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一条河》由之

2、奈何奈何

　　奈何奈何

　　一、许克
　　戴遥嘿嘿的冲着我笑，双眼迷迷蒙蒙的，跟十几岁的时候一样美丽。伸手抿掉我嘴边她的口红，问我：“许克，你真的是回来跟我结婚的吗？”
　　“我知道我很贱，你就不用再重复了。”
　　“不是的，许克，我才贱，他们都说我很贱。”她晃晃荡荡的站在包房的小客厅里，开衫的粗线毛衣，包身的黑色小吊带，低腰欧版的裤子。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尤物的？眼看她要摔倒，我本能的上去扶她。
　　“许克，你说为什么？啊？为什么是你，对我那么好，为什么……”
　　“我他妈要是知道为什么，一定离你远远的。”
　　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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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戴遥
　　许克，又一次风尘仆仆的站在我面前。
　　十年了吧，总是这样，纵然在国外那么久，他还是那副样子。呵，怎么就是感不到心动呢？是我无情，还是他太多情？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许克家的沙发上，这小子，居然没有让床给我，真是有进步了。
　　走到浴室门口，看见衣篓里有他的白衬衫，领口是我兰蔻的唇膏印。估计昨天又丢人了。
　　上个月，我们通电话。那时候V.K.刚刚回了香港，他把我从政府部门带出来，却又扔下我不管，任我在人吃人的办公室里自生自灭。我确实心灰意冷，所以我问许克，你爱我吗？爱我就结婚吧。
　　“是玩笑话吗？”
　　靠吓死人啊，我跳开，看着他还算英俊的脸，“我没打算反悔，只要你们家没问题。”
　　“呵，只要我不带个男人回家，他们就没问题。”
　　我有点玩火烧到手指头的感觉。
　　“什么时候定日子吧。”
　　“许克你确定？”
　　他沉默的看着我，好久，久得我终于有点害怕，“我就知道，你总是这样，耍着我玩，我却跟着你自得其乐的。”
　　“不，这回，我说真的。”
　　“回家取户口本吧，去登记。”
　　什么？
　　“立刻，马上，now！”
　　这回真的玩火自焚了，罢了罢了，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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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许克
　　回家要户口本的时候，我妈问是谁，戴遥这两个字在我嗓子眼里打了好几个转，说不出来。我怕她哭。
　　结果我妈还是哭了，把户口本扔给我，“这就是你的命，命里该着这么个狐狸精。”
　　我爸淡定得多，就一句话，“结完了痛快滚回英国，要是生个黄头发蓝眼睛的，你们就一家三口都死在那边。”
　　我拿着户口本出门的时候，给二老下了一跪。儿子是个不孝的孬包，这辈子是没出息了，辜负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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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戴遥
　　那天我看见许克眼睛红彤彤的来，一句话都不说的带我到民政局。他问我跟家里怎么说的。
　　我就直接拿着户口本出来的，没说什么。我就是说我现在给他们抱个现成的孙子回去，老头老太太也不会惊讶。更何况，前阵子疯了一样的让我到处相亲，现在我结了不正好偿了他们的愿？！
　　签字的时候手有点抖，但是还是签了，好了，了结了。

　　回公司我跟上边打了招呼，随时可能休婚假。偏偏这个时候Ice那贱人又来找麻烦。她在我面前指着投影仪上的报表和柱形图龇牙咧嘴，姑奶奶喜欢看她这个画皮脱皮的德行。
　　“V.K.没说我在这有两个主管。”
　　“想拿V.K.做你的保护伞？这样的关系，你还真的不怕用。”她抽走我嘴上的香烟扔进我面前的咖啡杯里，“他已经一个月没有离开香港了，他太太生了个女儿。”
　　“做V.K.的女人是不能奢望这些的，他没有教过你？”她白白的脸色真让人想发笑，ok，没忍住是我的不是，“你是第几任？”
　　“比你早很久。”
　　“只要不是最后一个，你我都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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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许克
　　鹏飞来的时候我有点意外，认识他那年，他是我高中女同学的男朋友，后来他是戴遥离开我后的第三个男朋友。
　　他说要去英国公干，希望帮忙引荐一下流体力学的教授。举手之劳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之后他有意无意的问到苏苏，莫说我们没什么联系，就是有，我也不想给他。然后我们谈到戴遥，看来我们登记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
　　“戴遥，你比我更清楚。我只能说，她现在是BP中国区总监V.K.的……人。”
　　是的，V.K.的女人，“我知道。”
　　他露出的眼神跟苏苏他们如出一辙，“我还知道。我是她第一个正经的男朋友，从我算起，你是第四个。你说的V.K.是第九个。她平均一年一个，这个频率不算快。”
　　“果然，你在很多方面都精明得可怕，除了戴遥的问题上。”
　　有什么关系，我就是那第十个，是起点也是终点，她这个圈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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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戴遥
　　我本以为当天下午就能得到反映，结果却是第二天早上。
　　坐在办公椅上接到V.K.的香港长途。
　　“你想好了？”
　　“已经登记了。”
　　“好，我会送你一份丰厚的贺礼。”
　　“谢谢。”点开outlook，“Ice会打压你在公司里所有的后宫嫔妃，想不通你怎么会留着她。”
　　“她现在替我岳父做事。”
　　“哦，”在通讯录里找到V.K.，抄送HR，“除了你和人事，还需要抄送给谁？”
　　“嗯……财务，他们要结算你的薪水。”
　　我点头，凑近去找财务。
　　“Yan，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给了什么男人这个运气？”
　　“一个无论我怎么走，都会等我回头的男人。”看看镜子里，我都没发现自己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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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许克
　　没有婚礼，我爸说不需要，我哥叹息说，许家怕在宴会上碰见太多新娘的老情人，那场面想想就劲爆。
　　戴遥那边也是，她拿着结婚证回去的那天，就收拾包裹住到我的酒店房间来了。
　　接下来，我们并没有太多的事情，我没工作在这边，她的工作也都结束了。我们除了出门去办她的护照和出国手续之外，就是躲在酒店里做爱。就像疯了一样，不做的时候我会心里空虚，做了之后全身都空虚。
　　我不是她第一个男人，她第一个男人在我之后，不知第几任。
　　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怎么会那么执着一段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感情。
　　“有时候我挺纳闷，你的初吻不是我，那在我之前。你的初夜不是我，那在我之后。你总说我是你的初恋，呵，应该是初次的正式恋爱吧？”她还是在我身下吃吃的笑，鼻头圆圆的，忍不住咬了她一口，“什么都不是我的，为什么我还不嫌弃你？”
　　“因为所有人都嫌弃我，所以不少你一个了。”她回咬了我的下巴，“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我的初婚是你的。”
　　“我希望这也是你唯一的一次婚姻。”
　　“许克，我会努力的，相信我一次吧。”
　　好，我就相信，因为这是第一次她用恳求的语气对我说，要我相信。好吧，就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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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戴遥
　　出国的手续办得比我想象中顺利，我走的那天给我爸去了电话，他说让我在英国待至少三年。
　　我说，爸爸，为什么我不能在英国待一辈子？也许这次，我顺便是真心的，真心要嫁给许克。
　　我爸说，要是能定下来，那是你的福气。珍惜眼前人，世上不会有两个许克，你没本钱错过。
　　有时候我不理解那些国家强制力都去了哪里，既然调查小组已经在启动，我这样的家属还能顺利的申请英国的探亲。我们只需要在英国履行结婚手续，很快，我就可以申请在英国的居留权。
　　许克在英国居住快五年了，我们在那边置产，合法的受到英国政府的保护。然后，我在那里跟深爱我的男人安度晚年。
　　可是许克，这些你知道吗？如果你知道，那么纵然我说再多的真心，你又会相信吗？
　　其实，是不是爱我已经不知道了，这个年纪还谈爱情有点奢侈。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安安静静的生活。
　　我会告别荒唐的岁月，什么V.K.，什么高干子弟，什么激情浪漫。我要做个妻子，安安分分，戒烟之后生个孩子。支持丈夫的工作，如果可以在事业上尽量去帮忙。
　　我打电话给妈妈，我说，你们俩好好的，我自己也会好好的。
　　妈说，我们都不要担心彼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
　　我说，我会告诉许克，等我们安定下来，你们的事尘埃落定，我们还要一家团聚的，那时候也许你们会有个孙子或孙女。
　　妈说，你爱许克吗？
　　我说，我会的。
　　妈说，也好，只是很多事情都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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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许克
　　回国的消息，我只告诉了少数的人，中间也只见过慕容。但是没想到她能来送机。戴遥的家人没有来的，她走的很低调。看着她在一边给家里打电话，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笑了。
　　“许克，你知不知道戴遥家出事了？”
　　“只是隐蔽的调查，连你个小老百姓都能知道？”
　　“我的交友圈子很广的好不好？”她随即又反映过来，瞪眼，“你知道？”
　　“如果事实如此，”既然急着让戴遥脱离，那么事实就是该如此，“再有几个月，她爸爸就应该会被落实罪名，如果需要双规的话，应该就在近期。”
　　“那她还能……？”
　　“她早不是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再说，我们已经登记了。”
　　慕容又露出那种极度鄙夷的眼神。
　　“别那么看我了，我知道我是贱中的极品。”
　　“你不办酒席，我不会随礼的。”
　　“没关系。”
　　“许克，真心希望你幸福。”
　　“足够了。”慕容这丫头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可惜那个人不懂欣赏。我轻轻拥抱她，“希望我们美丽的小仙女也幸福。”
　　“嗯，我对自己有信心。”

　　我们住在伦敦郊区的小别墅里，已经五个月了。直到戴遥的爸爸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的消息传过来，她才告诉我那些我本来就知道的事情。
　　她说，我没有利用你，只是时机就这么的到来了。
　　我说，没关系。
　　她说，不管动机怎么样，我会努力，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我亲吻她，不作回答。

　　她的肚子里有十周的胚胎，那是我们的孩子。

　　无论是多年前你的意气风发，还是后来的背叛，或者这次不经意的利用，我都不怪你。
　　没人让我这么低声下气，但是就爱上了你，奈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