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他诡计多端》冬慈

4、第 4 章

　　庄语回过神时，人已经在常去的快餐店，甚至给粉丝签完了名。

　　他麻木地往嘴里送着鱼香炒面，一边纳闷自己跑个什么劲。

　　不就是秦淮吗，不就是被他当面蛐蛐了两句的秦淮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何况他今天可带着口罩呢，不可能被人认出来。

　　这么想着，他心情逐渐明朗，决定好好吃饭，可越吃越觉得今天的鱼香炒面味道不够辣。

　　低头一看，红黄交错，分明是番茄西红柿炒面。

　　“刚才就想提醒你了，谁知道你吃这么快。”新出锅的炒面，不说滚热，却也烫嘴。

　　老板擦干净旁边的桌子，又说：“这不得请你粉丝一顿？”

　　庄语正在吃的炒面正是刚才要签名的那个女生点的，他抽出纸巾擦了嘴角，连忙说：“实在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你们看看还吃点什么，作为我耽误二位用餐的赔礼。”

　　“没事没事，刚刚老板重新给我们做了。”女孩摆摆手，“你常来吗？刚才看你进来直接就点单了。”

　　“对，这家味道很好，我吃好多年了。”庄语笑笑，那会儿他才刚和公司签约。

　　不一会，一份鱼香炒面被端上桌，明显是加量了。庄语迅速吃完眼前这份，往鱼香炒面里到了点醋，再次拾筷。

　　女生惊讶地看了一眼。

　　“咱家免费加面，不限量，只要能吃完就行。”老板见缝插针，“小庄每次都得吃个六七两，绝不浪费一点。”

　　一份面通常二两，足够普通食客吃饱，饭量大的也就是加个二三两。

　　被他这么一说，面对两位粉丝，庄语有点不好意思，尤其女孩一脸“原来你是这样的庄语”。

　　女孩粉了庄语几年，是那种只看剧的冷静粉丝，极少关注其他讯息，这会儿也不免上网搜一搜，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大胃人设。

　　答案是没有，只有零星几条剧组采访，和同事随口一句“庄语不挑食”。

　　庄语吃饭很快，嚼不了几口就咽下去，看着却斯斯文文的，他吃完时两个女孩碗里还有点。

　　小面馆里饮品种类不多，他避开带代言人图片的，拿了两瓶甜度适中的汽水。

　　付了两桌的饭钱，他把汽水轻放到桌上。

　　“哎？你吃完啦？”女孩看向他那桌，下午这会儿客人少，老板坐在收款台后打游戏，还没顾上收拾桌子。

　　两个空盘子整齐摆在桌上，一次性筷子和用过的纸巾已经被丢进垃圾桶，桌面上没有一滴汤汁。

　　干净整洁得让人好感倍增。

　　“吃完啦，这是送你们的饮料。”他语速不快，声音平缓温和，并不似与人对峙时的锐利，此刻很是平易近人。

　　“哇，是我爱喝的！”女孩眼睛很亮，“可以拍个合照吗？”

　　吃饭过程中，两个女孩没有随意拍摄，甚至没有多给庄语一个眼神，这种起到好处的距离感，让吃饭时的庄语十分受用。

　　“当然没问题。”庄语往边上让了一步，注意到两人在用手机黑屏照影子，又说一句，“不要急，补个妆也没问题的。”

　　他的贴心让两人放松不少，加上小店装修充满生活气息，又或者对方身上沾沾染着的那点点烟火气，面对庄语时与所谓“明星”的距离感也不知不觉减少了。

　　就好像他是生活中不常见面的一个朋友。

　　拍完照，庄语打算直接回家，休整两天等待短剧开机。

　　“庄语，”女生叫住他，“你以后肯定会有拍不完的戏，你会得奖，并且星途坦荡。”

　　“谢谢。”庄语保持着撩开门帘的姿势，回头时正好白云散去，春季艳阳肆意地洒下，将他侧影包裹，好像在温暖、孕育着一颗种子。

　　*
　　那之后没几天，庄语就接到了短剧开拍通知。

　　短剧拍摄周期短，几十集的剧情量只需要五六天即可完成，拍摄过程中还不会有不相干的投资商过来指手画脚。

　　最后一天，剧组转移到郊外乡下拍摄外景，十几人的团队，加上器材道具，勉强装满一辆大巴。

　　这一天里，庄语有大量的镜头，且几乎都是动作戏——以各种姿势奔跑，并且躲避挨打。狼狈中透露着心酸，心酸中透露着搞笑。

　　他饰演的是一个返乡创业大学生，起初因为种种原因，在村里招猫逗狗，弄得鸡飞狗跳，却也给村里的留守老人带去欢声笑语，让沉寂的村子焕发生机。

　　结局自然是好的，但并不妨碍角色初期的欢脱“惹人嫌”。

　　终于到了最后一场，等跑完这最后几十米，庄语的拍摄工作就正式结束了。

　　镜头里，青年身穿衬衫，下身是一条黑色休闲裤，身上蹭着条条道道的灰，脸上都是左一块右一块的。他头发散乱，这里翘起一撮，那里塌了一块，发顶还插着两根鸡毛。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老头手里拎着竹扫帚，秃得只剩几根岔子，他紧跟前面的青年跑着。

　　“古大爷，别追啦，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回头我陪你就是。”青年悠然自得地跑着，间隙中还回头逗闲。

　　“那是一个鸡蛋吗？！你这么一闹，把那母鸡吓得不下蛋了，今天就比昨天少了一个！”古大爷紧追不舍，突然，他越跑越慢，扫帚杆支在地上，一手捂着心口，“哎哟，哎哟……”

　　青年察觉不对，赶紧折返到老头身边，“您别激动。速效救心丸带了吗？”他问着，手上连忙去摸老头的口袋，摸到一个小瓶子，没来得及往外掏，手突然让人按住了。

　　“哼哼，可算抓住你小子了。”老头面目一换，哪里还见之前那有气无力的样子，他得意地笑，顺手抄起扫帚杆就招呼在了青年身上。

　　“哎哟，您老慢着点，可别闪着腰，”他受着，还得扶着对方，怕古老头摔了，“我那不是为了给佩奇拍证件照吗，城里人买土鸡恨不得把小鸡生平扒出来，谁知道它那么难抓。”

　　老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把扫帚往他怀里一塞，“不就是抓鸡吗，我来。你以后离它们远点。”

　　“卡。”

　　“小伙子，刚才没打疼你吧？”老头关切地看着他，满是斑迹的手为他拍去身上的灰迹。

　　“我没事，您演的真好。”庄语迅速出了戏，说话调整到日常音色，听上去沉稳温润。

　　“语哥，杀青快乐！”说话间，张合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束小野花。

　　庄语失笑，怪不得刚才没看见他，原来是采花去了。今天张合放假，听闻他要拍最后一场戏，特地跟车过来。

　　“古爷爷，这是您的，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他变戏法似的，又从身后扯出一把鲜艳小花束，大多是紫色蓝色和红色的花。

　　老头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登时笑容满面，“这是我这辈子头一次收到花，你别说，平时在道边看着不觉得什么，这一大把握在手里可真甜蜜啊。”

　　“这里还有几张相片，您收好。”他从斜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都是演戏时抓拍的。

　　古老爷子这下子眼圈都红了，看着照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拍照片的是庄语的想法，今天对戏的几乎都是村中老人，他们中有智能手机的屈指可数，有的独居老人可能几年都未曾照过相。

　　“孩子，咱们拍张合照。”他说。五张照片拍照角度极好，他自己处在正中间，几乎看不到另一个人，相片的背面用圆珠笔写着日期，可见细心。

　　“那当然得拍，时候这剧一播，您一火，我就拿相片出去让人看看，这是我古爷爷。”庄语和老人相处起来很有一套，很快就把老爷子哄得眉开眼笑。

　　拍完了合照，庄语拿着笔，在相片后面一笔一划写下了祝福语。

　　老爷子收好照片，然后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边，说话前还左右张望，看到那些工作人员都在忙自己的事，这下才放心开口。

　　“好孩子，我看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演戏，是这个，”说着，他竖起大拇指，“大爷看你也面善，你踏踏实实演，总有一天能上电视。”他知道现在这部戏只能用手机看，他没有智能手机，但是在他心里，上电视比上手机厉害多了，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庄语一时间哭笑不得，笑是被大爷认可自己的演技，哭是自己虽然没演过主角，但是电视剧电影配角戏也不少，且都在电视上播过，怎么就没能让人记得。

　　谁料大爷又说：“我昨天看电视剧，就是在八台播的那个，皇上身边那个小太监，让人恨的牙痒痒，那演的可真好，你别说，你和他长的就有点像。”

　　庄语捂脸，有没有可能，古爷爷您看到的就是我呢？

　　那部电视剧是他毕业那年演的，导演去他们学校选人，他签完经纪合约回学校赶巧撞上了。他演的那个小太监，是皇上身边最利的刀，偏执疯狂又忠心，为皇上做了不少脏事，后来为了保全皇上体面，把一切揽在自己身上，死的极其凄惨。

　　不过，甭管对方认不认得“庄语”，只要认可电视剧中的那个角色，他也是满足的。

　　那边工作人员收拾好几台设备，一帮人决定去附近的农家乐，吃完饭再回城。

　　路途不远，大家决定步行过去，庄语和合合有话要说，不远不近地坠在人群后面。

　　他还是那套说辞，劝合合不要辞职，拍综艺不带助理也没什么，何况这活工作之后还有没有工作也不好说。

　　“那不行，哥，你自己去那么远，我可不放心，大不了我请假，我师傅可喜欢我了，到时候我和他说说。”

　　庄语不由失笑，合合跟他快三年，又去上班几个月，性格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

　　他抬手拍了一下张合的后脑勺，“你呀。”

　　“后面有车。”庄语顺手把人往一边推，两人身高相仿，这个姿势从背后看十分亲密。

　　越野车似乎没有超越的意思，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直到二人发现并且主动让了路，才不紧不慢从一侧驶过。

　　“这车可真帅。”张合感叹。他喜欢车，一眼就认出车子型号，黑色车身相较于传统越野车更为内敛温和，性能上却丝毫不打折扣，它能疾驰在沙漠，亦能穿越嶙峋怪山，常有人用“锋芒不露、西装暴徒”这样的词语形容它。

　　“有点眼熟。”庄语嘀咕。

　　合合没听清他说什么，“应该是过来自驾游的，我在网上看到，前边有个露营地，那边还能攀岩，但是只接待有攀岩证的。对了，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流星雨，要不要去露营地住一晚？装备可以租。”

　　活泼的张合是个闲不住的。

　　“饶了我吧。”庄语生无可恋，“明天你好好上班去，我歇一天，后天去谢从杨那上课，然后就要为综艺做准备了，听说户外综艺很耗费体力，我最近还增加了有氧训练。”

　　前边那辆越野车不知道为何走的那样慢，百米的水泥路被它走出了红毯模样，直到转入弯道，才提速驶出庄语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