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佑生人》一鹗

4、神女塑像

　　虽然找到了灵境的正主，但常老太已经死亡，甚至尸首就在她们脚边躺着。

　　“灵境的主人死了，但灵境没有倒塌，还有别的东西在提供灵力。你到处找找，有没有她经常用的东西。”

　　两个人在的堂屋，正中间吃饭聚会，现在兼作灵堂，里面的套间就是戏里常老太的卧室，俩人正好分头行动，护士长对常老太较熟悉，负责翻找里间的细软，谢澄对常老太的情况不了解也没兴趣，她的寻找办法更为残暴，所到之处全都摔烂，桌椅板凳都直接往墙上扔，管它什么东西全都物理消灭。

　　在她们忙着寻宝的时候，屋外的巨蟒突然停止了攻击，停了一秒的时间，从头上传来“砰”的一声，房顶脆得像海苔片，竟然被巨蟒直接从中间砸碎，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黑色巨蟒顺着豁口而下，对着谢澄就是一轮新的狂轰乱炸，谢澄灵巧地躲闪两下，看见另一条巨蟒，已把护士长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要向上送出屋去。路曼曼正在屋顶上跪着，用两只手拽着自己的头发，不是她指挥头发，而是头发在拖着她行动。

　　“它在害怕……它怕你们找到，东西就在堂屋里！”

　　就在路曼曼和头发拉扯的时候，谢澄抓住时机凌空一砍，黑色的头发整齐地被砍断了一截，拖拽护士长的力气消失了，护士长被直接甩到了墙上。她重重地一撞，本来就残破不堪的墙面上，露出碧绿色的玉石一角。

　　谢澄第一反应就是拔剑，然而鸡毛掸子经过刚才一击，早已变成了碎片，她飞身冲到墙面下，只好徒手去扯，墙板像纸板一样轻，一用力就整块被卸了下来，露出里面一个完整的神女雕像。

　　碧绿玉石雕刻而成的神女像，高度和墙面齐平，目测有两米多高，像是菩萨的一种，但比起菩萨显得更为妖艳。神女一手拈花，一手作飞天状，嘴角还带着微笑，飘带、衣裙雕刻得栩栩如生。

　　站在她的面前，仿佛正被慈爱地俯瞰着。在雕像的底部，刻着一行小字“除危靖难福佑生人九天神女圣象”。

　　“还愣着干嘛，谢澄，赶紧砸了它！”

　　谢澄摊开手掌去推，神女圣像滑溜溜的，摸上去却不像石头，带着一点温度，摸上去像人的皮肤，她分了一点灵力在手上继续推，这回神女圣像给人的感觉却像大海，她所有的力气都是泥牛入海，而神女像却岿然不动。因为使用了灵力，谢澄的头更晕了，简直是头晕目转眼冒金星。

　　“你说砸就砸啊！正好你的笨蛇有力气没地方使，换它来吧。”谢澄在院子里反复横跳，惹得巨蟒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她突然一个闪身，站到神女像的面前，直冲而来的巨蟒正撞玉石像的根基，发出砰地一声闷响。翠绿色的底座上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纹，裂纹从下到上，一直蔓延到神女的脸上，神女姣好的面容裂成了两半，轰隆一声彻底倒塌碎成了粉末。

　　从神女像所在的地方，地面和天空全都裂开巨大的口子，三人从裂缝里直直掉了下去。

　　在一片混沌中，有一群绿色的光点，随着三人向深渊尽头飞去。

　　一个，九个，百个，千个……

　　就像昆虫的复眼，无数个方块在眼前铺开，每一个方块都是谢澄的“第一视角”，这些画面无声的前进着，一个画面里全是水，隐约可以青砖垒成的井壁；一个画面里她仍然在和蟒蛇搏斗，背后的神女像微笑看着他们；还有一个画面是木质床板，根本没有进入灵境中……

　　这都是她觉醒灵力的代价，想要作为普通人就无视□□束缚使用灵力，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她的负面效果是“永远的可能”，也就是永远能看到各个平行世界的自己，那些她没有选择的“可能”。这种负面效果每时每刻都存在，甚至在睡着做梦了也是这样。不过平时她可以说话，保持专注，只要专注自己的“本体世界”就好。

　　不过现在可怎么办？谢澄想燃烧灵力，短暂摆脱这种负面状态，只要一秒她就可以分辨出哪个是“本体”，刚一动这个念头，潜意识里一个声音响起：剩余可使用灵力0点。

　　刚才她打斗的时候，已经透支了所有的灵力，怪不得一直头晕，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剩余灵力1点，剩余灵力2点，剩余灵力10点！成百上千小屏幕同时燃起绿色火焰，在众多方块中，只有一个漆黑的方块，不受任何影响，就是它！谢澄锁定了“本体世界”后，蹭地一下睁眼了。

　　“谢澄，你醒了！”

　　谢澄睁眼，首先看见的是守在床边的路曼曼，她的长发一半从中间断了，显得有点滑稽，手上散发着淡淡的绿光，最后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谢澄知道灵境被毁，是因为路曼曼头发变成的巨蟒，所以灵境崩塌后灵力自然属于了她，看来是她救了自己。与此同时，睡在她身边的护士长也醒了过来。

　　路曼曼手足无措：“一堆绿光追着我跑，你和护士长都昏迷不醒，我不知道怎么办……”

　　“谢谢你救我，咳咳，你的灵力我会还你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们醒了，那陈威和常老太太……”

　　“护士长不好了，常老太太自杀了，我发现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你现在能过来吗，就我一个人在。”

　　手机那一边值班护士反复催促，路曼曼打开手机一看，才12点05分，看来无论她们在灵境中呆多久，现实世界中只是一瞬而已，如果在灵境中死亡，现实世界也会有危险的话，那陈威岂不是也……

　　“不好了！有人上吊了！陈威！陈威你没事吧！”

　　……

　　护士长和路曼曼手忙脚乱的时候，谢澄已经躲过人群，坐在了她舅舅，黄文辉的办公室里。可能是因为经常不在这里办公，黄文辉的办公室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面上也没有任何文件，只摆着水杯钢笔和一副小相框，照片里年轻版本的黄文辉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小女孩却一头黄色头发，笑的局促而怪异，眼睛嘴都笑歪了。

　　照片右下角是一行用圆珠笔写的小字：鹤儿八岁生日。

　　谢澄坐在唯二的椅子上等他，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一按“搜索”，页面上首先跳出一张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的女鬼照片，下面是剧目简介，《女吊》是目连戏代表剧目之一，共分为三折。第一折是新入门的小媳妇翠莲，成为全家人的受气包，受婆婆丈夫甚至佣人的三重欺凌，终于上吊自尽；第二折是成为女吊的翠莲，大闹自己灵堂，害死丈夫，婆婆受不了儿子死亡随后自杀；第三折是白无常奉命捉拿翠莲，最后将翠莲押入地府受刑，佣人李妈被吓疯了，每天坐在院门口讲女吊。

　　看来每个人醒来，是跟上场的时间有关的，谢澄因为被分到了“白无常”这个角色，第三折才出场，如果第三折也演完，那他们三个也会被灵境同化，死在剧情里了。

　　“哎呀澄澄，怎么来这么早。”一个中年小眼男人，抱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虽然还不到五十岁，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你上次……受了伤又耗费了大量灵力，要多在家休息。”

　　“我的负面效果就是一个燃烧灵力机器，每天花大量灵力只是让我少疯一点，除非世界上没有灵力了，不然我不会休息的。”谢澄的目光落到了照片里的小女孩身上，黄文辉赶紧把相框盖倒：“我劝不动你——这是你的剑，只能拼到这种程度了。”

　　谢澄接过木盒子，里面放着她的佩剑“婴玉”，不过现在只剩一半了，成了一把断剑，谢澄从盒子里拿出来，婴玉的断口发出一点寒芒，显得锋利无比。“你送来的时候都成碎片了，拼成现在这样，都差点要你舅舅我半条命。”

　　“没事，我知道有一个灵境，里面有和婴玉同源的玄铁，等我弄来东西，舅舅你再拼一下。”没有趁手的剑让谢澄浑身难受，如果刚才手里有婴玉，哪怕只是断剑，肯定将巨蟒和石像一起削成碎片。

　　“那我先走了，要去那个灵境还得准备点东西。”

　　黄文辉知道她不会领自己的情，一点下巴，示意谢澄可以走了，谢澄顺手拿走桌子上的钢笔，站起身子在白墙上随手一画，画出一个儿童简笔画中的门，最后一笔添上门把手，门画好了，谢澄随手一拉，墙上的门被她拉开了，她胳膊夹着剑盒跟黄文辉拜拜，气得黄文辉跳脚：“我新刷的白墙，都被你糟蹋了。钢笔还我！”

　　门被关上了，墙面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多了一个丑陋的钢笔画。

　　“唉，都是欠你们的。”黄文辉把相框翻回来，照片里的小女孩，连诡异的笑容也没有了，举着一把匕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照片外面，黄文辉又“啪”地一声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