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旅人》米米古

11、潮起潮落 果?附章引潮力

　　阴风阵阵、吹起黄沙散漫，显得风更加地萧索，断臂断肢的民众们以农具、树枝驻着地，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断壁残垣中，傲然屹立，脸上的苦痛中透露着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坚决。

　　然而，胜利和坚决可能会让人感怀，但在这场劫难中本来就近乎失去了一切的众人，此次虽舍生忘死，但流出的血与泪让人无法扯出一丝的笑意，能表现出的只剩下悲凉和无尽的痛苦。

　　混战早已结束，头戴面巾的众人失败后，纷纷倒毙在血泊之中，浸透鲜血的残衣裹着模糊的血肉。仍有垂死挣扎之人，艰难地在残肢断臂间爬行，一片血污的面孔上，透出绝望和希望交织的恐惧之色，嘴里发出微弱的□□声，被呼啸的风吹得消散，和血腥味一起漫开来，遥遥飘去。偶有满面血污的头颅从血泊里缓缓地抬起，血红的双眼瞪得极大，垂死的眸底闪烁着一抹兴奋的幽光，过不了多久又重重的磕在地上。

　　小A随着女孩的视线一个个的寻找着熟悉的人。

　　曾经头发花白但总是精神奕奕打扮自己的中年男子，不再有机会捯饬额前的碎发。他倒在好不容易能拿稳的铁锹旁，挖坑时显得钝凝不已的铁锹在鲜血的印照下闪着银光，好像被开了锋，又在战斗中卷了刃。

　　结实的粗糙运动服在一次次的攻击躲避下，出现了条条的划痕，血和灰混在一起沾遍划痕，看不出受了多重的伤。尚还能支撑自己一丝力气的女人半靠着身旁不止是人是尸的躯体，恶狠狠地喘着气，顾不得旁边的人已经失去了呼吸。她原本妩媚软和的面容，前一天还总是带着微笑，现在却被脸上的划痕遮盖成着显出了一丝戾气。

　　突然，与何律身形相似的面巾男人出现在了女孩儿视线所及之处，他躺倒在地不闻声息，面巾已被打斗或风拉扯而下，赫然是那个憨憨厚厚、喜爱种花养菜的小林。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不知敌我的立场，让女孩儿站在原地僵着一张脸。小A不知该为幸存者开心还是为逝去者伤怀，她想知道女孩儿有没有弄清这场莫名其妙战斗的原由，但毫无办法，只能跟着她的视线，凭借得到的丁点讯息推断着事情的发展。

　　突然，女孩的寻找被一幅画面打断，好似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场景一样，她从嗓眼挤出了一丝气音，踉跄着朝那边走去。小A随着视线，也跟着看到了那个最为熟悉、也最为不可能倒下的人，倒在中央一位只能看到背影，头发全白了佝偻着腰抱着他的老妇人怀里。

　　男人紧紧蜷缩着不知何时不再挺拔的身体，额头上满是冷汗，咬紧牙关，双唇失去了血色，间或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全身不断颤抖。他面容苍白，因巨大痛苦而扭曲变形，嘴角处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沫，淌落胸前，将衣襟染成一片猩红。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而这里格外浓郁，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周围，令老妇人和踉跄着奔来的女孩感到深深的绝望。

　　突然，一大股液体从他嗓子里涌出，呛醒了他又从他嘴角淌落。他艰难地抬手抹去，满手都是血污，却为了安抚不认识的不知为何突然出现抱着他的老妇人和朝着他跌跌撞撞跑来的小A，挤出一丝笑意，好像要说些什么。

　　然而，不等他说出来，身体就剧烈抖动了一下，笑意僵在脸上，抬起的手一下子掉了回来，打在妇人身上，明明很重的力道，却无人顾得上在意。滴滴水珠打在他身上，碰到染着鲜血和灰尘的衣服点点晕染开。

　　倾尽全力冲来的女孩跑到近前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画面，背影虽然佝偻长发全白的老妇人，长着一张稚嫩的脸，小A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人。昏暗的天光遮不住她的面若春花，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像十八岁的少女一样鲜艳，只是眼里的沧桑透露出丝丝异样。

　　这份异样在现在的女孩眼中根本无从在意，她一心地扑在何律身上，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和‘老妇人’一起大哭了起来。

　　‘老妇人’紧紧抱着何律残破不堪的尸体，看起来从未受过愁苦的脸上落下了一滴滴泪水，沧桑的眼神紧盯着泪水落下的方向。她妄想着这些泪水能有作用，却不断失望。

　　良久以后，她好像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放下了何律的尸体，走到一处尚且干净没有被沾染鲜血的地方。紧接着，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个细长口径、晶莹剔透的玉瓶，打开来让其中的液体倾泻而下。

　　瓶中液体滴落到大地上的那刻，近处的满目疮痍骤然巨变。血迹一点点被吸收入土，然后飞速消失。一棵棵被压倒、被砍伐的小树重新立起，焕发出生机，一切好像都变成了生机勃勃的样子，唯有死去的人躺在树与树的间隙中静静沉睡，彰显着迟意。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一棵一棵树重新站立焕发光彩，四周的水流好像也干净了一些，然而，也仅仅是一些。

　　全程，不止是小A，就连女孩儿也好像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住了，说不出话，也做不了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魔幻的一幕。

　　“喂，醒醒，别打盹了，她看你了。”朱秀在旁边小小幅度地扯了扯小A的衣袖，叫醒了她。

　　经济学老师看了她一眼，止住了下来的脚步，继续讲道：“最近的R国大肆排放核污水，却花60亿出来消除排放核污水的……”

　　醒来的小A没有摔倒、没有躺在地上，而是安安稳稳的支着脑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拍了拍自己的头，不知为何，好像有一团迷雾在她脑中混合成了一团，带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小A记得自己最近一直在做梦，甚至梦的精神恍惚、茶饭不思，但不知为何，现在精神却无比振奋，肚子也感受不到一丝饥饿。

　　她梦中的场景大多数仍然记得，只是，梦中末日一般场景的原因是什么呢？小A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什么？你就睡了一分钟，还做了这么一长段梦啊？”

　　“什么时候你睡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梦？你以前说过做梦了吗？没有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记忆也一点一滴的衰退，直到下课走出教室，四人已经忘记了刚刚上课她们讨论过的事情，高兴的吃完饭回宿舍去了。

　　干净敞亮的宿舍，整齐划一的桌面，空荡荡的墙角，宿舍里的一切都静悄悄地，像假的一样。

　　忘记了一切的不止小A，还有这个仍然前行的世界。核废水，水污染，越不危险越容易忽视的东西就最危险。

　　附章引潮力

　　“嘭——”地一声响起，门框砸在了墙上，伴随着这巨响的是一段充斥着怒意的话语。

　　“该死！怎么突然停止了，817你怎么安排的？她专门选的无牵无挂的身份跨越时空过来，你竟然没抓住机会在那边把她消灭掉，还差点让她回去把之后的历史说出来？我告诉你，要是真那样，改变了世界进程，我们都得完蛋！”

　　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外套配着灰色条纹领带的男人，怒气冲冲地没敲门径直闯进了程序办公室，过紧的西装不仅没让他显得挺拔，反而看着极其臃肿。他暴怒下将桌面的文件夹高高举起，动作间油腻的脸上颤抖着肉波，伴着肉波的颤动，一沓文件被摔到了坐着形状的一团光晕面前，瞬间便分散开来。

　　砸下去时溅起的文本框差点飞回来，惊的男人迅速分解肢体躲闪。

　　文件划过光晕的身体部位后仅略略停顿，便化作虚无径直穿透了过去。对于男人的话，817恍若未闻，一挥手将要落到键盘上的物品全部齐整放回原处。重新凝实身体后，只淡淡地回望了男人一眼表达被打扰的不满，便不再理会，继续敲打起手上的键盘。

　　被这一眼堵的一口气没发泄出来，滞了一刻后，男人更加愤怒地口吐飞沫：“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别以为这个世界是你设计的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还敢临时调整世界流速。这次我重置了部分片段给你兜底，下次再这样胡乱搞下去我非把你炒了不可，不存在再帮你了，换个人来你这个世界直接给你毁了。”

　　暴躁的男人放完了狠话，便转身不管不顾地摔门而去，只剩坐在原地好像没有变化的光晕。

　　虽然817不想理会，但男人的到来终究不是雁过无痕。假装敲打着键盘的817被飞沫侵袭一遭后，无奈的挥了挥眼前的气体，将它们全部替换后，才安心离开了键盘。他斟酌片刻，想了想除了时间、记忆、宿舍外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更改的，确认无误后才真正地思索起这次的事件。

　　女孩儿突然醒来后他的欣喜，多次分神进入时间的越矩，让他一时忘记了职责。而女孩自发抉择的方式，一次次被冲击后的崩溃，一次次梦里梦外的疲惫，又让他不由的感叹。终究还是不忍心彻底地消灭，在多次偷偷行动之后，又做出了一件不该做出的事情。

　　之后，他拿起鼠标，在原来的位置重新敲打了起来。

　　“别再挣扎了，享受自由，再快乐一段时间吧，我的……”

　　那，这样的安排，这样的替换，这样的记忆更改，真的能称得上自由？真的能带来快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