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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我睁眼天已经大亮。昨晚做题到十一点,又被邓卓叫去开黑,快一点整个人精神亢奋到不行,做了两道压轴题才迷迷糊糊要睡,一觉睡到十点半,一个早上没了。

      我赖了几分钟,快速套上校服坐起来。助听器的充电线已经被拔掉了。
      其实八点那会儿我哥进来过,他摸一摸我耳垂叫我起床,这是我耳聋之后和他约定的方式,但我好像忙于做大梦说了不起。

      中午我哥做饭,他做饭一般,淡口,我不嫌弃,每次都跟吃山珍海味一样起劲儿,吃饭的没资格嫌弃做饭的。他其实很少做饭,平时都吃食堂,会做的几个菜都是为我学着炒的,自己一个人肯定简简单单对付一口。

      午饭快十二点吃的,下午我背了单词又听了两篇听力,没一会儿就三四点了,六点晚自习得去,我能搭我哥的顺风车。

      “今天晚上我有夜班,不知道几点回来,你自己定好闹钟。”徐佩文边开车边提醒我。

      “哦,知道了。”
      定闹钟就是把手机铃声调最大,放在我的枕头边边,清早能给人一激灵的感觉,让人睡意全无,其实我哥也考虑过买震动手环,我说没必要。

      到教室的时候还没几个人到,袁问一个人坐在靠窗边上,还有三五个同学对着一道大题一步一步求过程。我心还没静下,从走廊外凑到袁问身边,“袁儿,脚怎么样了,邓卓送你来的?”

      袁问开始有些支支吾吾,“我……自己来的,去看过了,没骨折,医生叫我这一个月别跑跳,早上的晨跑我有理由请假了!”说着,乐呵呵掏出诊断单子。

      我瞅一眼那单子,眼皮一跳,“骨关节错位……你都这样了还自己去的医院、自己来的学校啊?”
      精瘦一个小伙子,身残志坚呐!
      他嗯了一下,没再说话,我听那语气不像真的。

      晚上邓卓找我们吃饭,他刚打完球,一身热气地过来。我跟袁问在十六班,也是一中的实验班,他是楼上六班的。按道理跟他本该没有交集,可能就是有缘,中考后跟着我哥去拳击馆见过他,高一头一回考试安排教室还跟他前后桌,这人有钱、热情、话多,聊着聊着就熟了。

      “话说你今天下午咋不要我送,”邓卓喝着可乐冲袁问说,“昨天那脚都肿成馒头了,我骑车送你多好。”

      邓卓有辆改装是黑色小电驴,特装逼,他父母要他住校他不住,空着寝室天天回家睡。

      “他说他自己来的,还去了趟医院呢。”我说。

      邓卓挑眉,手一指,“就他这脚?”

      袁问正埋头干饭,米粒忽地进气管,咳嗽咳得憋红脸,我把打的番茄鸡蛋汤推给他顺一顺,那汤面上浮一点蛋花末,跟白水一样没味儿。

      我俩没追问他,这小子藏着事儿,但估计藏不了太久。

      九月末最让高中生有盼头的就是国庆假期了,高一高二放五天,高三放三天,班里全是喊不公平的,却也只是嘴上抱怨,实验班的学生,假期都是用来卷的。

      这个国庆,我得跟着我哥回他老家,去看望看望他爷爷徐文谦,我也叫他爷爷,他还每年给我包红包呢。

      假期前一天下午,班里同学的思绪早早地飞出去了,还有两个提前溜走的。我哥得上到四点,还是跟主任讲好了提前走,市医院走过去十分钟,我打算多留一会儿,三点四十再走。

      等我回过神,教室里还留着七八个不回家的同学。我收拾收拾书包就要走,余光瞥见袁问,他对面坐着的是班长何以佳……我承认我敏感了,这兴许只是学霸在给中等生讲题,何以佳是什么女生,一米七五的个子,校女篮队长,怎么看都跟袁问不搭。不过当初跟四中那小子谈恋爱,说的就是她。

      我没太上心,从后门走了。

      我背着书包在车库里等我哥过来,包里是十八张卷子,三天的作业量,还有今早出门偷偷带的手机跟充电线,一天了,出了学校才开机。

      说好的四点下班,我硬生生等到快四点半,我哥发微信让我先去食堂吃点儿,给他带俩红糖馒头,他马上到,我果断动身离开医院。

      我哥的“马上”可说不好,主任找他一块儿手术他能半夜十分钟从家过来,让我等说不定就是半小时了。
      我不爱吃这里食堂的饭菜,比我哥做的还寡淡,就去医院对面饭店,快速吸溜光一碗鸡汤粉,还给他打包俩外面的红糖馒头,拳头大,比食堂鸭蛋大糖还少的划算多了。

      五点十分,徐佩文总算出来了,带上我去徐爷爷家。

      虽说的临省,也有五个多小时车程,徐佩文让我摘掉助听器先睡一觉,我不愿意,开了手机音乐听千禧年间的歌,但后来还是睡了,因为昨天睡太晚,助听器没充电,手机电也空了,我被迫静音,瞌睡虫就上来了。

      我在梦里迷迷糊糊背逍遥游跟琵琶行,耳垂被指腹磨搓,醒了。

      “到了?”我嗓音有点哑,没发出声,睁眼看见我哥的嘴开开合合,想起来不是嗓子哑了,是我听不见了。

      “我助听器没电了。”我怕自己声音小,边说还边比划。

      他用口型说“没事”,用手语说下车,打开手机告诉我十点半了。

      我背上一只书包,我哥一手提着大包,一手牵着我进屋,爷爷在等我们,我叫了一声,他点头,应该是听见了。

      七十六岁的老人家,头发花白,看到孙子回来人都精神了。他们爷孙俩说了几句,就示意我上楼休息。

      徐爷爷这栋房子在整个镇都算老旧,二楼三个房间,有一个收拾出来给我睡,我试了,那灯泡不会亮,上一次回来就这样了,忘记修,没买新的装上,一直拖到现在。

      我在两扇门之间纠结片刻,果断选择进我哥房间,给手机跟助听器充上电,看了没多久他就提着热水壶上来了。

      我看他盯着我,不等人发话我先说了:“哥,那屋子灯不亮,你让我睡这屋呗?”

      我挺大声的,他肯定能听见,但他没说话。他再不答应我可要软磨硬泡了,死缠烂打我也得跟他一张床,我又道:“小时候不都一张床么……”

      他妥协了,取出睡衣洗澡去了。

      嘿,我哥真好!
      我兴奋地踹掉鞋子在床上滚一圈。

      等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刷手机逛朋友圈,抬头看他朝我比划:
      [洗澡]
      我拿上衣服去厕所,这里的喷头只出冷水,中央放着水桶跟一只红塑料瓢,旁边还有俩热水壶。

      我嫌麻烦,直接用冷水洗了,打仗似得冲了个澡,还洗了头,换了短袖大裤衩,擦着头发回屋里。

      我哥让我坐下,要给我擦头,上一回这样还是十五岁,那会儿我没拔个儿,坐在床边比哥矮半个头,如今我比他要高了,不太合适。我从角落里拖出来个软垫子坐,后背肩胛骨硌着床沿,脑袋到他肚子,他拿大毛巾擦,我眼前细水珠子乱飞,接着耳朵边吹热气,“你冷水洗的澡?”

      我缩了一下,点头。

      “下回用热水,别仗着年轻,身体得从小养。”凑我耳边我才听得见,就是耳朵痒。

      我应了,他说完就给我吹头。

      晚上睡觉,我俩没再说话,屋里只有床角一架电扇在吹,我记得它很吵,但没办法,虽然不热,但乡下蚊子多,不吹就得被蚊子叮一夜。

      我很久没和我哥一张床上躺了,大概是一年前,在我说我喜欢他之后。

      那是高二上的运动会期间,我背着班里一个腿伤的女生去医院,在大厅就跟我哥撞上了,我当时着急女孩的腿没看见他,最后还送她回家,等晚上回去,我没把这小插曲当回事就没和他说,结果他误会我谈恋爱,还以过来人的姿态要开导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比他一周对我说的还要多。

      肯定是我当初叛逆期容易点火就着,被他说烦了、说燥了,还怼了他,语气相当不好。我那会儿说:“侃侃而谈啊,这么清楚,怎么,哥你上学这些年谈过很多回,是情场高手?”

      我自然知道那不是,因为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就翻到过我哥书包里的情书,也见过他给女生发好人卡式的拒绝,态度温和,用最哄人的语气说最绝对的话,永远只有拒绝,从高中到大学,他在学校同学的印象一直有一条,难追,我不信他谈过。

      他听我说完这句话,顿时僵了,脸一下子刷白,那副样子给我吓一跳,“哥、哥,我开玩笑的,你……”
      我忽然害怕了,全身血从胸口一路冷到四肢,冷得我心都打抖。
      那只是一句玩笑话,真的是玩笑话啊!

      “我知道你没谈过,我刚刚说的你不要当真啊!”我很少这般慌张,可惜这种亡羊补牢的话为时已晚。

      他摇摇头,硬扯出来的笑一点都不好看了,连嗓子都是哑的,声音是冰冷的,“我是没谈过,好像也没资格说你什么、管你什么……”

      “不是、你管、我肯定让你管,”我站起来抱他,把他抱得很紧,发现他没以前瞧着高大,是我长个儿了,跟他一般高,“你有资格的,我刚刚说错话,你怎么罚都行,别拿我当外人……”

      我哥回抱我,他的手在我背上拍。他心软,我才会安心,像孤帆靠了码头,有依傍了,那感觉不止这些,还有另一种情愫从我不曾涉足的深处被抬上来,刚刚看我哥难过我胸口又堵又疼,这会儿却胀得我心尖发酸发痒,我知道这情愫叫喜欢。
      我很早就能感受到喜欢的存在,只是我把它深藏了,从来没承认过。

      我好像……一直喜欢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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