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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别扭 ...

  •   虽然朝中无人不惧镇国殿下狠辣残酷的名声,但能面见殿下的皆是各部主事官员,给事中几乎无拜见公主的机会,因此众人虽畏惧慕容焰,但都是只听说镇国公主的事迹,却也没有亲眼见过。

      因此见镇国殿下派人来接自家驸马,借着今晚聚餐的气氛,众人很是活跃地调侃起了明昭,萧博中含笑道:“驸马爷今日与咱们聚饮,镇国殿下居然亲自派人来接,难道是担心驸马爷喝多了酒不记得回家的路?”

      也有人替明昭说话,“萧兄是个单身汉,自然不懂家有贤妻是何等幸事,不过萧兄也不要太过艳羡,待来日让萧兄家中给你说一门亲事,说不准你也有车马来接呢,”

      明昭与众人笑骂一番,便一步三摇地上了马车,墨双在众人的目送中黑着脸当马夫,驾车远去。

      只是进了公主府,之前还醉眼朦胧的明昭却是一掀车帘,身姿优雅地跳下马车,只见她神色清明,无半分醉态。

      “明少爷在江南时纵横酒宴,千杯不醉,户部的人竟这般蠢了,还能上当。”墨双撇嘴道。

      明昭得意地瞥他一眼,却掩唇道:“墨双车马娴熟,堪称公主府首席车夫。”

      见墨双一口气憋住,明昭心情更好,抬脚往玉麟殿去,见慕容焰还在翻阅简报,都不抬头看她,明昭便轻声唱道:
      “寒之剑冰之戟尽诛邪鬼
      雪之丰雨之沛以助天威”

      幽静的大殿忽然响起靡靡的歌声,似有风倏然而过,帘幕微摇,满殿的灯火都似暗了许多。

      孩童唱起来纯挚清澈的童谣,此时回荡在奢靡的殿中,却是诡异万分,好似幽冥传来的迷惑生人的诡乐。

      但慕容焰却冷哼一声,打断了歌声,他的语气不阴不阳:“驸马这是应酬完回来了,和手下一群官吏喝酒,难道就学会了这首童谣么——”

      慕容焰从前便听说,有些男子喜好应酬,却是打着应酬交际的名号,在外面花天酒地,若是家中妻子有所埋怨,那些男子还会借口是公事繁忙。

      虽然知晓明昭是女儿身,即便去应酬,也不会有什么,但是慕容焰总忍不住想到明昭在江南时,是个苏州城皆知的风流子,仗着自己一副俊美皮囊,招惹春心。

      一想起来,慕容焰就恨不得将这家伙狠狠磋磨一番。

      但如今还有容清雪那贱人对驸马虎视眈眈,慕容焰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明昭这家伙素来吃软不吃硬,要与容清雪那贱人较量,他还需对明昭小意逢迎些才好。

      只是心里清楚,但慕容焰总是像喝了几缸酸醋一般,总忍不住吃味。

      明昭虽不知小公主这又是在矫情什么,但毕竟要有求于人,便腆颜凑到慕容焰跟前,哄道:“户部的官吏良莠不齐,但一时也不能大批调动,只能凑和着用了这么长时间。
      如今鱼鳞图册基本完成,户部诸人也真是出了不少力,又到了年下,正好借着这机会请大伙儿吃个饭,再与我看好的几个人热络一些,这也算是公务,还请殿下原谅则个。”

      慕容焰本来也没有动气,不过是拿乔罢了,但听了明昭这番解释,才是真的生气,他怒把手中册子一丢,恨恨道:“你这个呆子!”

      明昭大感冤枉,她自觉是忙于公务本就情有可原,况且她也不是不懂风情的呆子,虽不理亏但也不曾理直气壮地和公主辩论出去应酬的事,这般温柔小意,还要恼她,明昭也有几分委屈。

      明昭起身,故意道:“明昭愚钝,便不在这里惹殿下心烦了。”说完便起身去了内殿。

      慕容焰猛地回头,只见到明昭毫不留恋的背影,本来因为含怒而艳色煞人的眉眼,却露出令人心疼的茫然无措。

      从方才话一出口,慕容焰便察觉出自己的异样,本来不过是小小地拿乔,不过是想让明昭小意哄他而已。

      却是在听到明昭一本正经解释公事的时候,心中忽然涌上一种委屈和恼意,难道他是不懂朝政的深闺怨妇吗,还需要她解释这些朝堂政事,不过是想让明昭围在他身边,哄他开心而已,却这般敷衍,慕容焰才恼羞成怒。

      但是明昭甩袖而去,慕容焰那点恼意早消了,更多的却是委屈和茫然。

      殿外墨独焦急道,“这明昭怎敢这般欺负殿下,在外应酬深夜不归,殿下给他脸色也是他活该。”

      墨双却是一派老神在在的模样,“小两口又闹别扭了,幸好已经是晚上了,驸马还得睡在殿下塌上,没一会子小两口就和好了。”

      “可殿下性子单纯,不是明昭的对手,你就眼瞧着明昭故意冷落殿下!”

      墨双道:“不然呢,信不信你把明昭赶出去,殿下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人家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一个外人别掺和,不然自己倒霉,别怪兄弟没提醒你。”

      二人在殿外嘀嘀咕咕暂且不提,明昭进了内殿净房,发现白玉池中早放好了温度适宜的热汤,明昭慢慢沉进池中,热汤洗去了身上的寒意和乏累,池中细碎的茉莉花瓣和芳辛的香料也除去了明昭身上的酒气。

      明昭知晓这必定是慕容焰提早吩咐下的,今晚墨双架着马车去接她,车中狐裘暖手炉都齐备,也是怕她酒后受寒,想到刚刚自己拂袖而去,明昭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自在。

      想起当年在青岫山铁矿之下,第一次见到慕容焰之时,虽然危机感令明昭时时刻刻都不敢对镇国殿下掉以轻心,但是或许从第一面起,占据她心神的便不只只是慕容焰的危险。

      从江南与慕容焰一路走来,又深知彼此深埋在心底的身世,明昭早在不知不知觉见将危险而诡怖的镇国殿下,看做了可交付信任之人。

      她也不是不知道,慕容焰这家伙,很有几分小公主的傲娇,有时又像个一点就炸的醋缸。

      他能容忍容清雪,已经出乎明昭的意料。

      小公主过于可怜可爱,明昭忽然觉得,她不能这样欺负小公主。

      明昭轻轻走出内殿的时候,便看到慕容焰侧身躺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但明昭知道他必定没有睡着,不然也不会任由她走进而没有任何反应。见小公主装睡,明昭心里更软了几分,她上前轻轻拥住公主殿下,脸颊在公主脸上蹭了蹭,蹭着蹭着便亲在慕容焰唇上。

      明昭的唇轻轻贴着他,轻声唤他:“慕容焰——”

      只听到一声浅不可闻的“嗯——”

      这一声软软的,毛茸茸的,还有几分委屈,像一只小奶猫,在明昭的心里滚来滚去。

      见慕容焰还是闭着眼睛,明昭轻笑了一声,踹掉软鞋爬上香塌,她躺在公主殿下身侧,伸手搂住了慕容焰。

      怀里的小公主轻轻挣扎了两下,便安静下来,明昭在他耳边软软道:“热汤很暖很香,明昭知道,殿下心里有我。”

      回答她的是一声傲娇的冷哼。

      “殿下别不理我嘛,是明昭错了,殿下人美心善,心疼我应酬辛苦还派车去接我,明昭心里都知道——”明昭搂着慕容焰一阵晃,还时不时靠在公主殿下怀里撒娇。

      慕容焰哪里见过明昭这副扭股糖一般的模样,虽然极力想作出一副嫌弃得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但他心中着实是受用得很,终于被明昭摇得忍不住笑出声。

      明昭见小公主绷不住了,愈发得寸进尺,双臂拦着慕容焰的脖颈,在他面颊上猛亲一口,小声在他耳边嘟囔:“慕容焰你怎么不理我——”

      轻暖的气息拂过慕容焰的耳朵,他想躲,可是那人毛茸茸的鬓发又蹭到他脖颈,慕容焰似是忍无可忍,终是无奈道:“别蹭了,都要把本宫挤下塌了—”

      明昭安静下来,二人静静相拥在一起,明昭心中互生感慨初见时她曾将慕容焰看作极其危险,恨不得敬而远之的存在,如今却能安闲自在地窝在慕容焰的怀抱之中,安然入梦,人世间的际遇,当真是难以预料。

      玉麟殿许久都没有声音,墨独墨双在殿外支着耳朵听了许久,只道里面传来笑闹声,才微微避开。

      墨独叹服得看着墨双,墨双此刻也当真轻松不少,笑道:“小两口这不就和好了嘛。”

      永安二十六年的小寒时令,便这般有滋有味地过去了,次日一早,明昭在上朝之前先吩咐下去,查一查二皇子及将军府近期往来密切之人。

      昨晚慕容焰便告诉明昭那首童谣是玉妃的手笔,而她想对付的无外乎就是那几个人。虽然慕容焰已探知这次玉妃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作壁上观看狗咬狗便是,但明昭很是好奇这次二皇子一派是请了哪位高人出马。

      说来也是巧,太子那边刚请了位道长祈雪,玉妃这边传出的童谣仿佛又笃定今冬大旱无雪,真是不知这次会是谁道行更高。

      但到了年下,明昭亦是公务缠身,等再想起此事时已是除夕前夜。

      果真至今一粒雪都没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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