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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偷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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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哄狗,一哄就有。
更何况乌龙的毛还格外好顺,以至于缪万很长一段时间都钟爱用类似的话去捉弄他,仗着小狗不会离开,可劲造。
“可是我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乌龙嘟囔道:“而且萨摩耶不是本土的品种,我再怎么努力也投胎不到它们身上,你要是真的喜欢......”
缪万问他:“我要是真的喜欢就怎么样?”
乌龙说不下去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缪万再带一只狗回家,也想象不了他死去后缪万真的一点不伤心,很快就养下一条狗。
他声音微弱,想要妥协却又不甘心:“你可不可以试着不喜欢?”
可不可以只喜欢我,别去喜欢他们。
“我喜欢什么不是我能控制的好不好。”缪万抓住他两边肩膀,整个把他转了过来,面对面说:“而且你怎么就认定我就喜欢到要再养一只呢?真当我闲啊。”
听到这句乌龙忍不住说:“可是你每天都会说一遍你很无聊。”
乌龙的真诚是杀死缪万胡言乱语的最后一把刀。
缪万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你怎么老是记这些东西,记着干嘛?”
乌龙说:“你的事就是记得很清楚,你不让我记也不行,我控制不住。”
缪万面对这种情况总有一种困在棉花堆里的感觉,横竖找不到两个口,出口和发泄口。
于是他打算直接一把火直接烧个一干二净。
“好好好,我不喜欢萨摩耶了,其他狗我也不喜欢了,它们的视频我也不看了,什么破账号,我直接连软件一起删了,从今以后我连狗这个生物都不看一眼了,这样满意了吗?”
这要是说满意那不得把他气死,乌龙总觉得他还有一句“还有你,老子也不养了”没说出来。
“不......不用,你别生气。”
缪万冷静地看着他,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我不生气,问题是你还气不气?”
乌龙有些迟疑:“不气了吧。”
缪万顿时解脱,本来就是走个流程把人哄好,结果一来二去绕了这么大个弯,还差点把自己绕进去出不来了。
“不气了就继续看,我原谅你乱碰我的手机了。”
缪万重新解锁屏幕,画面里还是刚才那只萨摩耶,他不动声色地把这个视频划了过去。
乌龙没有动,他有些理不清情绪,感觉心里仍然被什么东西堵着。
他很介意缪万轻言盖过去的那些东西,这人间他在意的事情不多,人却只有缪万这一个。
有时他也会想,自己是不是过于贪心了,听到缪万不会结婚,就满心欢喜的以为他的心思会全部放在自己身上。
他忘了,古往今来,没有哪一对的羁绊达到过这样的高度。
也没有狗会妄想能成为主人生命中的唯一,但主人却往往是它们生命中的唯一。
虽是妄想,但也常想。
他惊觉,是他这些日子活得太自由、太嚣张了,竟然开始索要这些。
缪万见他垂着个脑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没哄到实处,同时又觉得这老妖怪越来越难哄了。
“过来,一起看。”
乌龙动了动,往他身边靠近了一点,但远远没有先前亲近,和缪万的肩膀中间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缪万这才注意到他现在的姿势和之前有什么不同,自己当时竟然没有在他靠上来的第一时间条件反射把他抖下去。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身心是用的两套系统,大多数情况下它们的反应都一致,心里讨厌一样东西身体就会马上去排斥。
而也有极少数情况的存在,只是他遇到的次数太少了,往往会忽略自己会有行为和心里的想法不一致的状况产生。
就像现在,明明他心里很讨厌乌龙的靠近,但身体却欣然接受了。
这个认知让他有点费解,就因为乌龙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意外,自己就这么偏爱他?
注意到他的目光,乌龙说:“怎么了?不继续看了吗?”
缪万回过神,不露声色地问:“你刚刚不是还靠我身上吗,怎么突然就离这么远了,我身上有味道?”
“刚刚突然想起来你不喜欢太亲密。”
“那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之前忘了,对不起呀。”
谁知缪万听完轻轻摇了摇头,乌龙觉得他的眼神好像快把自己看穿了,但是自己又没有什么能让他看穿的。
缪万打趣着说:“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眼睛眨得比平时快?”
乌龙听完一愣:“我刚刚没说谎。”
缪万随口道:“我又没说你刚刚说谎,你着什么急?”
这下乌龙有没有撒谎缪万不能确定,但他确信以及肯定地知道了一件事——他还没有哄到位。
这次的售后比以往难了好多啊,缪万这样想着,掰过乌龙的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听着,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缪万正色的语气里掺杂着一点无奈,“我就算是喜欢其他的狗,也不会弃你于不顾,更别说我还没那么喜欢它们。我既然决定养你就会负责到底,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哪怕有一天你脑袋被门夹坏了,我也会给你找全世界最好的宠物脑科医生,懂了吗?”
乌龙嘴唇微张,感觉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久久说不出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大概和你们祖上流传下来的基因有关吧......也不好说,说不定你就是那个‘祖上’,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只想和你和平地相处完你的这辈子,既然不做个保证就和平不了,那我就做个保证吧。”
缪万今天哄狗的话格外的多,他直觉再不认真点说不定哄不回来了。
“我保证,以后只喜欢你一只狗,就算外面的其他狗再合我心意我都不会带回来。”缪万对这套流程十分熟悉,毒誓发得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如果我违约了,就让我继续被疯子纠缠,被望山的人继续遍恐怖故事,被阎王扣在......唔。”
乌龙再也听不下去,他挣开缪万的手,又一次堵住了他的话。
缪万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虽然他一直都很奇怪,但还不至于奇怪到能容忍一个人三番两次亲自己嘴吧。
他心中疑惑,隐居山林就真能让人心如止水到这种境界?难怪真正的大侠都出自深山老林。
缪万说这些通常连草稿都不打,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几句真心实意的话,旁人听进去多少完全不在意。
他压根不觉得这些誓有什么忌口的,人生在世活得就是一时之气。
可他自己不在意,有人替他在意。
乌龙这次堵得有点急,根本不敢听到他后面的话。缪万感觉他们牙齿好像撞到了一起,后知后觉地开始疼起来。
他拉开两人的距离,“嘶”了一口气,完全不理解乌龙这种行为:“你有什么毛病?”
乌龙直直地看着他:“这种誓不能乱发,传到阎王那里就糟了。”
“谁问你这个了?”缪万又疼又气,“你不爱听就打断我呗,还直接上来堵。堵就堵了,还非得用嘴堵,你是没长手吗?”
乌龙笑了笑,他才不在意缪万说以后只喜欢他一只狗话里的真假,只要缪万说了,就说明他有过这样的念头,有过这样的念头,乌龙就开心。
他把手背在身后,看着缪万的脸色,小声嘟囔:“没长。”
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偏偏缪万又拿他没办法。
说没私心是不可能的,乌龙计划着,以后每天都想办法从缪万那里偷一个亲亲,一直到今年除夕结束,他一共可以得到72个亲亲。
缪万会过敏,变回狗就不能亲亲了,这一点让他有点失落。
不知过了多久,缪万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多了,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庭院里的路灯在黑夜中亮得很温和。
一人一狗下楼吃了晚餐,在前院溜达了几圈。
这样的日子缪万以前想都没想过,那时候他忙着学业,忙着在公司立威,忙着充实自己的钱包,忙着想方设法脱离缪氏的束缚。
事实上,在收到外公的消息前,他还在为怎样彻底划清现在手下这家公司与缪氏的联系而发愁。他的野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打算进缪氏集团,而是想独做一家公司。
可是任凭他怎么努力,没有缪长清的允许,他也绝不可能有立足之地。
就在他一筹莫展,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无力回天的时候,远在汀州的外公来电说,他的舅舅,外公的儿子要接他去国外的庄园养老,打算把名下的一套房产交给他。
缪万和这个外公并不熟络,他的母亲从不和她亲近,就更不用说提起这位外公了。
起初缪万并不在意这套房产,他需要的不是一栋三线小城市的自建房,而是一个足以支撑他和缪长清抗争的资本。听到他这句话,电脑那头的外公笑了笑,说他还有一笔遗产要交给他。
万芊的遗产,律师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只有五百万,他当时眼都不眨就把它捐了,捐去哪,捐给谁,他都不在乎,他只是不想要这笔钱。
结果现在又说还有一笔钱需要他继承,缪万听到这话就乐了。
直到外公约他见面时,把这笔钱摆在他面前,缪万才意识到,她妈有多有钱。
不过再多的钱,是和缪字有联系的,他都不想要。这时外公打断了他,解释说这些是他女儿留给他的,但是现在把它交给你,就算是外公这么多年给你补上的压岁钱。
缪万哭笑不得,他心中还对万芊余留的一丝幻想就此破灭,十亿的遗产,他只配得五百万。
他的母亲是真的不爱他。
不知怎么的,缪万正式拿到这笔钱的时候突然就厌烦了,他懒得和缪氏纠缠不清,懒得每天装作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在公司进出,懒得为了一个方案焦头烂额还把气撒在手下人那里,懒得在缪长清眼皮子底下畏手畏脚了。
他有一股预感,外公给他的自建房不一定是普通自建房,于是他先来望山镇实地考察了一番,没曾想还是被面前的景象折服了。
六百平的园子,老爷子居然用来种玉米。
最后望山城堡建成的那天,他辞职了。
缪万从小的梦想就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梦想,可当他26岁时,依旧还没有实现这个梦想。
望山的山水美如画,可他依旧找不到人生的意义。
然后我们缪少爷是何许人也,他说拘泥于这些不如当下做点想做的事情。于是就像现在这样,和自家暖宝宝小狗窝进沙发里开始看催眠药。
两人刷了一下午宠物视频,午觉都没有睡,缪万这次放的忠犬八公,和下午刷的视频起到了一个承接作用。
山顶的风吵得人心慌,酒店的床总觉得脏。
缪万心想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在熟悉的画面、熟悉的台词、熟悉的音乐声中,缪万沉沉睡去。
乌龙见他睡着,蹑手蹑脚地起来把自己身上的毯子全部盖在他身上。
熟睡中的缪万过分柔和,天知道他那双眼睛能给他那张脸增添多大的震慑力。
电影进入到高潮部分,八公在车站等了无数个春夏秋冬,出站口却迟迟没有出现主人的影子。所有人都赶不走他,无论怎么对他说他的主人不会来了,等不到了,他依旧望着出口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乌龙光是稍微带入一下自己是那只秋田犬就憋不住眼泪了,但他哭得声音很小,害怕吵醒缪万。
他一边哭一边忍不住调侃:“选个最犟的狗来拍是什么意思。”
影片结束,半包抽纸光荣就义,乌龙再次蹑手蹑脚起身,光着脚丫学着缪万的样子关掉投影仪,把桌面上整理干净后才看向安静睡在沙发里的缪万。
这些天缪万已经不会继续做噩梦了,此时他头歪在沙发靠背上,碎发有点长,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轻柔地呼吸着,和醒着时动不动就攻击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并不是他白天的性格不好,只是乌龙觉得这个样子的他很亲切。
他近乎痴迷的打量着他,乌龙耳力了得,夜晚很宁静,他把缪万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不出意外的话,他可以这样听一整晚。
但是他必须冒着把缪万弄醒的风险把他移到床上去,就这样睡一整晚第二天肯定要脖子疼。
乌龙先把床上的被子掀开,再用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力度把缪万打横抱起来。缪万一定没被人这样抱过,下意识地挣了挣,这一动直接把乌龙吓得不敢动了。
好半响,他才在乌龙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就着这个姿势睡得更沉了。
乌龙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床上,拉过被子轻轻给他盖好,对待价值连城的珍宝也不过如此了。
看着缪万的脸,乌龙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上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那已经是一千年以前了,当时的缪万不叫缪万,姓贺。
可缪万也说了,人只活一辈子,哪怕他们都是一个灵魂的转世,那也不是同一个人了。
他第一次用人相就是和贺郎君相处的时候,当时他也被自己吓得不清,但也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他忘了告诉他自己和普通狗一样会死,等他换了副身体再回去的时候,贺郎君已经离开那里了。
贺郎君这个称呼还是贺郎君自己要求的,乌龙不懂这些称呼的含义,一直跟着别人贺公子贺公子的叫,后来两人关系密切起来,贺公子就主动要求称呼他为贺郎君。
沧海桑田,潮起潮落。
“一千年。”他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真的等到你了。”
一滴清泪“嗒”的一声掉在缪万脸边时,而后一个无法抑制的吻落在了他唇上。
你说忠犬八公怎么就不找他拍呢(嚼嚼嚼)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偷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