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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无尽的牢狱(友情提示:有些虐) ...

  •   ——南梁廷尉府大牢——

      隔了三日,廷尉卿又次提审,肖琪长发散乱,形销骨立,已是遍体鳞伤。
      刑役将肖琪捆缚刑凳上,崔维狠将逼问,压踝夹指,连施酷刑。肖琪被折磨得屡次昏厥,气息奄奄,除了招认自己不是萧祺儿,其余一概三缄其口。

      “穆云洛早已将你抛置九霄云外,你又何必受这番皮肉之苦护着他?”崔维刑尽计穷,只得来到肖琪跟前诱供道。

      肖琪瞅了一眼崔维,虚弱说道:“我确实不是北齐细作,你让我如何有供?”
      肖琪横下一颗心,她已经遍受酷刑,事到如今,于情于法她都不可能再招认自己是北齐细作。

      崔维见状气急败坏,威吓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是想把这南梁廷尉衙门里的刑法都尝一遍?!”

      肖琪绝望地惨笑道:“呵,我要如何说你才肯信……”
      肖琪终于体会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酷刑的滋味,每一种都是非人的痛苦。冷汗湿了一遍又一遍;无法忍受的疼痛刺激得脑血管剧烈地收缩,让她一次次的失去意识;此时心房剧烈地跳动着,不受控制地阵阵心颤,胃里翻江倒海般的痉挛,比疼痛更难受的生|理反应折磨着她,肖琪隐约感到了死神指尖的触碰。

      肖琪虚弱的张阖着血烂的嘴唇,一半揶揄一半认命的说道:
      “我说我来自千年之后,你信么?我说我能上天入地、我能一日千里……你信么?”
      肖琪冲崔维惨笑着,清秀的眉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一派胡言!”
      崔维闻听暴跳如雷,抬手扇了肖琪一个耳光!

      肖琪被打得扭过脸去,半晌无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耳鼓嗡嗡作响,只听到崔维在那里狂嘶怒喊着:
      “好好!我谅你血肉之躯,能撑几合?”

      长发散乱在脸上,崔维看不到肖琪的表情。
      从小到大,父母一次都没有动手打过她,更别说彻耳光了——就算批评,也从来没有侮辱的言语,没对她讲过一句脏话……
      从小到大,不论人前人后,肖琪一直都要强着,自省着,努力让自己做得更好……
      肖琪默默地咬着牙,把愤恨的眼泪咽了下去,霍地扭过脸,怒视着崔维:
      “崔维,我与你何冤何仇,你如此凌虐我!你有一点点的恻隐之心么?你拿我当人了么!”

      崔维一愣,后退了两步,随即恼羞成怒道:“当人?”崔维冷笑,指着刑凳上的肖琪鄙夷说道:“你们这些江洋匪贼鸡鸣狗盗,你们作奸犯科的时候就没想过有今日?”

      “我不是江洋匪贼!我不是鸡鸣狗盗!我没有作奸犯科!我不是北齐细作!”
      肖琪驳斥道,连低沉嘶哑的嗓音都因太过激动而撕破了。
      “在你眼里嫌犯就是你步步高升的垫脚石!崔维,南梁有你这样的廷尉史,世上得有多少冤狱!”

      “你!!”被戳中痛脚的崔维气得浑身栗抖,恼怒道:
      “你还敢叫冤枉!今日你若不实招,本官就把廷尉衙门里的刑法都让你尝一遍!我看你还铁齿钢牙!”

      “崔维,你打死我吧!打死我!”肖琪出离愤怒,刑凳上的铁链“哗啦、哗啦”直响,一直以来廷尉给肖琪一道道的上刑她都没有挣扎过。

      崔维吸了一口冷气,额头也不觉冒上一层冷汗,崔维鼻端哼了一声,沉沉说道:
      “打死你?想的容易……”

      崔维命刑役将铁犁烧得通红,寸寸逼近——

      “圣上驾到——”
      已在牢外默默听审了一阵的萧祯玘迈大步进了刑室。

      就在刚刚,萧祯玘得知穆云熙已回到邺城主持朝政的消息。北齐长公主监国辅政雷厉风行,萧祯玘心里长叹一声,她果然是穆云熙!

      萧祯玘看到刑凳上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肖琪,心里蓦地一紧。

      萧祯玘手里拿着那只铃铛,皱着眉头一步一步来到肖琪跟前。铃铛随着脚步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响,肖琪抬起脸看了一眼,便知公主府已被查抄了。

      “所以你早知质子是穆云熙而非穆云洛。”一道平静的声音问道,又像是自说自话。
      肖琪听问垂下眉眼,虚弱的答道:“成婚之后她久不肯与我同房,我方知她是女裙钗。”
      萧祯玘沉默半晌,问道:“事到如今,你仍甘心为她洒血抛命?你可真是忠心护主。”
      肖琪苦笑,虚弱的反驳道:“不,我不是北齐的细作。她是我的结发人,我只是,爱慕她的美色……爱慕她长身玉立,貌柔心壮。”肖琪眼前浮现出云熙的模样,浮现出初初相见的景象,不禁湿了双眼。

      褚俅听闻惊恐的赶上前来,对萧祯玘进言道:“这犯人刁钻奸猾一再翻供,满口胡言乱语,圣上万万不可信!”
      崔维也在一旁补充道:“圣上,这犯妇既无穿耳,又是一双天足,岂能是皇室嫡女,必是北齐的细作无疑!臣等即用非刑拷问,定教她吐露实情!圣上或请暂且回避——”

      崔维唯恐肖琪乱供,急急对左右吩咐:“来呀!烙刑伺候——”
      刑役从两旁上来就要扒开肖琪血污的中衣——

      “不!!不要!!我不是公主!不是萧祺儿!”肖琪剧烈地挣扎起来:“我只是个医者,是个郎中!”

      这犯妇既无穿耳,又是一双天足……萧祯玘猛然惊觉!霍地一摆手,立令制止!

      萧祯玘命人打来一桶清水,将肖琪鲜血淋漓的双手冲洗干净,萧祯玘走到近前,抓起肖琪的左手,掰开手指看去,掌心正中劳宫穴的位置赫然一颗红色圆痣——

      萧祯玘瞬间惊立在原地,握着肖琪的手掌,讷讷地摇头说道:“这不可能……”

      萧祯玘喃喃腹语:我皇姐本就是无有穿耳、一双天足……
      萧祺儿自幼洒脱离俗,不受拘囿,因为怕痛所以既不穿耳也不缠足。此乃南梁宫廷秘辛。

      萧祯玘看着肖琪,看着她清秀的眉眼,血烂的嘴唇……萧祯玘默默转动的眼珠,打量着肖琪一身的血污,足踝被压得鲜血淋漓,一双纤瘦修长的赤脚血肉模糊……
      萧祯玘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失魂落魄的说道:
      “你还不如说是我皇姐……”

      肖琪望了一眼萧祯玘复杂的眼神,之后缓缓阖上了双眼。

      “即刻收监。宣太医来给她医治。”
      廷尉二人面面相觑,只见萧祯玘转过身来,对二人追加一道口谕:“廷尉卿,不须再对她用刑!”
      萧祯玘皱着眉,拿起桌案上的供词撕碎了去:“此案到此为止。”

      牢房里加了一张硬床,上面铺着单薄的被褥,到了夜晚一个心眼好使的牢婆给肖琪盖了张毯子。

      这个牢婆姓赵,不像其他牢婆那样漠然无情,每次喂肖琪喝米汤的时候总会简单安慰她几句。

      张太医奉旨来到廷尉府大牢里,
      第一眼看到伤痕累累的肖琪,心里十分难受。医者仁心。

      “公主……”张冕已经须发皆白了,行了一辈子的医。
      肖琪尴尬的苦笑了一下,见张太医这般,心里也有些凄怆,“张太医,我……我不是公主。我就是一个普通郎中。”

      “姑娘,你这是……唉!”老太医口打唉声,长公主的事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他多少也有耳闻。

      说着老太医从医箱里拿出脉枕,三指搭上肖琪手腕的寸关尺,静息凝神,浮取沉按,不多时,又换另一只手来。老太医微微皱了皱眉,切完了脉,又四诊合参,详加询问了一会。

      张冕收起脉枕,对肖琪道:
      “姑娘,你的外伤,让老朽替你察验一下。”

      肖琪点点头。人这副身子,儿时瞒不过父母,成婚了瞒不过枕边人;生病了,最欺瞒不过的就是医生。

      肖琪只稍稍一动,疼得“嗳呀”了一声,肖琪即刻闭上嘴巴,坦白讲,作为医生,她也听不得患者呻|吟不止……

      “呃……嘶……”肖琪强挺着,还是禁不住口中发出细细碎碎的低吟。从小到大,她也没受过什么严重的外伤。况且上刑的折磨跟车祸意外又是两样,心里的恐惧会加倍肉|体的疼痛,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来,转过身我看看。”张太医十分耐心,语气平和听上去能抚慰一半的创痛。

      “太医,我的脚踝是不是断了?”肖琪虚弱的问。

      两只脚踝一直肿得厉害,伴着持续的剧烈的疼痛,除了表皮的血肉淋漓,皮下也有青紫淤血。虽然不是开放性骨折,肖琪判断肯定是伤到骨头了……

      “幸而未伤及大骨。”张冕从头到脚仔细察看了一遍,肖琪的足踝伤到了骨膜,两根脚趾被夹得骨裂了。肖琪点点头,幸好一双手没有残废,作为需要上台的全科医生,手是她的第二条命。要不是到后来她太虚弱了疼得屡屡昏厥,一双手定是保不全的。“但仍需时日好生调养才能复原。”张冕嘱咐道。
      肖琪苦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了。“张太医,我的那些医书和笔记,都被抄没了,可惜还没来得及给您看过……”

      “唉……”张冕心中难过,为肖琪仔细地处理了伤口,上了些止血散瘀的良药。
      “下回老朽带些‘海浮散’来给你擦。”肖琪身上的伤口有几处已经感染了,“海浮散”以乳香、没药两味名贵药材入药,是祛腐生肌、定痛收口的经典方剂。

      另外,老太医嘱咐肖琪,除了外伤,她还有明显的寒证。“从脉象上看,姑娘的脉迟且弦,”张冕为肖琪详析道:“以迟脉为主,兼有弦脉。尺脉迟而有力,乃下焦实寒,姑娘该是伤寒侵体,当下病在少阳,乃半表半里之间,老朽给你开个方子,莫叫它更深了去。”张冕讲的是“六经”理论,依照祖上留下的《伤寒论》给肖琪开了一副经典的柴胡桂枝汤。
      “张太医,您给我开的是‘柴胡桂枝汤’吗?”肖琪问。
      “诶,正是。”老太医点点头,“寒邪加诸痛使气机阻滞,始成弦脉。用柴胡桂枝汤和解少阳,调和营卫,最为对症。”结合方才的望、闻、问、切,张冕辩证道,“待寒、痛散去,弦脉自愈。”
      又是踩冰,又是吊拷,单衣冷水,遍受诸刑,本就是数九寒天,肖琪是被寒邪和屡次的折磨昏厥伤了身子。

      听了张太医严谨的辩证,肖琪由衷的敬佩。一个合格的医者,就应当如张冕这般,仁心仁术。
      而张冕对于眼前这个年轻姑娘,也是怜惜有加。谁不喜欢聪敏又好学的年轻人呢。之前由于身份所致,二人可谓亦师亦友;倘若肖琪不是廷尉府的囚犯,他真想将衣钵传授给她——这姑娘天生就是一块学医的材料。

      “多谢张太医。”肖琪朝张冕虚弱的笑了笑,“真想能一直和您学习医术。”
      “嗐,老朽愧不敢当。”彼时已是闻名天下的名医仍旧谦逊如斯,“姑娘正值盛极年华,好生将养,自当痊愈。”
      肖琪苦笑了一下,冲老太医点了点头。
      张冕见了轻叹了一声,心知自己的好心劝慰令人徒增伤感。可是他还是想直言不讳地勉励肖琪道:
      “姑娘天资卓异,又勤勉好学,倘若姑娘大难不死,日后必成一代良医。姑娘好生将养,切莫思虑过满。老朽告辞了。”说罢收拾了药箱拱手离去了。

      走了几步,张太医忽又回过身来,悄悄地塞给肖琪一小瓶“麻沸散丸”——那是肖琪配制的用来止痛的良方。
      可惜肖琪的双手被拶得伤痕累累、肿痛得无法屈伸,已经打不开“麻沸散丸”的瓶盖了……

      “谢谢……”肖琪眼里噙着泪,看着张太医把“麻沸散丸”藏在了被褥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无尽的牢狱(友情提示:有些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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