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挂断的来电》玖亦尔

13、013

　　后续的事情就很顺利，赵书记以村委会的名义，给煤矿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俩爸爸在旁边看着。
　　两小的，在村委会外面的健身器材那坐着等。

　　“这样一来，我家房子也卖不成了。”
　　许一林突然想到。

　　“你们要卖房子？”
　　“本来是。”
　　“所以这次你回来，是来卖房子的？”
　　“嗯。”

　　蒋怡婷发呆，“那要是这次最后查清不是地陷的问题，还会继续卖吗？”
　　许一林诚实道，“嗯。”

　　“……”
　　她不再问了。

　　少女细腻圆润的指尖，在有些生锈的黄色栏杆上点来点去，脚也不动了，静止不动地保持着平衡。
　　虽然不知道她费力不费力，但许一林看得出来，得知这个信息的蒋怡婷和姐姐一样，都有点不知所措。

　　“只是邻居家要卖房子而已，不郁闷。”

　　蒋怡婷点头，“我就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虽然这所大山真的很破。”
　　过了会，“我爸老说，我比他还要念旧，每年过年，哪怕村里真的很冷，我还是很想回来。”

　　许一林问她，“你真的不想去外面生活是吗？”

　　她想了想，说，“可能也挺好，我也很喜欢年轻化的工作环境，我现在的实习，身边都是一群孩子都多大了的姐，她们每天的话题，都是自己家，别人家，自己孩子，别人孩子怎么样怎么样，我融入不进去。”

　　许一林点头，“所以，还是不要放弃校招，如果想去大厂的话。”
　　“唉。”蒋怡婷叹气，“许一林～”
　　“哎。”
　　“换一个话题。”

　　他笑，“好嘞。”

　　然后世界安静了。
　　蒋怡婷托着下巴看向他，“说呀。”

　　“我想想……”

　　许一林脑子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有了话头，人姑娘让他说，半天，他还说不出别的。好像，除了谈恋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满脑子都是谈恋爱。

　　这怎么能行。。。

　　这时，蒋怡婷电话响了。
　　她看了眼，是李硕。

　　许一林看着她点了个接听。
　　是微信电话，都不是发的信息。

　　“喂。”
　　“哎，那个，我听姨说，你们家水管坏了是吗？”
　　蒋怡婷：“嗯。”
　　“需要我帮忙吗？我今天刚好没事。”
　　蒋怡婷：“今天是星期五，你真的没事？特殊学校不是每周五都会有体育课吗？”
　　“……emm，我可以没事。”
　　蒋怡婷：“工作重要，你忙你的吧。”
　　“我认识靠谱的维修工人，开车直接到你们那了。”
　　她笑，“那真是巧了，我们村就有，也很靠谱。”
　　“那，好吧。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这句话听完，蒋怡婷看了眼许一林。

　　许一林已经自觉的离开她身边了，在不远处，戏台底下的篮球场，跟个男生在打球。

　　他以前不怎么打球的，至少蒋怡婷没看见过。

　　她边走过去，边说，“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

　　许一林是大学开始才摸起篮球的，打的一般，就有点身高和体格优势，如果遇到个厉害的，这点优势也没有。
　　不过村里这小孩，看样子像高中生，是个比他还要一般的。

　　随便打了几下，投了几个篮，身上汗已经出来了，想到要和蒋怡婷一起回，他停下来。

　　回头一看，少女举着手机，摄像头正正怼着他。
　　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或是看到了他的窘迫，蒋怡婷放下手机，冲他笑了笑。

　　两个爸爸，这时候也出来了。
　　一边一个，离得老远。

　　“闺女，咱先回去，有消息了村里会通知的。”
　　蒋爸过来跟蒋怡婷说。

　　蒋怡婷点头，“爸，都快中午了，我们去哪吃饭？”
　　“去镇上。”
　　“姥姥家吗？”
　　“你说呢，去吗？”

　　许一林也在跟他爸说话，时不时看蒋怡婷一眼，两人一个对视，似乎就传递了消息。

　　“不去了吧，咱们下次回来再去，这次去镇上吃麻辣拌。”
　　蒋爸：“行！”

　　镇上麻辣拌的含金量，只有在镇办中学读过书的才知道，哪怕是蒋怡婷去过那么多地方，吃过各种各样的麻辣拌，也始终记得这个味道，一绝。

　　两家人，各走各的，等到十二点多，又精准的在镇上一家不起眼的小门店相遇。
　　里面已经人满为患，许一林他们来的早一些，占了一张四人桌。

　　蒋爸眼神好，在外面杵着，压根不想进去。
　　蒋怡婷也是头一次知道，老爸有这么大的气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大男人之间有什么生死约定呢，人到中年了还看不破。

　　她挽上去，“走吧爸，许伯都在里面等很久了～”

　　半拉半拽，蒋平新被女儿拖到刘勇面前。

　　许一林：“蒋叔，吃点啥呀？”

　　老蒋：“哼。”

　　蒋怡婷尴尬道，“跟你们一样，你去报吧。”
　　“行。”

　　离桌回来，许一林还带了两瓶汽水，给蒋家父女摆上。

　　“蒋叔，您刚才是这个——”许一林比了个大拇指。
　　老蒋：“少拿老子寻开心。”
　　“啧，真没有。您不知道，我爸刚才还说呢，您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让人放心。”

　　蒋怡婷听这话，差点被一口汽水呛死。

　　店主是个小姐姐，很讲卫生，上的很快，两个男人就这么崩着吃饭，谁也不带低头的。
　　直到店主过来收钱，蒋爸手机付款码已经打开了，被许爸单手按下，气氛才开始有了变化。

　　许家请了这顿饭。

　　两家的车，在一起停着，从店里出来，大中午，深明的人都没有大中午赶路的习惯，尤其是夏天。
　　烈阳高照的时候，大家都愿意在阴凉处待着，或者聊天，或者睡觉，安逸一点就行。

　　在一个凉亭，都坐一起，许一林在蒋怡婷耳边说，“吃不吃冰棍儿？”
　　蒋怡婷正好很热，“吃！”
　　“走。”

　　他俩走了。

　　绕过去的那一刻，蒋怡婷的余光看见了，她爸爸，低下头在擦眼泪。

　　做女儿的，看不得父母掉眼泪，只这么一眼，回头来，她已经眼眶发红。

　　“我还以为，我爸和你爸关系不好呢。”

　　许一林表情有点怪异。
　　他觉得，那可能是因为，他爸以前老把结亲的事挂在嘴边。

　　绝对的唯物主义者许勇，从年轻的时候，就坚信自己的儿子是个潜力股，终有一天能配得上蒋弟家的宝贝女儿。

　　“我爸以前跟我说过，蒋平新是个很有东西的人。”

　　这描述，蒋怡婷被逗笑了，“许一林，我发现你读大学后变得很不一样了。”

　　“怎么说？”
　　“emm……变得很会说话了。”蒋怡婷说，“以前上学的时候，你一般都是黑着脸，我说什么你答什么，没什么情绪一样。可现在，你经常对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许一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样动听的话，男生也可以拥有啊。

　　他一下子认真了，“蒋怡婷，我以前……”
　　“你别说以前了～”

　　蒋怡婷的声音很轻，温温柔柔的，“那天晚上的电话，咱不是都说清了吗？以前的事谁都不提了。”

　　以前的事谁也不提了……
　　是以前的事提起来丢脸，还是提起来伤心。
　　许一林都不想管了。

　　让蒋怡婷丢脸，是他不够好，让她伤心，是他没良心。
　　所以说不清。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清了。”

　　蒋怡婷抬眼，“就那天晚上呀，我给你打电话那天晚上，你别告诉我你忘了……”

　　凌晨时分，五个小时。

　　许一林笑了下，“该记的都记得，该忘的都忘了。”

　　……

　　“切。许二木。”

　　话撂下就想走，许一林急了，伸手去拉她。
　　三根手指在姑娘细腻的手腕上搭着，人是拉回来了，却没分开。

　　脑子里无数的小人奔涌而出，在许一林大脑里占领高地，心跳都被搅快了。
　　等到反应过来，他已经实在的抓住了蒋怡婷的手臂，握在自己的掌心，热汗要把她的皮肤给捂湿了，女孩身上干净清新的味道，也要让许一林上瘾了。

　　可他的眼睛，却格外的清晰，要把眼前的人刻在脑子里，时间不曾将其淡忘过，如果有，那就刺着血肉刻，带着疼带着渴望，这种感觉，简直要把人刺激疯。

　　只顾现在，这不现实，但要说感觉，没什么能比现在更强烈。
　　日头很热，许一林把她拉到自己身前，带着她一转身，完全挡住了阳光，远处看，都看不清这棵树下有两个人。
　　手也放开了。

　　“刚叫我什么？”

　　真的就这一个拉她回来的动作，有点强势，平白生了几份暧昧，蒋怡婷觉得气氛很不对。

　　她也不敢抬头看，“没说什么。”

　　“不说不让走。”
　　他离得更近了些。

　　许家的小胖头，小时候也是村里一霸，在人人书呆子的一中，许一林觉得自己都要忘记装逼是什么感觉了，他跟那群会在考场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人比，那是自讨苦吃。

　　“蒋怡婷，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哎呀……”蒋怡婷试图用声音来转移注意力，“我的错，我不说你了。”

　　许一林松弛中有一点压迫感，叉腰，俯身，“好好的，认什么错？”

　　“……”蒋怡婷往后面躲着身体，突然说道，“许一林，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拿竹竿敲我脑门的事儿了？”
　　许一林说，“是，以后让你十倍百倍敲回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蒋怡婷抬眼，却说，“我那会觉得你特二。”

　　“……”

　　她乐了一下，“没想到上了高中，你就变成闷葫芦了，问话都不说，跟个木头似的。所以，我高中偷偷给你起了个外号，叫许二木。”

　　说完，她低头打开手机，通讯录里找到许二木，举起来给许一林看。

　　“你这人真的很怪，一个外号，这么急着想知道，好好好，我告诉你就是了嘛。”

　　“……”
　　嘶——
　　她是成心来气我的，绝对是。

作者有话说

　　13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