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坞》凉尘cl

7、生日

　　军训的日子很快便结束了。陈星尘和一群15、16岁的学生，一同开启了正式的高中学习生涯。
　　夏楚萍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分座位。军训期间已经有不少家长来找过夏老师“要求特殊安排”，眼睛不好的、想和市前十名一座的、想离淘气的男生远一点的......还要本着“杜绝早恋”的原则，男生和男生一座，女生和女生一座，夏老师感觉自己在做a不能靠近bc，bd要靠近e的46次方数学题。最终她绞尽脑汁，尽量满足所有家长的需求，排了一版座位出来——这优等班实在是太难带了。
　　在解决“问题少年”梁洛雨的问题上，夏老师也是特意动了心思的。梁洛雨被安排在第一排，和身高无关，只是方便被“特殊照顾”。而她的同桌，则安排了一个“没有家长”来找过事情，身高较矮，又看起来非常好相处的同学坐在一起——正式开课的第一天，秦越看到这个贴在黑板前的座位表，惊呆了。
　　“我，我，我......”秦越非常慌张的看向陈星尘。
　　陈星尘摊了摊手，这是夏老师安排的，我有啥办法？作罢，她走向了自己的位置，因为个子较高，她在教室第四排。
　　秦越在极端忐忑的情况下过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寝室实在是绷不住了，坐在床上大哭了起来。
　　秦越：“呜呜......我想好好学习......这可怎么办......”
　　陈星尘：“梁洛雨没有那么可怕啦。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心里压力。”她拿过抽纸，递了两张给秦越。她其实能理解这个年纪的小孩，心里有事儿就过不去，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秦越：“我真的只是想好好学习......呜呜......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啊......我感觉......我感觉考不上好大学了......”
　　陈星尘：“不至于吧......？”
　　秦越：“我压力太大了......我害怕......我上课都没办法专心......我的时间都被耽误了，我，我好崩溃啊......呜呜......”
　　陈星尘：“你别......别哭了，我觉得，唔，你这么难受，其实可以去找夏老师说一下？”
　　秦越：“可是谁愿意和我换啊？”
　　这句话倒是在理......这个年纪的孩子满嘴跑火车，这才一周的军训，梁洛雨之前的事情都被几个四十二中的女生传开了。没人会想和这个“问题少女”坐在一起。
　　陈星尘想了想，很认真的说：“你去和夏老师说，和我换吧。”说罢，她又觉得不妥，改口说：“不了，我去和夏老师说，你和我换。”
　　秦越瞬间不哭了，水汪汪的一双眼看救星一般望向陈星尘。但是她很快又低下了头，委屈的说着，“我不能这样对我的朋友，你去和她一桌，也是不好的。”
　　陈星尘笑了，她摇了摇秦越，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没事儿，我完全不怕梁洛雨。我说过，我比她还不好惹，你忘了？”
　　“而且，我觉得她不见得真的是什么精神病。军训期间，我和她有说过几次话，她其实很友善。”
　　秦越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她很想抱抱陈星尘——呜呜，她的好姐妹，真的好好啊。
　　陈星尘觉察到了秦越想要凑上前来的动作，赶紧抽过秦越的枕头塞进她的怀里，“抱着枕头再哭会儿吧，我明天去找夏老师。”

　　关灯躺在床上，陈星尘听到秦越翻来覆去的没有睡觉，这书呆子一向倒头就睡的。
　　“怎么了，睡不着吗？”陈星尘关心的问了一句。
　　“嗯，我还是觉得，你为我做这么大牺牲，我以后得好好报答你。”
　　“不必......”
　　“等哈利波特第六部中文版出来，我送你一本。我姑妈在省城文化局上班，她每次都能拿到第一批。”
　　“哈，这个真的不必。”陈星尘转了转眼珠，忽然想逗一逗这书呆子，“我姑妈.......有个朋友，在英国......出版社上班，她和JK罗琳认识，”她顿了顿，“她大概知道第七部的剧情，你想不想听。”
　　秦越：“！！！？”只听“砰”的一声，她直接弹坐了起来。
　　“真的假的！第，第七部讲了什么？”
　　“你不是问我，斯内普为什么是好人么......？”
　　“你，你快告诉我！”
　　“可以，但是今天太晚了。我以后可以给你讲。不过你现在要是再不睡觉，吵着我头疼，以后就不会给你讲了。”
　　“好的，那说好了！晚安！”秦越似得了不得了的秘密，瞬间躺下。带着无限憧憬，乖乖躺下睡觉了。
　　陈星尘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也准备睡了。不知怎的，她脑海里忽然出现了梁洛雨安静读书的样子——梁洛雨，也会读哈利波特么？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不是都在读？我是不是也可以，用这一招来骗她......？
　　——哎，想什么呢，她估计只会觉得幼稚吧。
　　陈星尘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滑稽，?翻了身也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陈星尘带着秦越一起去找了夏老师，过程出奇的顺利。夏老师并未对此有什么表示，只是多叮嘱了陈星尘两句，一定要和同学处好关系，有问题第一时间来找老师。
　　陈星尘第二节课后，就迅速的搬到了梁洛雨旁边，不过更多还是因为秦越那边火急火燎的搬走了。期间，梁洛雨一直在低头做题，并没有关注到旁边的声响。
　　陈星尘：“嗨。”
　　梁洛雨：“你......？”
　　陈星尘：“嗨，同桌。”
　　梁洛雨：“......”
　　陈星尘并没有收获一个同桌问好，但是她敏锐的捕捉到了梁洛雨脸上瞬间的笑意，这就够了，?陈星尘很满足的开始了她的高中课堂生活。

　　大部分的时间，陈星尘还是好好上课的，高中课业难度不似初中，很多知识对她来说遥远又陌生。陈星尘关注到反而是梁洛雨学的很轻松，课上课下很少有问题。陈星尘偶尔瞥到她的习题册，几乎没什么错题，她发自内心的感慨梁洛雨当真是很聪明。
　　自习课上，她偶尔会半真半假的递纸条问梁洛雨一些问题，无论是理化还是一些生僻的英语单词，就没有能难住她的。而且，她发觉梁洛雨也不是个完全认真听课的人，经常老师一边讲，她一边在下面做题——说明老师的进度她觉得有些慢了，陈星尘也经常如此。但语文课和美术课，梁洛雨却听的格外认真。
　　她喜欢听语文课陈星尘并不意外，夏老师的课讲的很好，除了教授应试教育本身的考试提纲外，总会结合每篇文章当时的历史背景，给同学们绘声绘色的还原文中的场景和情绪，像是说书人一般，往往一节课下课铃响了，同学们还沉浸在故事里无法自拔。
　　但是梁洛雨对美术课所表现出来的浓厚兴趣，陈星尘是有些惊叹的。看着幻灯片上的像素分辨率很低的画作、雕塑、建筑作品，她都格外的入神——陈星尘不懂艺术，她曾经去过一些美术馆，亲眼看过一些大师之作，却也只能瞧出个皮毛。她是很佩服梁洛雨在这个年纪就拥有了高雅的审美追求的。
　　除此之外，陈星尘还观察到梁洛雨每天上午、下午定时都会吃一种药，装在一个没有标签的小药瓶里，墨绿色和白色相间的胶囊，似乎是某种特制的药，看不到任何文字说明。陈星尘一直知道梁洛雨身体不好，有些病史也是正常的，并没有多问过。

　　读书的日子过的很快，9月17号这天，秦越一大早赶着还没打上课铃，就跑到座位上祝陈星尘生日快乐，还买了一个小玩偶高调的塞给她。引的其他几个坐的近的小姐妹，一起来祝陈星尘生日快乐。
　　梁洛雨刚走进教室，便听到一声声的“生日快乐”，竟原地怔住了。陈星尘看到了面有惊愕的梁洛雨，便爽朗的喊她过来，指了指秦越说，“我今天生日，她们有些高调哈哈。”
　　梁洛雨好像松了很大一口气，点了点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梁洛雨塞过来一张纸条，陈星尘看到一行流畅的行楷，写着“生日快乐，星尘。今天才得知，没有提前准备礼物。”
　　因为时常传纸条交流，陈星尘对梁洛雨的行书字迹已经颇为熟悉了，不用再逐字辨认，于是梁洛雨的连笔也就越来越夸张，怎么省力快速怎么来。因此现下陈星尘也一眼看出，梁洛雨这句生日祝福字字分明，写的很认真。
　　陈星尘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是开心，她回笔写道，“没关系啦，礼物不重要，你的祝福最重要。”
　　梁洛雨翻了翻手背，示意陈星尘把纸翻过来。陈星尘依样照做，?发现这约莫着七寸照片大小的纸片背后竟是一张签字笔勾勒的小画。
　　两岸连山，崖壁高耸，滔滔江水，月影孤舟。画作的笔触简明清晰，没有重复落笔，对山崖的勾勒棱角分明有力，行至水波处却极为温柔舒畅。——陈星尘盯着这风景画看了一会儿，琢磨着她这寥寥几笔勾画的，是......《赤壁赋》吗？她看到画的右下角，还写着一行小字“9.17洛雨赠”。
　　她刚想发问，梁洛雨却拿过纸条，在上面继续写着，“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着之前和你讨论过这篇文章，你好像很喜欢，便画了一副简单的画送你。画的不好，希望你不要嫌弃。”
　　——明明就画的很好，明明只有签字笔和线条，竟可以把散文场景描绘的这么切实写意。
　　“谢谢，你画的真好。我特别特别喜欢。”陈星尘写了两遍‘特别’，她想让梁洛雨知道，她画的真的很好。末了，她又补了一句，“你哪天生日，我要记下来，也送你个礼物。”
　　不巧晚自习下课铃响了，梁洛雨并没有再回复，而是开始收拾起书包。
　　教室里开始传来沸沸扬扬的交流声，学生们陆续结伴走出教室，陈星尘干脆凑过身来直接问道，“诶，洛雨，你哪天生日？”
　　梁洛雨合上书包，看着陈星尘，笑了笑，说：“我已经写给过你了。”同时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陈星尘手中的纸条，然后转身走出了教室，并没有回头。
　　陈星尘：“？？？”
　　她看向手中的小画，翻到正面她们二人的文字，仔细读了一遍，奇怪？并没有说明啊......她又疑惑的翻回到画的这一面，再次注意到了落款“9.17洛雨赠”，猛的反应过来。
　　9.17?.?.?.?.?.?.?她......竟然？？！
　　陈星尘追出门去，梁洛雨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她低头看着这幅小画，用拇指摩挲着画的落款，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