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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冲向茅庐 ...

  •   王争匆匆忙忙地从林林家的门栋里走出来,坐回到出租车里。
      张慧见他回来了,就赶忙从后面的座位上探过身子问:“林林没事儿吧?”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事儿呀?”王争回过头笑着说,“这三更半夜的,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护送林林同志啊!”
      “对你我特放心,听说这一带没有女流氓出没。”
      司机把车子调了个头,然后平稳地向张慧家的方向驶去。
      王争目视着前方,一本正经地问张慧:“我感觉林林今天的情绪有点儿不对。”
      “噢,是吗?”张慧若无其事地答道。
      “你不信啊……”王争把林林在KTV里的表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慧。
      张慧听完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左右,才幽幽地对王争说:“我知道是什么原因。”
      王争急忙回头,连珠炮似的说道:“真的假的?到底为什么呀?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我不怕被灭口。”
      车里除了汽车发动机那低沉的诉说外,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王争看到张慧一言不发的样子,不禁有些着急,于是惴惴不安地大声说:“想什么呢?你可急死我了。”
      张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在想该不该告诉你。”
      “那还用想吗,你不告诉我告诉谁呀?”王争一看有戏,就开始语重心长地对张慧连吹带捧,“咱俩谁跟谁呀?咱俩什么关系呀?用朋友的关系来形容那简直就是骂咱们,咱们就是‘北方广告’用钢铁铸成的、千百万人都难以撼动的统一战线。是吧?张慧同志!”
      张慧白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说:“你少跟我套近乎,咱俩谁也不跟谁。在公司的时候你可没少攻击我,我和林林才是统一战线呢!”
      “好,就算那时我没少挤对你,可你和林林也不是什么善碴儿啊!你们俩在一起就少羞辱我了?哪一次不是把我抨击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最后不都是我甘拜下风吗?”
      “不是甘拜下风,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张慧面带得意地纠正道。
      “没错,而且打那以后一见到你就抱头鼠窜、望风而逃,而且边跑边喊‘我是弱者,我是弱者’!”王争看着张慧洋洋得意的样子,急忙顺势把话题拉了回来,“既然您这么伟大,那就同情同情我这个弱者,把林林的秘密告诉我吧!”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开到了张慧家楼下,缓缓地停了下来。
      张慧一边下车一边说:“我再考虑考虑吧!”
      “别考虑了,你要是不说,我恐怕就熬不过今天晚上了,你要是再见我,就得去精神病院了。”王争慌忙跟了下来,挡在了她的前面。
      张慧看着王争焦急的样子,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这个消息对你真那么重要?”
      “比实现‘四个现代化’还重要!”
      张慧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争的眼睛,少顷,一字一顿地说道:“林林刚和男朋友分手。”
      王争顿时傻傻地怔在了那里。
      张慧转过身向楼梯口走去,王争急忙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我送你上楼啊?”
      张慧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算了吧,咱俩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王争也转过身,向出租车走去……
      “王争……”这时,张慧在背后喊了他一声。
      王争回过头,看见张慧停住了脚步,意味深长地大声说:“好好把握机会吧!她现在是最需要关心的!”
      王争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张慧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
      他坚定不移地意识到,属于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王争啊王争,你就是崩了两颗门牙,也要把这块硬骨头给啃下来……”
      王争始终认为,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一个人遇见另一个人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遇见”在通常情况下,又可以分为四种状态:一是在正确的时间遇见正确的人;二是在正确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三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正确的人;四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
      毫无疑问,第一种状态是最理想的。
      如果某一天,你在一个正确的时间遇见了一个正确的人,你一定要相信,这一次遇见注定会成就你和她之间永结同心的缘。
      ……
      王争自从站到严永刚的“队列”中以后,在公司里的待遇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从一名普通的策划人员摇身变为一个大项目的管理者;其次,工资从试用期的每月一千八百元涨到了三千元;还有,由于严永刚对“邻江人家”项目的高度重视,公司其他成员对他这个项目经理自然也不敢小觑,这使他在“严冬”的影响力也与日俱增。
      自从王争做了项目经理以后,他就注意到了一种很微妙的变化:吕权然和自己的距离正在逐渐疏远。他虽然不清楚吕权然和严永刚之间到底怎么样,但表面上还是对吕权然客客气气、毕恭毕敬,处处显示出对他的尊重,彼此也一直相安无事。
      王争曾经深深地思考过严永刚的做法,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结论让他理解了严永刚——作为企业的所有者与管理者,他需要平衡公司内部的力量,不可能让一个人独占某种资源,这样才能够降低运营中的人为风险。王争固执地坚信,严永刚所做的这一切,无非是为了要把公司做成一家“百年老店”。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到了深秋。在项目组全体成员的共同努力下,“邻江人家”的销售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开盘当天,售卖率高达80%,半个月内,一期楼盘全部售罄。
      项目组的工作获得了客户方面的高度评价,“邻江人家”的营销总监也亲口对严永刚表示:“经过这次与你们的合作,我们认识到,‘严冬’不仅有个吕权然,而且还出了个王争。”
      严永刚听后,只是讳莫如深地一笑。透过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似乎没有人能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邻江人家”的成功,对于“严冬”来说,成绩无疑是巨大的:一是公司的赢利远远超出了预期;二是“严冬”这个品牌在业界中创出了一个不小的名声。与此同时,由于“邻江人家”在业内产生的影响力,几家地产商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要把项目交给他们来策划。最重要的一点则是,严永刚用“邻江人家”项目的成功,证明了项目组这种体系结构对于“严冬”来讲,是可以实施的,而且是再正确不过的。

      “‘邻江人家’为公司开了个好头,而你则为公司立了一大功啊!”在为“邻江人家”项目组举办的庆功会上,严永刚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拍着王争的肩膀笑道,“通过你这个项目的试点,更加坚定了我对公司改制的信心。”
      “哪里,哪里!”王争脸上挂着谦虚的笑,心里却不免暗自得意。
      的确,这几个月马不停蹄、东奔西走地搞市场调研,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地修改方案、讨论策略,三天两头地在吉林市和C市之间奔波劳碌,把王争折腾得足足掉了十来斤肉,本来就瘦得跟个猴似的,现在可倒好——跟骷髅有一拼了。
      “我代表公司敬杨经理,还有项目组全体成员一杯酒。”严永刚举起酒杯,铿锵有力地说道,“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努力创造出更好的业绩!”
      在热烈的气氛中,王争和项目组的其他成员也都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在干杯的一瞬间,王争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瞥见吕权然一个人坐在远处的一隅,冷冷地注视着自己和严永刚。

      几天以后,“严冬”又不费吹灰之力地签下了两个房地产项目。
      鉴于业务的迅速扩张,严永刚毅然决定:再一次招兵买马、招贤纳士——“严冬”要专门成立一个大规模的房地产项目部,专门负责房地产的营销策划。
      他的意思是由王争来做这个部门的负责人,并继续兼任“邻江人家”的项目经理,而组建这个新部门的艰巨任务也理所当然地落在了王争的肩上。
      在这之前,王争就想过,要找个哥们儿帮衬一下自己。他也希望能从整天晕头转向、焦头烂额的状态中稍微解脱一下。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锋。自从上次在酒吧碰到大锋哭着喊着要干点事的时候,王争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同他谈谈。可那时项目的策划与实施正在节骨眼儿上,自己更是分身乏术,给大锋打过几个电话,他一直说在外地采访,所以这事就一直被搁置了起来。现在,严永刚让他负责新部门的组建,这正好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大锋看了看表,还有十五分钟下班。他抬起头,漫不经心地向四周环视了一圈,蓦然发觉,偌大的办公室里冷冷清清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对此情景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无精打采、百无聊赖地抓过一本杂志漫无目的地胡乱翻着,间或拿起自己面前那个硕大的茶杯,唏溜唏溜地喝上几口茶水。
      大锋的父亲曾经苦口婆心地对他讲:好好留在杂志社干,你现在还年轻,再过个五年、十年,混上个一官半职,就在那儿待一辈子算了。大锋每每都是表面上态度诚恳地虚心接受,可暗地里依然我行我素,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什么样的人不想当官?一种是圣人,另一种是智商为负数的人。
      大锋不是圣人,脑子里自然也没进水,他当然想当官。可是在这种升迁壁垒森严的体制下,就算是熬上个五年、八年的也未必就能轮上自己。况且,在杂志社混了三年,他也耳濡目染地了解到了很多在课本上学不到的潜规则。
      看着自己的领导每天在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中争得头破血流,他不止一次地盘算过:“在这样的环境里当官,那可就太吃力了,弄不好还会成为众矢之的。理想的工作应该是事少、钱多、离家近,可在这儿当官却是吃苦、受累、得罪人。”
      大锋真的越来越厌倦现在的这个环境,他认为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一定要趁着年轻,想办法另外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大锋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他听到门外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个时候还能有谁呀?”他放下手里的杂志,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过了一会儿,就见王争大摇大摆地晃着他那骷髅般干瘦的身躯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哎哟,是哪阵阴风把你给吹来了?”大锋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复又拿起杂志头不抬眼不睁地看着。
      王争一边走,一边故意作出一副凶恶的样子,狠狠地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这里是解放区的天,人民当家做主。”大锋把杂志往桌上一摔,腾地站了起来,“你还敢自投罗网,我这儿正愁没土豪可打、没田地可分呢!”
      王争笑嘻嘻地靠在了大锋的桌子上:“真没出息,有点儿田、有点儿地就知足了?”
      “何止是知足啊,那简直是哥们儿的理想……”大锋脖子一梗,目光迷离,用一种充满着无限憧憬的声音缓缓地说:“农妇、山泉、有点儿田,此生足矣!”
      王争抄起大锋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两口,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那你这觉悟也太低了,你还是不是共产党员?”
      大锋斜着眼睛看了看王争抓在手里的自己那个硕大无比的茶杯,无限惋惜地拍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副参加追悼会时的表情:“王争同志,你就是觉悟再高,恐怕也来不及为人民服务了。我忘了告诉你,这杯子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你怎么不早说呀!”王争又喝了一口,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我们这儿一肝炎患者的!”大锋无比沉痛地握了握王争的手,“赶快住院吧,王争同志,再晚就来不及了。”
      “去你大爷的!你少跟我来恶心的,这招是哥们儿上幼儿园的时候就玩儿剩下的!”
      大锋把眼睛一瞪,也不干了:“你也少来这套,有什么事儿快说,有什么屁快放,我怎么总觉得你这号儿的找上门来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有你这模样儿肥头大耳的鸡吗?说实话,哥哥这次是为了要拯救你小子于水深火热之中,是为了实现你的远大理想而来的。”王争拍着大锋的肩膀,大义凛然地说,“咱俩谁跟谁呀?从小一起偷幼儿园里种的苞米过来的,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身在苦海拼命挣扎而无动于衷吗?”
      随后,王争就把“严冬广告”正奇缺人才、严永刚要自己招贤纳士组建新部门的事原原本本地和大锋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又补充道:“我思来想去,无论是从交情、能力,还是从忠诚、智慧上来说,你都是最佳人选。所以,王大师,我是特地来请你出山的。”
      “大师?你这不是骂我吗?大师充其量顶多是一中级职称,现在的高级职称是道长。”大锋不屑一顾地看了王争一眼。
      “好,好,好,王道长!你就让哥们儿一顾茅庐得了,别让我为了这事儿三番五次地再往你这座破庙里跑了。”
      大锋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得,看你这么有诚意,咱谈谈条件吧!”
      “名车豪宅、妻妾成群。这钱嘛,多了不敢说,你就是天天出国旅游、顿顿鲍鱼龙虾、抡圆了膀子可劲儿地花,估计也够你用到下辈子的。你要是一高兴,生一百个儿子都行。每天早晨一起床,各种肤色的孩子都抱着你的腿管你叫爸爸,那是一什么感觉?当然了,前提是只要咱国家计生委同意。”王争稍停了一下,看了看大锋,就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给他勾画着那个未来世界的美好蓝图,“而且房子多得自己都记不住。有一天你看中了一栋巨型别墅,跟仆人说,你去把它的主人找来,无论花多少钱,我也要把这宅子买下来。仆人惊讶地看了看你,然后低着头说,老爷,您就是这宅子的主人啊!”
      大锋像看见了UFO(不明飞行物)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王争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不过那都是将来的事儿,我们现在还处在正向这一宏伟目标奋斗的进程中。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我说的全都是真话,我们就是要打造百年品牌,我觉得我们公司的事业要比你这儿的强得多。跟着‘严冬’一起发展,让你老的时候,都不知道什么叫寂寞。到那时,你的一百个儿子领着一百个媳妇,外加一百个孙子就这么天天候着,等着你跟他们痛说革命家史。到那时你就说,甭看‘严冬’今天纳斯达克几千亿美金的市值,在当年那都是你爷爷一手打下的底儿。以后你们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在脖子上挂块牌子,上面写着‘贵族子弟凶猛,请勿靠近’。怎么样,够牛×的吧?!”
      “还贵族呢?知道什么是贵族吗——稀少而无用!咱可是地地道道的无产阶级。”大锋摇了摇头说,“我听了半天,怎么总觉得你要害我呀!听你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仿佛共产主义眨眼间就实现了。哼!别说是你,就连你们那严老板我估计也是一骗子,现在这社会太复杂了。‘十亿人民九亿骗,还有一亿正在练’,说的就是你们这号人。”
      “哪儿跟哪儿呀!‘十亿人民九亿懒,还有一亿在发展’,我们就是那一批正在发展的。”
      大锋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你先拿一百万风险抵押金以我的名义存上,省得明天你们老板垮了,再一畏罪潜逃,我连失业救济金都没地方领去。”
      王争忙对大锋说:“公司发展得太快,我现在是真扛不住了,你就权当像小时候那样再救我一回。至于咱俩,别的不敢说,我喝汤、你吃肉,这总行了吧!咱俩谁跟谁呀?这辈子你就是谁都信不过,也不能信不过我呀!”
      大锋听得心头猛然一热,可嘴上却反驳道:“你先别山盟海誓地许一大堆永远都实现不了的愿,如今这世道就跟传销似的,骗完亲戚骗朋友,整个儿是骗你没商量。嗯……要不先这样吧,你容我个空,让我再好好想想。”
      王争一听大锋话里有戏,不禁喜出望外,眉开眼笑地一把拽住他:“走吧,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咱俩得好好喝几杯了,哥们儿想你呀!”
      大锋坏笑道:“去你的,你还是好好想想林林吧!”
      王争眼睛一瞪,故意没好气地反驳:“想她干吗呀?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当着我王真人的面,你还装什么假正经啊?”大锋低声说,“你小子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从小到大,你不撅屁股我都能猜出你要拉什么屎!”
      “那我怎么想的呀?”王争虽然嘴上挺硬,可心里却有些发虚。
      大锋睿智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要是说出来可就没劲了。”
      王争和他对视了一下,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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