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掉马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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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只人面怅鬼冲进立行尸群，一口咬断立行尸脖颈。不多时，地面上的残肢断臂便堆积成山，血腥气和腥臭味水一样漫延到各处。
人面怅鬼以阴制阴，沈昭趁此机会，长剑杀穿一条路，带着众弟子冲出重围。
站在枝干上的黑衣人不为所动，只在见到人面怅鬼时忽然抚掌一笑，从飞枝上凌空落地。
他容貌苍白清瘦，一双眼灵动如秋波照人，笑起来时却格外有股乖戾阴狠气，数只立行尸围靠在他身旁，像是万众环绕的鬼王。
“沈昭，沈昭，你果真还是走上了我的老路。我本念着昔日情谊想放你一马，可惜你自己找死，害死了我的徒弟们还不够，还要杀这些无辜百姓。”
“林沉璧”笑嘻嘻地抬起白玉铃指向他，号令群鬼：“你们看，就是他害你们死得这么惨。凡修习禁术之人，全都该死，他与我何异？凭什么他还能安心或者做他的王爷？如若他不死，这世上还有什么正道可言！去，都去，我的好心肝儿，这样阴邪之人，就该喝干他的血，吃光他的肉！”
他一声令下，城东门的篝火忽灭，紧接着西门、北门，篝火逐一熄灭，地面开始细微地颤动起来，像是地动一般。俄而便有惨叫声从天地之间传来，声音时大时小，忽男忽女，竟与当初他在沈昭宅邸中碰上的驱魂鬼如出一辙。
林沉璧一急，抬手起势，半空中一道道风旋乍起，气流凝成一把剑，林沉璧抬臂，气剑登时往黑衣人的额头刺去。
黑衣人冷笑一声，默念了句咒语，脚底轻轻一踏，身体倒翻往后退去，一只立行尸当即从斜里奔来，迎面被气剑刺穿头骨，缓缓倒在黑衣人身前。
一击不成，林沉璧再次调动灵力，沾了阴气的气旋瞬间又集聚起来，这下成了两股剑，分别往黑衣人的脖颈、手骨刺去，途中两股变四股，四股变八股，俄而便有漫天气剑，网一样笼罩在黑衣人全身，那人脸上闪露出一点惊讶，不得不手执白玉铃抵挡气剑，同时调动功法，周围阴风阵阵，从他浑身周围涌出数团黑雾。
无论玄门邪道，做法总有寂时，此时修仙者防备最弱，最适合偷袭。林沉璧操纵着气剑，调动全身灵力，长剑宛若有形，与阴风相撞，剐出刺耳鸣声。他仰头往上看，眼底不知何时浮现出猩红血色，口中念念有有词，气剑出鞘，猛地向黑衣人雨点般射去。
与此同时，那黑衣人身后的黑烟凝聚成巨大的黑太岁，在气剑刺去的一瞬，肉团上千百只血红的眼同时睁开，像无数浮起的红灯笼，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处的惨叫声迅速逼近，黑太岁身体膨胀将气剑吞了进去，两股灵力相撞，巨大的气流将所有人掀翻在地。
林沉璧退后数米，眼看就要栽倒在地，忽而有人一只手臂揽过他腰间，他下意识抓住那人的衣袖，喉头一甜，一口黑血吐在了那人胸前。
神魂受损，林沉璧闭了闭眼，念诀调息。片刻，他毫不犹豫地推开揽住自己的手，作势就又要攻去。
自打亲眼见了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心中就像是有一把火在烧，起初是一簇微弱火光，很快蔓成燎原之势，就好像数年前他围观小黑和另一匹白狼打架，两匹狼咬得血肉淋漓奄奄一息，但哪怕只剩下一口气，都要叫对方死在自己的爪牙下。
——不知为何，他特别想杀了这个人。
林沉璧狠狠抹了把唇角的血渍，眼里凶光毕现，脚底才急行了两步，就忽然被人攥住手腕。
他猛一回头，盯住沈昭的双眼，眼底猩红几乎要滴下血来。
指尖的气剑就快要成形，林沉璧眼神里带了一丝癫狂，毫不犹豫地起掌拍向沈昭，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谁都不能阻止自己——
“铮——”
掌风相冲，半只佩玉在掌风下碎裂成齑粉，他被拽得踉跄两步，脸颊被迫靠在沈昭胸膛上。
手腕被人死死按住，一股药香混着血腥气丝丝缕缕钻入鼻中，林沉璧僵滞的思绪终于重新流动，他怔了怔，眼底的血红潮水般尽褪，后退几步仰头惊道：“沈昭，你受伤了？”
上辈子、上辈子在倒苍山他就——
心里陡然升起一阵后怕，林沉璧反手捉住他手腕，双指一并，便要为沈昭探脉。
他凝神垂下头来，才摸了几下，心里忽然咯噔一跳，抬头正对上沈昭的眼睛。
糟了。
情急之下他竟忘了探脉象会暴露自己的伪装，方才交战时阴气影响了神智，差点对沈昭拔刀相向，林沉璧不想伤沈昭，千钧一发之际他重拾那段最不愿意记起的回忆，可这也暴露了他根本不是什么混吃等死的外门弟子。
多说无益，意识到这些已经晚了，电光火石间，林沉璧变掌为爪，几乎本能一般探向沈昭的脖颈，眼底乖戾阴狠，狼一样盯住沈昭的双眸。
今天不论如何都不会善了，上辈子沈昭不肯谅解他，这辈子更加不可能，与其再死一次，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猛的抬头，但他在沈昭的眼中，没看到惧怕，反而看出了些许了然，似乎就算没有今天这一遭，他页早就猜到了自己是谁，只不过更加确信心中所想而已。
他手中动作微顿，心中犹豫了一瞬。沈昭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看着他，倒像是多年旧友重逢，神色怔怔然。反而是人面怅鬼一直有意无意围绕在他们之间，替他挡住后背立行尸的撕咬。
林沉璧掌心颤了颤，露出利爪的手敛了回去，匆匆移开眼，不敢再看他。
他心中矛盾得很，气沈昭当初助纣为虐，不肯替他鸣冤报仇，又贪恋沈昭留给他的一点温柔。他总是这样，总是摇摆不定，什么都贪，什么都想得到，所以当年才会落个孑然一身、死都没人惦记的下场。
可他对沈昭下不了手，就像当初沈昭杀不了他一样。
林沉璧推了他一把，后退几步，神色惶惶然。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已经不见了，立行尸却越聚越多，他脚底踩在一只指骨上，骨节咯吱咯吱作响，被咬穿头的死尸立刻撑起半只头骨颤巍巍向他咬去，可刚抬起不久，就立即脱力一样倒了下去。
沈昭招来的人面怅鬼已有懈怠之意，鬼气食尽，便有脱离掌控之意。
立行尸只多不少，俄而整个江城都被火光笼罩，显然不仅这里，连其余几个城门也都遭遇伏击了。
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况，沈昭替他挡住一波立行尸，人面伥鬼餍足后扭转脖子，将目光瞄向召它前来的沈昭。
林沉璧额头一跳，回身便从一只立行尸身上拔出剑，正要冲过去，却见沈昭一剑斩断人面伥鬼喉管，黑血喷洒如优泉，游刃有余地穿行在几只邪祟之间。
悬在胸口的那口气忽然散了，林沉璧抱着剑后退了几步，眨眨眼，知道自己确凿该走了。
当年沈昭需要他的保护，但三年过去，时移世易，早就不是他能插手得了的。
他默念掐诀，脚底忽地升起漩涡般的气流，轻巧地将身形隐匿了进去。
还是走吧，回倒苍山去，沈昭的府邸又不是他的家，倒苍山还有他几百个丧命的弟子守着他等他回去。
林沉璧最后扭头看了一眼沈昭，拎着剑，藏进层层叠叠的立行尸中逃了出去。
人面怅鬼并非怅鬼，而是长有老虎身子的活死人。这种邪祟是苍山术至阴之道，轻易不能用，用则大大折损寿元，害人害己。林沉璧也没想到沈昭会用这样狠毒的手段，苍山术本就是见不得人的秘法，经此一役，恐怕天下皆知四皇子勾结妖道心术不正，想当初他背着这番恶名行走江湖，别提世家弟子，就是期颐老妪也要啐他一口妖道魔修，活得连过街老鼠也不如。来日若是听到有人这样叫沈昭，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
林沉璧胡思乱想了许多，持剑往城南门去。陆云端上次给他指的路就是这里，可惜他时运不济碰上了沈昭，没能当时就跑出去，这回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沿途火光迭起，大群立行尸扒住来不及逃跑的百姓，尖牙大口撕扯着身上血肉，路上很快堆积出森森白骨。尖叫求救声此起彼伏，简直恍如炼狱。
世家弟子焦头烂额地护送生者离开，时不时还要挡住立行尸的攻击，根本无暇注意街巷暗处还有个可疑身影正要离开。
黑暗里，林沉璧摘下一片树叶默念掐诀，引来一只异形鬼，手指一转，道一声“去”。却见那异形鬼平整如白纸的人皮面上，很快如陶土般凹凸变换，俄而变作百姓模样，便往人群中扎去。
片刻后，尸群果真骚动起来。
做完这一切，林沉璧躲在巷口里偷偷伸出脑袋，见那几个白衣负剑的身影果然随着尸群往别处去了。这一刻已是四周无人，林沉璧探出一只脚，沿着旧时来过的路，往城墙方向溜去。
南墙边上的焰军大约也跟着世家子弟去绞杀尸群，林沉璧撒丫子就跑，还没跑几步，耳边忽闻长剑出鞘声，正要抬眼，余光瞧见一道寒光，一柄带血长剑踏碎长风向他刺来，林沉璧瞳孔骤缩，心道不好，脚下先是一撤，攀花碎步避退了一丈远，那长剑擦着他脸颊钉入墙面，削下他耳边一缕发丝，剑身竟深入墙面三尺长，可见来者下手之狠。
林沉璧脑子嗡鸣一声，脸颊很快渗出几滴血珠，他抬头看到那柄险些杀了自己的剑时，心中竟有几分酸涩。那剑的剑柄上还缀着一根穗子，此刻染了血凌乱垂落在剑身，可即便如此仍然端方，与它的剑主人如出一辙。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粗暴把林沉璧推到墙面。
他被禁锢在长剑与那人手臂之间，后背有些疼，大约是被粗糙的瓦砾石子划破了。那人高大的身形将他笼罩在阴影里，侧面露出的影子竟然像是拥吻。
林沉璧垂着脑袋，藏在身后的双手无意识地揉捏，脸上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
直到那只手掐住他的脖颈，微微收力。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掉马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