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他诡计多端》冬慈

6、第 6 章

　　庄语未那样做过。

　　或许是有受益的，但那不过是泡沫，一戳就破，撑不了长长久久。

　　更别说眼前这人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人蹭过他，被亲手拆cp还是幸运的，更厉害的是那些扒着不放导致直接查无此人的。

　　庄语压着脚掌往后撤了小半步。

　　“欸？”他身边的祁言回头看了一眼。

　　“秦老师的光环太耀眼，闪到我了。”庄语在原地打了个晃，掩住话筒玩笑到。

　　秦淮身穿黑色冲锋衣，头发没有太打理，松散地搭在眉眼处，添了几分慵懒气质，与荧幕上呈现出的各个角色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好像屏幕中的人终于走到现实。

　　秦淮款款而来，“无忧姐，岚芷。”

　　两人笑着打趣他，显然是相识已久的朋友。

　　“恭喜夺冠。”他对甘雅兰说。

　　“谢谢。”甘雅兰笑出一口白牙，几个月前的冬天，她在奥地利赛场上拿下障碍追逐赛冠军，达成单项目大满贯成就，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完美句号。

　　对于祁言，他表现的也并不陌生，举手投足游刃有余，对一切了如指掌。

　　庄语的眼眸垂闪，以自己都没能察觉的方式，抗拒接收对方散发的光辉。

　　终于，他走到庄语面前——

　　“庄老师，好久不见。”秦淮伸出手，浅笑看着他。

　　好久不见？
　　什么时候见过？
　　电梯？！

　　庄语脑瓜顶轰地一下，这人记性怎么这么好？记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他心中风雨摇摆，面上岿然不动。

　　“你好，秦老师。”他注视着面前的男人，神色坦然，没有讨好和客套，认真专注且友好，甚至比起与其他人相处时更具有几分疏离。

　　石地并不平坦，地面起起伏伏，偶尔有小块面积比旁边高出一块。庄语恰好就站在这凸起上。

　　若是在城市理石地面上，庄语是要微微抬头才能与他平视的，现在，两人目光在空中平滑相对，庄语在那双棕绿眼眸中完整地看到自己。

　　他微不可察地抿了下唇，视线向一旁偏移几分，抽出手后，对方掌心干燥的热度烈仿佛还残留着，尤其是被男人指腹薄茧轻擦过的虎口。

　　秦淮已经自然而然地在他身侧停驻，站姿周正，气定神闲。

　　很近，庄语甚至闻得到他身上清淡的西柚味——是新鲜的水果味道，有点点苦。

　　“欢迎各位来到大槐山，在接下来的二十二天里，诸位将探索当地……”充当画外音的副导演拿着台本棒读，语气毫无情感波澜，让人一听就知道这位在这方面是个新人。

　　声音倒是有几分耳熟，庄语抬眼看去，发现正是昨天在酒店大堂接待自己的那位工作人员。
　　原来是副导演。

　　“接下来请各位打开行李箱，上交所有违禁品，包括零食。”

　　庄语完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这是他第一次录制长期综艺，不知道还有上交零食这一环节。

　　节目组倒是提前告知过会有开行李箱的环节，以避免私人物品暴露在镜头面前的尴尬。

　　六人的十几个箱子平摊在地上，里面的物品一览无余。

　　“喏，我只有这个，主动上交了哈。”贺岚芷蹲着，从衣物缝隙中掏出两盒烟丢进透明收纳箱。

　　“看看乐谱。”秦淮站得老远，出声提醒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本来都要拎着收纳箱走了，立刻站住脚仔细看去，乐谱本子很厚，中间有不自然的突起。“贺老师？”

　　“嘿，你这人。”贺岚芷白了他一眼，不得不从本子中间摸出一支打火机，黑色金属体上刻着英文名字，边缘处有浅淡的划痕，看上去用了很多年。

　　打火机夹在本子里也是这么多年来顺手的习惯，哪知道秦淮这么敏锐。

　　贺岚芷气不过，撺掇旁人一起检查他的箱子。

　　哪里会真的上手翻。秦淮也是两个行李箱，物品分门别类的用袋子装着，洗漱用品之外只有衣物和鞋子。

　　两个女士的箱子不好去围观，一会儿后无忧编剧面前的收纳箱里多了几样化妆品，甘雅兰自觉交出一袋干脆面和果脯若干。

　　祁言的行李最少，只有一个26寸行李箱。

　　“我这段时间就在云市休假，昨天接到楚连生的消息，连夜收拾了行李，衣服都没带够，哪里会有别的东西。”他干脆把手机关机丢进收纳箱，“清静了。”

　　他太洒脱，对比之下蹲在行李箱前迟迟没动静的庄语就显得有些突兀。
　　众人的目光转移。

　　庄语身高腿长，身上宽大的外套弱化了他的力量感，蹲在地上显得小小一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箱子，坐摸摸右戳戳，就是不见向深处探索。

　　“弟弟，这是藏什么宝贝呢？”贺岚芷几步跨到他身边蹲下去，却没有动手，只是隔着眼镜调侃地瞧着他。

　　他年纪长几岁，早上在酒店，几个人作了自我介绍，庄语是中间年纪最小的，哪怕算上同年的秦淮。

　　综艺节目上这样的人员配置并不多见，也是那时候，庄语才知道嘉宾中五人都是导演的好友，只自己是被大海捞针捞到的。

　　“什么藏，藏什么，没有藏。”庄语干笑，骨节分明的手往侧面一插，拎出一袋内蒙奶酥。接下来，他这里摸出一袋糖，那里碰出几根肉肠，缝隙里拽出一袋肉铺，不大的收纳箱已经半满。

　　“还有？”见庄语手掌进出间抓出一把巧克力棒，话不多的无忧都惊出声。

　　“最后只有这个了。”庄语手里捧着包装花哨的盒子，这次是从背包里拿出来的，“早上叫的闪送，想着大家一起分享。”

　　他眨眨眼睛，浓密的长睫毛颤了颤，勉强盛住桃花眼中累累光亮。许是蹲得久了，露出的一小节脚踝已经泛白，突出的踝骨点着块红色。

　　“潘家园的鲜花饼？”祁言在云市游玩月余，最先认出。

　　“超难订的，保质期超短，”庄语扬起笑容，“不如现在我们把它吃掉吧。”

　　“赞同！”甘雅兰高举右手的同时瞬间蹲下，与庄语面对面。

　　“浪费可耻。”祁言蹲着向庄语凑近。潘家园的鲜花饼远近闻名，线上预定需要抢，排队更是需要时间，他来这么久还没尝过。

　　“确实。”秦淮垂手提了裤子，径直蹲到庄语身边，单膝点地。

　　事已至此，无忧和贺岚芷也只好从善如流。

　　外围一圈摄影机，只照得到几个黑黢黢的脑瓜。

　　就这样，综艺开机第一天，知名编剧、曲作人、影帝、大满贯滑雪运动员、舞团首席和小演员，六人围成一圈，蹲在大槐山下的乱石滩，享受着最佳赏味期内的鲜花饼，不时传出一声“好吃”的感叹。

　　破冰活动，顺其自然上演。

　　鲜花饼是庄语按照人数订的，每人两块，巴掌大的小饼，成年人几口足以解决。庄语一口吞掉半个，唇齿沾染花酱才意识到自己在镜头前，他抬眼扫视其他人，咀嚼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真的很好吃，一口下去，酥皮直掉渣。

　　他低头，细细抿着酥油皮，视线渐渐从包装袋移到自己的脚尖，再往右是另一个人的，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十公分，抬手间肘部便会相触碰。

　　悄悄抬起后脚跟，向相反方向磨蹭一咪咪，再一咪咪。

　　碰不到了，安全。

　　“庄老师，帮我吃掉这个好不好？”

　　视线里多出一只手，掌心静静躺着白色纸袋，纸袋一角压着一枚小小的棕色的痣，庄语顿住，脸颊鼓起微小弧度。

　　玫瑰酱味道浓郁，压着西柚的苦味，现在，两种味道在空气中纠缠，剑拔弩张，直到密不可分。

　　“哇，你这么坏，喂胖弟弟好对比出你的帅气是不是。”贺岚芷立即发现他的小动作，下一秒却说，“来，我帮你。”

　　秦淮手一抬，躲开他，反而距离庄语更近。

　　“庄老师，帮帮忙。”说话间，他脚下用力牵动身体，几乎正对着庄语单膝点地。

　　浓郁的苦西柚占据上风，玫瑰酱节节败退。

　　“谢谢秦老师。”庄语小声道谢，只顾着拿那枚点心，没敢抬头。

　　距离太近了，他怕抬头撞到。

　　也许是对方的下巴，也有可能是一双棕绿的眸子，或许只是一抹清浅的呼吸。

　　“谢谢庄老师这么善解人意。”秦淮语气中带着丝丝笑意。

　　庄语一时语塞，干脆两口解决玫瑰饼，把嘴巴塞得满满，即便不回答也挑不出错处。

　　同时，他心底疑惑，原来影帝这么热心肠吗？和坊间传闻不太一样。
　　鲜花饼就不说了，前一天还想要带他坐顺风车。

　　说起顺风车……眼下显然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另一边工作人员正避开镜头，弯着腰想要将几个透明收纳箱搬走。

　　“我来吧。”秦淮起身，弯腰拎起那个装满了零食的箱子，顺手掂量了一下，将散落在上面的巧克力震起，不由弯了嘴角。

　　糖果巧克力撞击塑料箱的声音太过悦耳，庄语回头看去，眼里的留恋几乎要溢出来。

　　“庄老师的零食库，可惜了。”

　　就在庄语热切的注视下，秦淮把收纳箱盖子合上，扣了卡扣，摞到小推车上。

　　收回前言，和传闻一样，冷酷无情。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