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霓虹星》未来轨迹

2、鸣枪以示祝福

　　爱辞很喜欢林理的手。虽然林理的手起了茧子，还有几道浅浅的伤疤，但是很宽大，也很温暖。她喜欢林理拉着她的手在小巷里走。不论是在厚厚的积雪中、还是在雨天里的泥土路上，甚至是在复杂的地形中绕弯逃跑躲避仿生人的追击，她都喜欢。因为在这种时候，林理的手会握得更用力一些。虽然爱辞觉得那样一来自己的手有点痛，但被这样深切地关爱着，她就觉得能放下心了。
　　尽管曾经总有人开玩笑说爱辞和林理像父女，但恐怕两人都不这么想。林理是把爱辞当成合作伙伴来尊重，而爱辞则是一直依靠着林理。怀着一种现在她还看不太清的依恋感情。
　　爱辞深吸了一口气。她站在后台里，通往舞台的入口前面。她回了下头朝着站在一旁无精打采的林理笑了一下。林理明白她的意思，悄悄握了一下爱辞的手。
　　“我会加油的。”爱辞扔下这句话，大踏步走入了外面的光线里。
　　林理没有回应，站在入口旁目送她离去。她那身打歌服上的亮片闪闪发光，走路时身上的铃铛装饰发出悦耳的声音。在服装这一点上，每个参赛选手都很用心，爱辞的衣服绝不是他们当中最精致的。但林理还是相信爱辞才是这些人里最出彩的。
　　因为他知道爱辞有比亮片更耀眼的笑容，和比铃铛声更悦耳的歌喉。
　　林理一只手伸进西服裤子的口袋，他在找一支烟。报名时林理把自己登录为了辅助经纪人，于是第一场节目他也必须穿着正装在后台观看。在这么多仿生人面前保持冷静对林理来说有点难，他不得不带一支烟稳定情绪。
　　艰难地找到那支烟凑到嘴边，林理才发现一个致命问题——他忘记带打火机了。
　　“不是吧？”林理绝望地垂下肩膀。
　　就算再怎么模仿，仿生人终究不是人类。那些俏皮的台词和华丽的舞台设置，经过仿生人计算呈现出来的效果有些可怕。满场的仿生人观众也很不给同伴面子，都坐在原位纹丝不动。
　　而当音乐开始播放，灯光照射在舞台上林立的装饰之上，爱辞从后台小跑出来，这些观众开始慢慢有了动作。
　　爱辞跑到舞台中央，笑容满面地对观众席问好，之后是开口歌唱和动身舞蹈。这是一首充满希望的歌，十分符合终于能够出场的爱辞的心境。她全身心投入其中。
　　第一场比赛并不需要太多技术，只要调动足够多的仿生人的情绪就可以晋级。随着爱辞感情充沛的歌声上下起伏，观众席的仿生人开始蠢蠢欲动。
　　这画面如果从舞台或者后台出口看，一定非常壮观。这些仿生人和干脆就没有人类外表的机器人们疯狂震动，有的甚至开始三百六十度转动头部。此时爱辞的演唱到了一个小高潮，嘹亮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天空。而在高音持续飞舞的这段时间里，观众席传出来爆炸声——有的机器人头部爆炸了。因为无法承受从舞台奔涌而来的感情洪流。
　　后台的主办仿生人站起来。没人知道他是想阻止爱辞的表演，还是想回收爆炸机器的数据，但不论是为了哪种，都不能让他上台，那样一定会中断爱辞的表演，也会中断情绪的外流。
　　爱辞还在歌唱，观众席也沸沸扬扬。主办仿生人颤巍巍地走向舞台。他也有些难以承受爱辞的情绪感染力。
　　“哎哟，您老人家这是要去哪里啊？”一直守在后台的林理拦住主办，嘴里还叼着没有点上的烟，眼眉透着一股得意，“是不是觉得我家爱辞唱得不错，想去要签名？”主办嘴里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机械音，胸口上嵌着的电子显示屏上流过一串乱码——他已经连文字语言输出都做不到了。但是看主办闪烁红光的眼睛，林理猜得到主办是警告自己不要挡路。
　　“我可告诉你啊，想要她签名要经过我同意。不过我不可能同意，也就是说没门。”但林理当然没有退让的道理，他看着主办高抬起手臂，手腕处转动，盖子打开，露出枪口。
　　林理吐掉了没点燃的烟。他从外套内袋里拿出手枪，对准主办的胸口。他事先调查过，主办的核心是在那里。
　　林理冷静地看着主办。主办嘴里发出最后一段短暂的机械音。
　　“嗯，拜拜。”林理看着主办手腕里的枪口喷出火舌，一边回应着那个机械音。
　　“那么，就以这声枪响祝我的小朋友前程似锦吧。”雷鸣般的枪声在后台炸响。
　　此时，爱辞所演唱的这首歌到了最后的高潮部分。她当然听见了枪响，并且毫不犹豫地立刻跑回舞台，踢倒舞台上的装饰柱子，拿出里面藏着的冲锋枪。她熟练地拉开保险栓，绕着舞台边跑边扫射。
　　观众席在这高潮歌声中完全沸腾了。枪响、爆炸和意义不明的机械音给歌曲打起混乱的节拍。观众席中炸起无数朵烟花。
　　而舞台侧边挂着的感情测量表早就顶破最高刻度坏掉了。
　　爱辞笑得灿烂，将自己的歌声与子弹慷慨地全数赠送给观众席。当歌曲终于结束，爱辞站定答谢观众时，已经没有谁能给她鼓掌了。
　　只有林理倚在后台入口的门边，响亮地拍手。那恢复了平日懒洋洋模样的脸上还残存着几分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