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会再爱你一次之母妃传》积木成林

29、皇帝很忙

　　允吉回京了，高头大马一路狂奔，一众卫兵紧紧相随。他好想见怀柔，但洗去尘埃，他需要先见父王。

　　“拜见父王，儿臣回来了！”允吉应诏先去了皇帝的书房。这是三年来父子第一次相见。皇帝左右端详，喜从中来，退却了旁人，搂着允吉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对他说： “恭喜吾儿，事成归来！”父子对饮，说了许多边境的奇闻轶事，又讲了几件劫后余生的人生幸事。两人踱步至御花园，皇帝与子一时兴起泛舟湖中，浅酌一口青梅酒后皇帝问： “吉儿，你可想念你的母亲？” 。

　　允吉自然是想的，但他幼年丧母，经年累月之后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身影，潜移默化中他已不觉得自己是在想念而是好似母妃就在身边，与其如影随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就问： “父皇，儿臣长得像母妃么？有时我在照镜子，我想母妃的爱应该早已融入了我的骨血里，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在看自己的时候，她亦在看我。每当我拿着母亲的遗物仔细端详，它好像就在照顾我的心意，冬时温热，夏时清凉，我想母妃一定也是在挂念着我的”。

　　皇帝看着允吉款款答到： “允吉，其实你的母妃是为父的第一任妻子，你也不是世人所知晓的年龄，而是爹爹的第一个皇子”。允吉愕然，这句话的份量之重使他身体向后倒去，磕在了船舷上，却并未顾及身体的疼痛。皇帝扶起了允吉，继续微笑着说道： “你的母妃其实是朕的挚爱之人。朕在邻国做质子的时候与你的母亲在邻国一起长大。十七岁时我们就喜结连理，生下了你。后来政局诡谲，我们全家遭歹人追杀，你的母亲为了救我胸口中箭不幸殒命”。

　　小船不断飘向了湖心，皇帝继续说道： “我知道此次联姻元雅亦不是你的心爱之人，为父当年为了保住我两和母族的性命也娶了许多无辜的女人。但我始终记着你母妃留给我的遗言把吉儿扶养长大”。允吉静静地听着，他不想打断父皇。“这些女子把幸福托付给我，背后赌上了自己氏族的命运，作为君王，为父没有理由不善待她们，也需要保护你免受这其中利益的中伤”。

　　允吉默默地把船渡到了岸边，此时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你不是想再见见你母妃的模样么……随我来吧”。父子二人来到了湖对岸更为隐秘的一处庭院，曲折通幽处推开了一扇房间的门。房间温馨雅致，笔墨纸砚间是一副女子的画像。往前再走几步，又是一副，又是一副…… “这……都是母妃的画像？”允吉问。皇帝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再无交流，允吉就这样一步一步地看着，看着，看着父亲笔下描摹的母妃的模样，看着自己与母妃的气度何其相像，泪水不禁打湿了眼框……忍不住喊了一声： “娘”。直到看到母亲腰间玉质核桃的挂饰，允吉便没再上前。皇帝道： “其实，你已经遇见过她了。或许是命运的轮回，或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在人群中一眼认出的就是你自己和你母亲的模样”。

　　允吉在脑海中浮现出这八年有怀柔相伴的日子，那些平凡日子里的温暖和高谈阔论，那些平淡日子里的畅想和有趣的时光，那些艰难日子里当仁不让的坚守与偏爱，那些无名夜里深深浅浅的思念……什么都逃不过父皇的眼睛。自己当初莫名觉得母亲的玉质核桃与怀柔十分相配，就在离别之际送出了自己心中极为贵重的东西。原来，母爱自始至终都在寻找自己的化身。 “父皇！”允吉的心意恍惚，不知该作何解释。皇帝摇了摇头示意允吉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待。

　　“吉儿，为父知道怀柔对你的意义。冥冥之中她与你有缘，却不一定是你的归宿。你是帝国长子，身上肩负着帝王之责。当然，你也可以拒绝，继续做回你的七皇子。帝王有帝王的使命，为父已经替你经历过了，这是朕作为父亲对你独有的偏爱。可是，你要知道，比起你的兄弟，放弃帝位会使你今后处境更加艰难，你所珍视的一切也许都会付诸东流，这也是生在皇室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允吉沉默了。他从小不争不抢，甚至没有被哥哥和弟弟视其为竞争对手。他的愿望就是想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不要被冷落不要被遗忘，他唯一的幻想就是希望得到人们很多很多的喜欢和爱戴，活在人群的中央。 “为什么是我？父皇”，允吉鼓起勇气问： “如果我不是长子，哥哥是长子，是不是还会是我？” “嗯，立嫡、立长、立贤，都可以吧”。皇帝突然语气轻松起来说道： “毕竟，你的父亲是皇帝”。允吉乐了，他把噙在眼眶中的泪水又憋了回去。

　　皇帝笑着拍了拍允吉的肩，搂着他走出了房间说道： “允吉，你看这世间万物，哪个不是生龙活虎，力争上游，小到池中的锦鲤，大到森林的猛兽……但离开了空气、水和阳光它们又会如何？” 。允吉不解，皇帝又继续说到： “为君之道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不难，那就是尊重天道，让自己形若无物，成为万物运化的水、空气和阳光，让鱼儿在水中自由的游弋，让鸟儿在天空中自由的飞翔，那便是了”。

　　允吉懂了，但又好像没懂。他说： “可是如果这么简单，哥哥与弟弟也能做到，为什么是我呢”。皇帝摇了摇头说： “知子莫如父，你的几个兄弟，有的是烈焰、有的是骄阳，还有的是洪水……改变天道，让天下唯自己是从才是他们的秉性。这秉性用来在兽群中生存自保还行，让他们去运化万物到头来很可能会是一场空”。允吉明白了，他抬头望向父帝，皇帝此时却背过身去看着远方缓缓说道： “吉儿，其实你并不软弱，你只是不确信自己是不是为父最爱的人”。

　　多年的委屈瞬间融化了，允吉清楚地听到父皇对自己说：“你是，你的母妃是，你们一直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