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买二送一》小寒朝朝

2、栗昭日记

　　1 .
　　栗昭很早就觉得栗清很可怕。
　　犹记得他小时候有一年除夕夜，他们三个晚上出去放鞭炮，天寒地冻的四周除了烟花什么也没有。栗林去捡柴打算点火取暖，栗清就手里捏着他俩的柿子饼在旁边等他回来。奶奶做的柿子饼他们仨一人一个，刚炸好的柿子饼又香又甜，他吃完了还想吃，回来的栗林说大哥不吃给你吃，刚打算接过来的栗昭就被栗清可怕的眼神吓了一哆嗦跌倒在地，不知怎的嚎啕大哭了起来。栗昭发誓，他绝对看见栗清翻了个白眼，不止一个！最后柿子饼还是被栗林哄着塞到了他嘴里，而栗清的柿子饼被塞进了栗林的嘴里。至于栗清，回去以后大哥偷偷给她拿了好几个，两个人推托的简直让栗昭不能理解。当年他啃着手指想，哥哥姐姐如果不想吃他都可以吃，但迫于某种生存的直觉，他很识相地沉默如金，所以那几个柿子饼，也有了他一口。
　　2.
　　哥哥比他大八岁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痛苦在于栗昭有时候希望他和大哥是双胞胎兄弟，这样他们就能同步生长，栗林也就不会总把他当小孩儿了。
　　姐姐比他大六岁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幸运在于无数次栗昭很确定栗清想弄死他，最终都因为年纪太小逃过一劫，成熟的姐姐是不会跟小屁孩儿计较的。
　　3.
　　栗昭有一次回来和栗林睡一床，铺床的时候发现上面有一片奇怪的痕迹，像什么没洗干净的样子。他想了半天，只能悄悄问大哥，他尿床吗？栗林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当然不。栗昭百思不得其解，栗林却和他换了被子，后来上大学的栗昭终于有一天醍醐灌顶，在去教室的路上缓缓蹲下捂脸凝噎。
　　后来他发现自己还是想岔了，然而有一个事实始终如铁。
　　栗清真的不会洗衣服。
　　4.
　　栗昭知道女人会骗人是从栗清开始的。
　　栗清会在大人在的时候做一个嘘寒问暖的好姐姐，实际上他敢稍微打扰一下她和大哥栗清就会用眼刀杀人。栗清会说自己很乖实际上背地里会痛骂二姨奶奶家那两个离了婚的害人精。栗清会说自己母胎单身实际上……额，这个不可以说。栗清会假装自己是食草小羊实际是只大灰狼。
　　栗昭知道女人会区别对待是从栗清开始的。
　　栗清对外从来说不会做饭但是她和大哥一起做饭刀切的案板哐哐响，炸油饼下油锅眼都不眨一下。栗清说自己怕鬼结果遇到灵异事件冲得比谁都猛非要扒了人家的皮看看男的女的，栗清说自己不喜欢吃太腻但是大哥做的柿子饼吃得很多外出烧烤点单肉比菜多。栗清说自己不会洗衣服所以衣服从来只扔洗衣机洗衣液不要钱一样倒，这倒是真的，但据栗昭所知她小时候就会手搓衣服。除此以外还有特别多，栗清怕蛇但是敢剖蛇胆，栗清……
　　栗昭知道女人得理不饶人是从栗清开始的。
　　栗清骂他是榆木脑袋，她和大哥做饭那是享受亲情时光，她去抓鬼是因为世上根本没有鬼而且居然有人敢吓栗林，她吃饭本来就挑食那是大哥做饭手艺太好，她洗衣服初中就不干了有洗衣机为什么要自己受苦？她本来就怕蛇但死了有什么好怕的，剖蛇胆是因为蛇肉能包饺子蛇胆能卖钱不要白不要，她骂人当然是那个人该骂！
　　好吧，栗昭知道女人刀子嘴豆腐心也是从栗清开始的。
　　5.
　　我姐是个暴力狂。
　　6.
　　栗昭不喜欢写日记。［我喜欢！！！］
　　7.
　　完蛋了，大哥真的（后已涂毁）
　　8.
　　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大哥来接我放学，请我吃了烤肉。姐姐带我去买年货，给我买了新衣服。
　　批注：你语文一百二十三分的功底呢？
　　9.
　　头疼，比听说大哥要出国留学还要头疼。
　　。
　　栗昭看到那辆停在校门口的冰蓝色摩托，而后以一秒五米的速度搜寻附近有没有栗清的影子，栗林看见弟弟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不觉有些好笑。
　　“小昭！”
　　“哎，哥。”
　　栗昭背着书包闷头跑到栗林面前，给弟弟戴上安全头盔，栗林说：“饿了吧，带你去吃烤肉。”
　　烤肉是栗清的最爱，栗昭在心底呵呵两声，一路上都在为自己默哀。到了店里果不其然栗清支棱着二郎腿在那里，据说等了半个小时，吃了一顿还算和谐的饭，栗林说家里缺两幅对联，让栗清带着栗昭去商场逛两圈，顺便买过年的新衣服。
　　“高中生还不会自己动？”栗清划拉着手机，对这个差事兴致泛泛。
　　“你也去，一直闷在家里也没怎么出去逛。”栗林轻轻捏着栗清的肩膀，在她的口袋里塞了一张银行卡。“买两身新衣服，花我的。”
　　栗清先是磨了磨牙，面无表情地盯着栗林，而后笑了起来。
　　“当然花你的。”
　　没人关注栗昭去不去。大家都知道栗家儿女和睦，特别是弟弟很听大哥的话，栗昭也的确不怎么忤逆栗林。他此刻忙着呢，忙着阻止心中的小人乱叫。苍了个天呐！羊入虎口了！
　　栗昭安静如鸡地跟在他姐身后，栗清的步子虎虎生风，她总是走得很快。三层楼的店铺都让她走马观花地略过了。上了四楼，栗清一指他，栗昭被几个店员推着做了全套spa，顺带一提他拒绝掉了栗清常用的玫瑰精油。再一指，头发被剃了板寸，眉毛也被修了一遍，栗清的原话是“总算不像个乞丐了。”套上姐姐严选的大衣长裤，也能吹一吹立刻打包出道的慌，糊弄一下纯情小妹妹，前提是闭上嘴巴。
　　“姐，有点别扭。”栗昭扭扭捏捏地凑到栗清身边。
　　“当然别扭。就这套，除了第三套其他都要了。”栗清对一旁的导购员如此说道。
　　栗昭突然震了一下，逐渐明白一切。这些是给栗林买的。
　　“我又哪里惹你了？”他垂头丧气地跟在打包结账的栗清身边。“为什么？”
　　为什么？她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栗清有两个兄弟，一个兄弟她千千万万次痛苦为什么他们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又千千万万次庆幸不在，另一个兄弟拥有一切，少她一个何妨？无数次她想指着老天的鼻子大骂！为什么生来和她在一个户口本的是栗昭不是栗林，为什么只有栗昭有小名？为什么只有她和栗林从小没有爹娘？为什么只有栗昭从小跟着爸妈？为什么生了三个孩子却胜似三个家庭？为什么老天把不该放的人送到一个家里，把该放在一起的人拆散？她有太多的为什么，在深夜里咬着牙在心底里流着泪质问。
　　栗清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栗昭蔫头耷脑地跟上，栗清突然停在一家店门口，他差点撞上，抬头看见了那个运动场上经常出现以防滑耐磨而出名的熟悉标志。他看着栗清，栗清看着他，半响，栗昭才委屈地嘟囔：“我早就不会把衣服弄破了。”
　　“进去吧活爹，你那些擦地板都嫌破的衣服是鬼穿的？”栗清瞪着大眼睛问。
　　栗昭窜了进去，栗清站在门外，决定打死不承认带这家伙来这儿是临时起意。回想起今天中午突然听到栗林要去接栗昭放学后怒不可遏的内心。栗林说很远，二十公里。哪里远？不过是半个小时……二十公里有什么远……她高中两个小时的车程，那时你在哪儿？对了，你在国外。栗林……她没有怨恨，世界上最希望栗林幸福的人就是栗清，但是，世界上最需要你的人，也是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