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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玉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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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独自站在殿外,看着浩荡的人群,她自嘲般笑着。皇帝满脸仇怨,声音听不出态度:“于氏,残害贵妃,要回凤印,即刻囚禁于苍心宫,终生不得出。于氏,朕如此已手下留情,你便在那忏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皇帝猛的甩衣袖,转身快步离开此地。
“哈哈哈哈哈。”皇后癫狂地笑着,悔恨地笑着。
宫女扒了她身上的华服,摘了她头上的金钗。
侍卫粗暴地拽着她,把她带到苍心宫。
她瘫坐在地,大门一点点关上。光芒一点一点消失殆尽,最后一刻,光消失,门关闭。
门外安静下来,皇后呆呆地凝视着门。
她神经质地笑起来,笑声凄凉。
笑着笑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她始终保持着笑,可眼泪却不听使唤的流。乐是假,悲是真。
于年踉跄起身,看着四周。
她忽然觉得宫墙很高很高,她没有能力跳出去了。
风吹树叶,“沙沙”声回荡,她停住动作,不再动。
一片绿叶被吹落,顺着红墙掉落。
于年颤微伸手,一刹间,她仿佛回到了刚进宫时的那年。
“觞姐姐,年儿给你摘果子吃!”
“年儿快下来,这么高多危险啊!”
“觞姐姐,给你!”
“好了,摘完赶紧下来,被人发现了,就完了!”
“好,我这就下来,觞姐姐你且让开。”
及笄之年的于年从红墙之上一跃而下,温觞变得模糊不清。
她上前追赶,却不见踪迹。
少年的她从红墙跳下,成了无翼之鸟,跳不出去了。
同样,温觞也跳不出去了。
于年小步来到宫墙前,仰头看去。
绿叶摇曳,阳光零星洒落,于年看着,忽觉视线朦胧。
末了,她低下头,怔怔看着草地。
“觞姐姐,入春了,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在这放有什么意思?”
“只要和觞姐姐一块儿,我便觉得有趣极了!”
“好好好,拿你没办法。”
“……”
“母后。”
于年闻声抬头转身看去。
“行儿,你来了。”于年眉眼间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细声道。
“母后,儿臣来看您。”宋行点点头,看不出情绪。
“只有你愿意来看我了。”于年低头自嘲般笑着。
“行儿,如今让我想起当年和贵妃相处的日子。那时候,我总缠着她带放我放风筝,她总觉得在这放没意思。那时,我只觉得是她不爱放风筝。后来我明白了,这儿太小了,放不了风筝。”于年自顾自说着,抬头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母后,儿臣知您心有悔,您且等着,有朝一日儿臣定然让您自由。”宋行安慰着于年。
于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儿臣该走了。”宋行愣了片刻,说。
于年没有动静,只低着头。
“行儿,别争了。”在宋行快要踏出门的那一刻,于年对他嘱咐着。
宋行不语,只愣一刹,而后踏出门,扬长而去。
宋行不理解她说的话,以前让他争之人是她,如今不让他争之人亦是她。
可宋行早就有了打算,他要做帝王,做天下的主。
宋明愁与皇帝共同来到御花园。
二人走至池塘边,不约而同停住。
皇帝看着池中鱼,道:“觞儿,朕如今还记得,当年一婢女失足落水你毫不犹豫跳了下去,朕问你怕不怕,你说不怕,你不能袖手旁观。”
宋明愁垂眸看着池塘,想起儿时的事,不觉笑出声。
皇帝侧头看着宋明愁,道:“朕依稀记得,那时你刚学会走路,朕与你母妃抱着你在御花园闲逛,起初你又哭又闹。后来,到了这你不哭了,睁眼看着水中的鱼,十分安静。那时你母妃笑着打趣,说你爱自由,不喜拘束。”
宋明愁不以为然笑笑,说:“父皇记得可真清楚。”
“哈哈,是了。与觞儿共处的时候,朕总觉得无比美好。”
“……”
边境,齐国不动,大燕不动。
莫清宴坐在中间,道:“如今齐国按兵不动,我们也不可有些大幅度动作,若是被他们抓住了机会,到时候会很麻烦。”
南宫衍道:“齐国将领嚣张的很,方才还命人传信,说我们不出兵是不是怕了。”
莫清宴眸子一沉,道:“激将法,他越这样说本将军越不出兵,看他们的粮草能撑几天。”
“……”
夜深,圆月高挂。
中秋节,来临。
凉王初次来逛大燕街市。
他特意换了大燕服饰。
凉王一头暗蓝色长发,头发束起,两根辫子位于两侧,身着一件玄色长袍。
好巧不巧,苏家公子苏裴直直撞在了他的身上。
苏裴心里一惊,俯身道歉:“着实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望公子原谅。”
凉王背着手,微微低头,打量着他。
苏裴站于灯光下,青丝反射着光,身穿一件淡紫色衣衫。
他的头快要埋进胸前,一动不敢动。
“无碍。你……叫什么?”凉王看着他,问。
“我叫苏裴。”苏裴见他不恼,抬起头,对上凉王的目光。
“幸会,我叫隗玉衡,”凉王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苏裴。
苏裴嘴角带笑,余光瞥向别处。
“幸会。”
“既然遇见,那在下可有幸与苏公子同游?”隗玉衡往前探头。
“自然。”苏裴眉眼弯弯,看着隗玉衡。
二人穿过人群,来到一处酒楼。
那酒楼正在抛绣球。
隗玉衡见了很感兴趣,两眼发光,凑上前。
“苏公子,这是作甚?”
“抛绣球。抢到绣球的男子需与抛绣球的女子成婚。”
“哦?还真是有趣。”隗玉衡抬头看向高台。
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子拿着绣球走出来,她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隗玉衡。
一个中年女子走过来,小声问:“小姐,可有相中的?”
女子嘴角止不住上扬,点着头,道:“你可看见那男子?”
中年女子顺着她目光,看去,问:“可是那穿玄色衣裳的男子?”
“是。”
苏裴问:“隗公子是哪里人?怎的连这都不知?”
“凉人。”隗玉衡笑的张扬,低头看着苏裴。
“凉人。我记得,凉王亦姓隗。”苏裴抬头看着隗玉衡,一本正经地说。
“是。那你觉得凉王是个怎么样的人?”隗玉衡试探性地问。
“我不曾见过他,无法做出评价。”
“……”隗玉衡听了点着头,不再说话。
只听高台锣鼓喧天,女子拿着绣球准备抛出。
群众骚动起来,苏裴往后退了几步,他皱着眉。
隗玉衡见了他这副样子,默默把人护在了身后。
女子用力将绣球抛出,所有人拥上前伸手抢夺。
女子满怀期待看向隗玉衡。
隗玉衡不为所动,低头打趣:“苏公子不抢?”
“我即便想抢也抢不了。我这个身子,走几步便气喘吁吁了,更别提抢绣球。”苏裴自嘲般回答。
“怪不得,我看你唇色发白,原来是身体不好。”隗玉衡挠了挠头,自顾自说着。
“我抢到了!”
一个男子惊呼出声,苏裴抬头眯着眼望去。
隗玉衡觉得无趣,道:“我们走吧,无趣。”
苏裴轻轻点头。二人转身离开,喧闹声渐渐变小。
苏裴无意间转头,看见那女子面露哀愁,很是不愿。
两人过了桥,路过一个说书的摊位。
“传闻啊,这凉王是个断袖,宫中蓝颜无数……”
“嗬,他又不是本人,只会胡说八道。”隗玉衡双手环抱,语气嘲讽。
“怎么,你见过凉王?”苏裴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隗玉衡。
隗玉衡笑着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道:“自然。”
苏裴接过玉佩,瞳孔一震。
“你……是凉王?”苏裴把玉佩还给隗玉衡,问。
“是。如今你见过凉王了,你觉得凉王是个怎么样的人?”隗玉衡把玩着玉佩,笑的张扬,询问。
“我觉得……是一个翩翩公子。”苏裴一本正经的回答。
“哈哈哈,苏公子你是第一个这样形容本王的。孤听过这里的人对孤的评价。他们说孤滥杀无辜,喜爱男色,无法自拔,荒废社稷……”隗玉衡顿了顿,低下头不再言。
“今日一见,我并不觉得是这样。”苏裴安慰着隗玉衡。
“谢谢你,美人。”隗玉衡伸手摸着苏裴的头发,将玉佩塞在他的手中。
“我不能要。”苏裴准备将玉佩还回去,隗玉衡转身离开。
“您可知送玉佩在大燕意味着什么?”
“孤知。我们有缘再见!”
隗玉衡消失在人群中。
苏裴看着玉佩,小声呢喃了句。
“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