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她登基了》青山游侠

35、锋刃

　　次日明昭睡到快晌午，才慢慢起身，收拾停当，备车往廖府而去。

　　江南讲究礼仪，去他人府上拜访都要下帖子，这般直接上门一般是极为失礼的，不过明昭本也不是去和廖家做朋友，她直接到廖府门前，派人过去叫门。

　　廖家楼台雅致，处处有江南秀丽的景致，廖家二老爷廖虎却是个五短身材的黑胖子，半分配不上这一步一景的府邸，廖虎正坐在花厅，为那金鲤双母女的下落不明恼怒。

　　“孤儿寡母，这么多人去找都找不到，真是一群废物。”

　　最近正得廖虎宠爱的冯姨娘娇媚地偎在廖虎身旁，柔声安抚道：“老爷莫急，这苏州城都是老爷的地盘，她们逃不出老爷的手心，况且那金鲤双逃跑不正说明她品行不端自己心虚，那廖绮风说不好也是野种，老爷正好为咱们廖家清理门户。”

　　忽然有小厮进来禀报：“回老爷，明府少爷明昭来访，说要见老爷。”

　　“明昭？”廖虎黑胖的脸上有片刻慌乱，但又被他压下，自言自语道，“他来找我干什么，不见！”

　　那小厮垂头应下正要退出去时，廖虎忙道：“等等，让你出去了吗，没眼色的东西！”

　　冯姨娘是扬州人，不知道明昭是谁，见廖虎这般烦躁，便问道：“老爷，明昭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老爷不想见就让他走就是了。”

　　廖虎看着面前娇媚的新宠，好歹没有口出恶言，摇头道：“这是个祖宗，仗着家里有些钱，自幼在姑苏横行霸道，如今还成了今科状元，真是老天无眼。

　　况且明昭跟金鲤双颇有情谊，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那女人来找我。”

　　冯姨娘虽然出身风尘，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商不与官斗，那明昭已经科举出仕，自此便是官身，见到县太爷都不用磕头的，哪里是廖虎一个商人能惹得起的。

　　不过她最会察言观色，自然不会惹廖虎不快，只是柔柔道：“那他来见老爷或许是有事来求见，老爷不妨看看是何事。”

　　廖虎说不见明昭本就是一时冲动，况且明昭不下拜帖直接来见，恐怕也不是有事相求，但如今也有了台阶，他自然就坡下驴，沉声道：“去，请他过来。”

　　门外春光溶溶，似有一片耀目的光，随着小厮高声喊道：“明少爷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从白光中出现，其芝兰玉树，金质玉相，似清晨金色的霞光，将花厅都映亮。

　　不同于冯姨娘略痴的目光，廖虎不过被这厮的美色目眩神迷一瞬，便瞬间清醒，实在是这厮阴险狡诈，是条美人蛇。

　　廖虎脸上挤出憨厚的笑容，迎上前道：“明少爷大驾光临，廖某有失远迎，先向明少爷贺喜了，蟾宫折桂金榜题名，真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啊。”

　　明昭却不似在镇国公主面前那般温文尔雅，温柔含笑，她神色颇冷，唇畔携着毫无温度的浅笑，竟与慕容焰颇有几分相似。

　　“廖二爷过奖了—”明昭语意嘲弄，“明某可不及廖二爷气运加身，想想那廖大老爷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最后家产不都落在咱们廖二爷手里。”

　　自从廖大老爷廖鹰去世，在廖府称廖虎为老爷已是众人心照不宣的规矩，如今乍一听见廖二爷的称呼，廖虎觉得十分刺耳，可面前这明昭可是十几岁时就能和自家大哥对着干的祖宗，想想自己几十年都对大哥唯唯诺诺，廖虎在明昭面前实在摆不起谱。

　　但自从廖鹰去世，廖虎当家，虽然一应商号的事务是由金大奶奶处理，但在府内廖虎已经是说一不二，因为是长辈，那强势能干的金大奶奶亦不能违背廖虎的意思，作威作福这么久，廖虎也不太能容忍明昭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

　　“明昭！我知道你来是为了那不守妇道的金鲤双，金鲤双的娘家都任由我们廖家处置她，你又有什么资格替那女人找我们廖府的麻烦！”

　　明昭冷笑道：“当年金家把金鲤双嫁到廖府时我就说过，她是明府少爷的姐姐，金家卖女求荣，我明府便是金鲤双的娘家。
　　想必是廖府在廖二爷手上更进一步了，不然也不应该忘记苏州河里廖家沉没的十几条商船才是。”

　　廖虎自然不会忘记小小年纪的明昭为了阻止金鲤双出嫁，和廖鹰打擂台，不知从哪里找的道上的人马，拦住了廖家所有的商船两个月没有出城，最后若不是金鲤双自己放弃了，恐怕这婚事真就被搅黄了。

　　“明少爷这又是何必，那金氏德行败坏，不但水性杨花还心狠手辣，把奸夫都杀了，这样恶毒的女人，怎么配做明少爷的姐姐，连金家都把这位姑奶奶除名了。”

　　明昭垂眸抚着手上的一只翡翠扳指，语意淡淡，道：“廖二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金鲤双的事情真相如何，你知我也知。我给你两条路，一是撤了诉状，还金鲤双清名，二是让我明家入股苏州盐场，我再不过问金大奶奶的事。”

　　廖虎没料到明昭竟是冲着盐场来的，思及当年明昭与廖府打擂台时，大哥虽然恼怒，但还是私下称赞这个明少爷是个至情至性的儿郎，如今这至情至性的儿郎也是个为了利益汲汲营营的俗人了，廖虎心中倒有些感叹。

　　到底不是当年那个小疯子了，廖虎此时气定神闲：“原来明少爷来此是为了盐场之事，廖家管理苏州大小盐号十几年，明家恐怕没这个能耐来分一杯羹吧。”

　　明昭自然知晓廖虎前恭后倨，她似笑非笑，说道：“明某既然来自然不会空手回去，廖二爷自以为廖家背靠江浙总督，便以为自个儿能在苏州一手遮天？您廖二爷可不是廖鹰，恐怕陈大人都不知您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

　　一番讥讽，令廖虎面露羞恼之色，但明昭不待他恼羞成怒，便笑道：“二爷别嫌明某言语直白，若不是因为金姐姐是廖家少奶奶，明某便直接请了太子旨意，去见总督大人和御史大人了，相比于没有了廖鹰的廖家，我明家岂不是更适合接手苏州盐场，您自己掂量。”

　　廖虎心知明昭所言不错，明家本就远比廖家财力雄厚，如今有了今科状元，自然比廖府更合太子心意，太子的意思陈家父子自然不会违逆，思及此，廖虎心中发虚。

　　幸而小疯子还是在乎和金氏的姐弟情谊，到底没敢将廖家逼上绝路，廖虎哈哈一笑，道：“明少爷与金大奶奶真是姐弟情深，金大奶奶的事包在我身上，待撤了诉状便迎大奶奶回府，至于盐场之事，能得明家入股，也是一件喜事。”

　　明昭一反今日咄咄逼人之态，亦露出温雅笑意，说道：“金姐姐是廖家的少夫人，荣华富贵都系在廖家身上，明某自然是希望廖家更上一层楼，既然廖老爷这般有诚意，明某也不能让亲家小看，况且绮风还叫我一声舅舅，这样，明家出白银二十万，廖老爷划一处小盐场归明家，如何？”

　　廖虎没料到还有这般好处，若是其他人这般让利，恐怕廖虎心中还会打鼓，但明昭当年不计后果为金鲤双撑腰，如今为了金鲤双下半辈子的安享富贵，许诺这诸多利益，廖虎倒是不觉有异。

　　二人便草拟的合约，明昭这番先兵后礼，最后瞧着倒是宾主尽欢，廖虎送明昭出府，连连允诺为大少奶奶洗刷冤情。

　　而在明府，墨双瞧自家殿下悠闲地在明府春光烂漫的院子里闲逛，仿佛自己真是明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心等夫君回家的少夫人，他大胆问道：“主子，咱们不是要查江浙盐场吗，怎么事事都由着明昭去做？”

　　慕容焰把玩着一支海棠，难得耐心道：“作为剖开江浙盐场的最锋利的刀，没有人比明昭更适合。
　　这是她的投名状，也是本宫允诺给她的好处。”

　　等明昭回到明府，墨独墨双看这人笑得像是偷了鸡的狐狸一般，便知那廖虎恐怕要被坑惨了。

　　明昭回到明府便直接去见镇国公主，她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见闲坐在院子中抚花的美人，笑意更真切几分，道：“殿下，一切依照殿下的意思顺利进行，待廖府迎金鲤双回府，我们便可动身去扬州，会一会陈氏父子了。”

　　慕容焰笑睨她一眼，淡淡道：“哦？本宫的意思，本宫怎么不知。”

　　明昭明眸湛湛，亦笑道：“殿下信任明昭，放手让臣处理廖府之事，既得殿下应允，那臣所行之事便都是殿下的旨意。”

　　“油嘴滑舌，”慕容焰起身，递出一只修长的玉手，明昭小心捧着，扶大美人在院子中闲逛。

　　平日镇国殿下或居于上座，或行于至前，明昭未觉这位公主身量如此之高，如今两人并排而行，明昭惊觉公主竟比自己还高出半头。

　　她心中似有模糊的念头，又突然想到别处：自己已是十分高挑，女扮男装亦难辨雌雄，若是公主身着男装，恐怕比自己更像男子，但侧眸看到公主艳色逼人的容貌，实在难以想象男子这般妖美，不免觉得滑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