚未同她甘休。”
洛北淮微微弯下腰,目光与蒋南涔平视,沉着声音略带威胁地说道:“你刚才绊了小爷一跤,袍子已经破了,我这袍子可是在绮罗阁新做的,你怎么赔?”
绮罗阁,京城最大最贵的衣行,仅供达官贵人,平头百姓家即便再有钱,走进那店里面,也只能听到一句“恕不接待”。
蒋南涔舔了舔嘴唇,看向他那破了的袍角,只是一个极小的破口,真是小肚鸡肠,明显是找茬的。
她回瞪向洛北淮说道:“多少钱,我赔给你。”
“哈?赔?就将你家那什么肉铺卖了,恐也是赔不起的。”
“那你想怎么样?”
洛北淮看了看蒋南涔,突然咧嘴一笑:“礼尚往来吧。”
说罢踩住她的裙摆,在地上摩擦几下,顿时那条今日头回上身,蒋娘子用“两个猪头”换来的长裙,就这样裙摆被磨的全是破洞。
洛北淮看了蒋南涔一眼,瞅着她那快哭了的表情,心中得意起来,转身拉着苏青就要往外走。
而蒋南涔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提起裙摆,跳将起来朝洛北淮的屁股踹去,毫无疑问的,洛北淮又是摔了一个狗啃屎。
这次,却是磨破了他的下巴。
他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蒋南涔,一脸的不可置信,从小到大,除了他母亲和姐姐,还没有人打过他。
现场已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眼前这戏剧的一幕,心想这两个公子看上去就不是寻常人家,这小姑娘如此胆大,今日定然要遭殃了。
一旁的苏青却夸张的蹲下身子大叫道:“哎呀,洛洛,流血了,走走走,我们找郎中先看看伤去,万一今后落下疤毁了我们洛洛玉树临风的容貌该如何是好!”
一边说着,一边将依然一脸懵的洛北淮拽起,顺便偷偷扭过头朝蒋南涔眨了眨眼,并竖起了一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