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送东西的贼 ...
-
从衣柜中挑出了两件衣裳，放在床榻上，谢若仪表情纠结地转过头，朝着芽绿问道：“你觉得哪件更好些？”
听到谢若仪这样问，芽绿顿时不解，“娘子，您不是已经放好了一套衣裳，在这卧榻上了吗？”
“我哪有放衣裳在卧榻上？”谢若仪目光疑惑。
“就在这呀，娘子您瞧！”
谢若仪的目光跟随着芽绿的指尖，撇向卧榻——果不其然，上头的确端端正正的摆着一套浅碧色的衣裙。
走近一看，谢若仪这才发现。
榻上不仅放着衣裙，衣裙的旁边，甚至连搭配用的首饰，也一应俱全。
“娘子，这不是您自个儿放在这儿的吗？”站在谢若仪身后的芽绿，探出脑袋，小声问道。
见谢若仪摇了摇头，芽绿顿时大惊失色，“不是娘子放在这里的，那还能有谁，屋子里难道进贼了！”
“噗。”谢若仪忍俊不禁，“我只听说过偷东西的贼，没听说过送东西的贼。”
“送东西的贼？”芽绿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道：“是姑爷放在这里的！”
谢若仪抿唇浅笑。
他，总是会做一些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
手里捧着用宣纸包好的芍药和紫藤，詹钦霖独立于槐树之下，朝阳为他的背影，勾勒出了柔和的金边。
一袭锦袍，随风微摆，将他本就修长挺拔的身形衬托的更加俊逸非凡。
衣袂轻舞间，仿佛能听见岁月静好的低吟浅唱。
低着头，在心中默默算着时辰的詹钦霖，突然听到，木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
心念微动，詹钦霖抬起头，转过身。
正巧瞥见了谢若仪提着裙边，莲步轻抬，踏出房门那一瞬。
两人视线交汇。
眼眸中，各自倒映着对方的身影；空气里，只剩下了交织的呼吸声。
心跳陡然加速，目光再无法移开。
将手中的花束递到谢若仪的面前，詹钦霖声音有些生涩地问道：“娘子，喜欢芍药吗？”
“喜欢。”谢若仪接过花束，轻声应道。
詹钦霖听后，眼中顿时绽出笑意，“我也喜欢。”
躲在门后偷觑的芽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笑得这么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家娘子说的是喜欢他呢。
明明娘子说的，就只是芍药花。
“郎君为什么要送我这个？”抱着怀里这一大束花，谢若仪歪着脑袋问道。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东西。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詹钦霖认真地看着谢若仪的眼睛，“因为喜欢。”
“喜欢…？”谢若仪重复着这句话，“喜欢芍药吗？”
“不是芍药。”
谢若仪眨了眨眼，随后，耳根瞬间爆红。
并不着急得到答案，也不苛求她给自己任何回应，他只是单纯的——想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在看到这件衣裙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象到，它被娘子穿在身上的样子了。”看出了谢若仪的紧张，詹钦霖适时地开口，岔开了话题。
“谢谢。”笨拙地理了理衣襟，谢若仪脸红得像樱桃。
“为什么要谢我？”詹钦霖哑然失笑，他这是被发好人卡了吗？
“衣裳和步摇，芍药……”谢若仪在心里小声补充道：
还有，当初的抢亲。
“只要娘子喜欢就好。”看着谢若仪羞涩的情态，詹钦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泡在了温泉里。
暖暖的，又软软的。
“时候不早了，咱们出门吧？”詹钦霖忍不住摸了一下谢若仪毛茸茸的脑袋。
抱着怀里的花，谢若仪有些恋恋不舍。
“把花放在家里吧，花不会跑，但是上巳节要是今日不去，那就可要等到明年了。”詹钦霖牵过谢若仪的手，把花往角落一递。
躲在角落里的芽绿咽了咽口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伸手接过了花。
原来姑爷一直都知道她在这里偷看！好可怕的姑爷！
-
春日煦暖，万物复苏。
按照大晋的习俗，在上巳节当天，人们都会来到湖畔边祓禊祈福。
在詹钦霖的刻意安排下。
今日，两人身上衣服的颜色极为相近，看起来也就显得格外登对。
詹钦霖身着领口与袖口皆绣有云纹的青色锦袍，腰间悬挂一枚方形白玉佩。
他一手执着一柄湘妃竹骨的油纸伞，为谢若仪遮去偶尔洒落的春雨，另一手则是，牢牢地牵着她的柔荑。
在他身侧的谢若仪，身穿一袭碧色烟罗裙，鬓间斜插着一支翡翠步摇。
当微风拂过时，步摇会随之轻颤，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空气中弥漫着新绿的草香和淡淡的烟火气息，那是沿岸的摊贩们在售卖着各式小食。
湖边欢声笑语连天，市集一派生机勃勃。
两人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不时会被沿途的市集吸引，停下脚步。
沿途柳丝轻拂，桃花灼灼。
微风吹落花瓣纷飞，仿佛天降花雨，等到夫妻二人走走停停地来到清溪之畔时，时候已经不早了。
远处丝竹悠扬，舞袖翻飞。
岸边人头攒动，人们三五成群，或手执兰草，或提篮采花。
来到一处静谧的水湾，两人准备开始祓禊仪式。
谢若仪轻轻挽起衣袖，如白玉般的手指，轻抚水面，她拾起一束嫩绿的兰草，含笑递给詹钦霖。
詹钦霖接过兰草，指尖轻触了下她的手背。
学着谢若仪的动作，两人将兰草沾水，虔诚地拂过头顶、四肢，以洁净身心，祈求一年的平安顺遂。
许愿的时候，两人同时闭上了双眼。
但谢若仪不知道的是，在她闭上双眼之后，詹钦霖瞬间就睁开了眼。
他侧过头，悄悄地偷看着睫羽轻颤的她，目光中满是温柔——他的爱情不用这些保佑，也一定会幸福。
所以他只希望，她能如愿以偿。
阳光透过婆娑的树影，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流水声、鸟鸣声，以及他们心中默默许下的愿望。
祓禊完毕，谢若仪抬头看向身侧的詹钦霖，眼中闪烁着期待与羞涩的光芒，“郎君刚才许了什么愿？”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詹钦霖含糊道。
谢若仪满眼狐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没许愿吧？在上巳节许愿可是很灵验的！”
说完，她就想要拉着詹钦霖重新许愿。
正当此时，不知为何，人群突然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涌动。
牵着谢若仪的手腕，挡住纷扰的人群，将她护入怀中，詹钦霖好奇地问道：“娘子，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猝不及防地撞进了詹钦霖的怀抱，谢若仪红着脸，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腰。
还没等谢若仪回答，路过的行人就随口回道：“这位郎君怕不是外乡人吧？怎么连曲水流觞宴都不知道？”
“郎君不知道曲水流觞宴？”詹钦霖怀中的谢若仪，也眨着眼，抬起头问道。
目光中闪过一丝心虚，詹钦霖跳过了这个问题，直接说道：“娘子，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注意力被流觞宴牵走了的谢若仪，果然忘记了要让詹钦霖重新许愿的这件事。
“好啊！”她兴奋地答道。
在谢若仪没有注意到的角落，詹钦霖偏过头，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众人依溪而坐，清流之上，一盏盏玉液金波之觞随波逐流，犹如水上浮花，悠然自得。
詹钦霖与谢若仪交完席金，入座之后，这才发觉——詹枚与许若娟，也正巧在此。
两人对视一眼，詹钦霖正想开口。
忽然，一位白衣男子高声吟道：“今日盛会，以谜语助兴。诸位才子佳人两两相伴，凡觞至身前，除却酌饮之外，另有一纸灯谜静候解拆，今日解谜之数最高者，便可赢得此物。”
说完，站在那人身后的女使，便掀开了银盘上盖着的红绢，捧着银盘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展示赏头。
银盘之上，是一本灰扑扑的古籍，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伸长了脖颈，翘首以盼的客人们，在看到赏头竟然只是这样的一个“宝贝”之后，顿时嘘声四起，群起而攻。
“这是赏头吗？就敢端出来？”
“退钱！”
在场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人识货。
那白衣男子失望地摇了摇头，叹着气，朝身后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端着宝玉和珊瑚的女使们就鱼贯而出，就连清澈的溪水也被这份珠光宝气衬得多了几分富贵。
刚才还急得面红耳赤的那些人，在看到了这些琳琅满目的宝物之后，立即不再吭声。
看到那扫兴的二人，本想提议换个地方游玩的詹钦霖，却意外地发现——坐在自己身侧的谢若仪，目光一直紧紧地贴在了端着古籍的那位女使身上。
“娘子想要那本古籍？”
谢若仪确实想要，但是，她又不想让詹钦霖为难，“其实，也还好吧。”
虽然嘴巴上这样说，可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偏离半分，一直黏着那本古籍。
掩唇而笑，詹钦霖嗓音清冽地说道：“可是我喜欢呢，娘子能不能为我赢得这本古籍？”
圆润的杏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亮光，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谢若仪故作淡定地说道：“既然郎君这么想要，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试试看吧。”
与此同时，坐在他们对面的一行二人，也在讨论着女使们手中的各种赏头。
许若娟瞧上了粉衣女使手中端着的玉佩，她扯着詹枚的衣袖，娇声说道：“枚哥儿，娟儿想要她手中的那个玉佩。”
“哈哈。”
十分受用的詹枚，爽朗一笑，摆手道：“小事一桩，表妹还先想想，那玉佩你搭什么衣裳才好。”
被许若娟看上的那件玉佩，通体全白，成色温润，上头雕着栩栩如生的莲花。是在场许多人，都看中了的宝贝。
坐在他们身旁的另一位黑衣男子，听到詹枚如此自负，几乎将那宝贝视做了囊中之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些人可真是自命不凡，鸭子还没到手呢，就开始提前研究鸭子该怎么煮，可惜啊……”
与他同行之人，立马接茬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这蠢人不知，就算是到他手里的鸭子，最后也能飞走。”黑衣男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在家中向来呼风唤雨的詹枚，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他眉头一竖，站起身，就要与此人辩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并不接他的茬儿，只是冷笑着，高声向四周问道：“诸位可知，犬在什么时候，才会吠声？”
众人相互对视，纷纷摇头。
“噗。”詹钦霖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还没等那人开口询问，满脸黑气的詹枚就率先厉声质问道。
本来不欲和他们之间扯上瓜葛的詹钦霖，见他如此，挑眉答道：“狗只有在被石头砸到了的时候，才会大叫。”
霎时间，哄堂大笑。
詹枚涨红了脸，陪在他身侧的许若娟也觉得十分丢人，但是她却比詹枚要更加沉得住气，“郎君莫要与他们争执，待会儿等郎君你夺得魁首之后，那么究竟孰强孰弱，便自见分晓。”
皱着眉，看了她一眼。
詹枚忍下怒火，理了理衣袍，重新盘腿而坐。
见事情平息，那白衣人才摇头晃脑地走了出来，“既然规矩和赏头都已经说清楚了，那么便开宴吧。”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送东西的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