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雨夜 ...

  •   待陈星尘洗完澡出来,梁洛雨正若无其事的靠在床头读着书。
      “你在读什么?”陈星尘边擦着头发边问她。
      “随便看看,这本在讲后印象派的画家。”
      “后印象派?”陈星尘来了兴致,她寒假里可是积累了不少理论知识,“你喜欢哪个画家的画?”
      梁洛雨:“作品吗?综合来说,那肯定是梵高。”
      陈星尘:“诶?感觉你话里有话。”
      梁洛雨:“是,我其实更喜欢雷诺阿和高更。”
      陈星尘:“高更?”
      梁洛雨:“是。他的画作,给我一种很冷静的感觉。”
      陈星尘:“唔,冷静......”
      梁洛雨:“嗯,不是平静,是冷静......你能懂吗?”
      “大概懂你的意思......”陈星尘其实并没有完全理解,但是她倒是想起在网页上看到的一个小故事,“洛雨,你知道梵高和高更还有一段故事吗?”
      梁洛雨:“知道,他们几个同时期的画家都是好朋友,他和高更同居过一阵子,后来绝交了......”
      陈星尘:“是,绝交之后高更去了海岛隐居,梵高去了精神病院。我看到一种说法,梵高的耳朵,可能是为了高更切掉的。”
      梁洛雨:“嗯?”
      陈星尘:“就是高更,其实才是他喜欢的人。”
      梁洛雨陷入沉思:“唔......有意思的推断。”
      陈星尘继续说到:“如你所说,高更的画作是‘冷静’的,那梵高的画可谓是‘热烈’的,都是同时期伟大的画家,倘若他们真的曾是一对恋人,确实蛮有意思。”
      梁洛雨:“若真的如此,二人的结局就更唏嘘了。冷静的人孤单长世,热烈的人向死而生。”
      陈星尘:“是啊......不过这完全是后人的揣测罢了,大家更愿意相信戏剧化的故事。从两个人留下的画作、信件中,并未寻得过一点爱情的踪迹。倒是为了理想和艺术的争吵居多。”
      梁洛雨:“若真的相爱,又何须给旁人留下踪迹呢?他们的世界,留给彼此就好了。”
      “洛雨......你说的真好。” 陈星尘心头一震,有种被大师点悟的通透感。这个小姑娘的言谈,再次让她刮目相看。
      她望着床头灯映照下的梁洛雨,觉得她微动的剪影甚是高雅与优美。
      ——是啊,她喜欢着梁洛雨,所有因心动而激发的美好,是她自己所拥有的,又何须旁人知晓呢。
      “胡说的罢了,我又没谈过恋爱。”梁洛雨合上了书本,似有似无的看着书桌上的日记本说着,“你也知道的。”
      ——果然。陈星尘心里想,明明说着不在意,其实她还是介意自己翻看她的日记的。这一晚已经被她假装无意的戳过好几次了。
      陈星尘圈腿坐到地毯上,两臂伸直搭在脚踝处,有些腼腆但态度又极为认真的说到,“虽然好像不能等价计算,但是我不写日记,不然我也可以拿给你看的。你要不想个别的事情,我来补偿你。”
      嘴上是这么说,陈星尘心里想的是幸好她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否则她哪有胆子给梁洛雨看呢?
      “行。不过我可能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可以以后兑现么?”
      “什么时间兑现都可以。”
      梁洛雨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她们一个床上,一个地上,静静的对望着。
      陈星尘觉得气氛开始有些微妙的尴尬,她的内心开始悸动,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再呆下去了,便率先打破了沉默:“洛雨,你困不困。我给你再冲个感冒冲剂,然后测完体温,你好睡了。”
      然后不等梁洛雨答复,她就起身开始照着自己的安排行动起来,用以掩饰她的心虚。
      一切打点好之后,她回到梁洛雨房间,准备同她道晚安,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她不得不面临的问题:“洛雨,你看,我是到陈姨房间还是......?”
      梁洛雨:“陈姨比我洁癖还重,不许别人住她的床的。”
      陈星尘:“啊?好,那我去客厅沙发了。”
      梁洛雨淡定的看着陈星尘,声音轻飘飘的传来,“也一样,沙发更难拆洗。”
      陈星尘:“???”
      梁洛雨:“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凑合一晚上。”
      ——当然介意!我的天,洛雨,你饶了我吧!
      “你,你生病了。一个,一个人睡,才休息的好。”陈星尘竟急的开始磕巴,滚烫的脸上直接红到耳根处。
      “你照顾了我一天了,让你睡地板,我舍不得。”
      舍不得......陈星尘听梁洛雨这么一说,心跳的更快了。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进退两难。
      ——就不该一时意志力薄弱,答应她留下过夜。果然是......害人害己。
      “那你想睡地板就睡吧。我看你从白医生那拿的药,也够你自己着凉了吃的。”
      梁洛雨见陈星尘没反应,径自翻身往床里面转了过去,留出了一个人的身位,“我睡了,晚安。”
      ——罢了,大不了一夜不睡了。
      陈星尘咬了咬牙,心里一横,向慷慨奔赴战场的壮士般挨着梁洛雨躺了下来。
      可没撑过一秒,床褥上铺天盖地的蔓延着梁洛雨的体香,陈星尘的心里防线瞬间瓦解。
      其实她洗澡出来的时候就偷偷闻过梁洛雨给自己准备的睡衣,她的鼻子很灵敏,睡衣上除了被太阳晒过的味道,的确还有着梁洛雨身上淡淡的白茶香,但这缕香并不易察觉,远不及她的床铺上日日沾染的味道一般浓厚。
      “星尘。”梁洛雨在轻声唤她。
      “啊!!?”陈星尘显然是走了神,像课堂上被老师点名了一般,应答的声音显得响亮又紧张。
      “你......怎么了?还习惯么?”梁洛雨倒是被她吓了一跳,侧身朝她看了眼。
      “没、没事儿,你刚刚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哦,我是想说,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梁洛雨躺了回去,她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打扰了这夜晚的寂静。窗外已听不到雨落的声音,不知几时便已经停了。
      “我问你?”
      “嗯。”
      陈星尘其实心里明白梁洛雨指的是什么。下午她偷看了梁洛雨的日记,了解到了很多事情,便一定有很多疑问,例如梁洛雨12岁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她当时受了什么苦,怎么就会失去了记忆?她每天吃的到底是什么药,她确实患有什么精神疾病吗?当年在初中,那些同学都是怎么欺负她的,她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可这些,此时此刻她并不想问,她能从梁洛雨的日记中感受到这些记忆的刺痛,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根刺,疤痕刻在梁洛雨身上,也刻在陈星尘的心口上。
      陈星尘:“洛雨......过去的事情......”
      梁洛雨:“星尘。”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灵魂发出的呼唤。陈星尘抖动着嘴唇,她几乎用更轻的声音回应道:“嗯,我在。”
      梁洛雨:“你总跟我讲起很多你‘以前的’事情。”
      陈星尘:“嗯。”
      梁洛雨:“可我却没有‘以前的’的事情可以讲给你听。甚至......我甚至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我好像能感知到一些'以后的'事情一样。”
      陈星尘:“以后的事情?”
      梁洛雨:“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但是有时候电视里播的新闻,我好像早就......早就知道一样。李老师说我当时车祸之后,伤口感染连续两周发着高烧,我爸爸当时用了很多进口药,才一点点清醒过来。我后来才知道,当时用的那些药很贵,而且很稀少,我爸爸打通了很多关系才拿到的。”
      陈星尘:“洛雨......我有件事不理解......”
      梁洛雨:“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住在精神科,对吧?”
      陈星尘:“嗯。按照常理,你如果是车祸导致的受伤,应当住在外科。”
      梁洛雨:“是因为,我昏迷的时候经常讲一些胡话。我当时车祸撞到了脑袋后面一个地方,李老师说是严重伤害到了我的记忆和认知。”
      陈星尘:“所以......你爸爸给你用的很贵的药,其实不是治退烧的,是治疗脑部组织的对吗?怪不得......我刚刚就在想,伤口感染到了什么奇怪的病菌,常见的抗生素都不管用嘛?如此,就说的通了。”
      梁洛雨:“是的。后来我醒过来,忘记了所有事......也认不得所有人......” 梁洛雨望着天花板,说起这些话时她的声音很平静,好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不属于自己的故事。
      陈星尘听着梁洛雨娓娓道来许多当年的经历,她好想抱一抱身旁的小姑娘。比起她被其他同学霸凌,陈星尘已经不知道哪件事儿更可怕:一个人一觉醒来便忘却了一切,身边围绕着陌生的面孔,回到家里注视着陌生的照片里陌生的人,想想都会觉得多么无助和害怕。
      陈星尘自己的经历虽然离奇,可她始终没有失去过记忆,过去的经验、知识便是她赖以生存的武器。这也成为了她与曾经世界唯一的联结,是“她”之所以为“她”,唯一的证明。
      而梁洛雨所拥有的,只剩下一盘模糊错乱的记忆,和一个‘精神病人’的标签。
      “洛雨......我......”陈星尘不觉喉咙发紧,嗓音有些沙哑,她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泪。
      梁洛雨都没有哭,自己哭什么呢?可她转瞬想到梁洛雨也才不到16岁,便觉这份坚强更让人心疼了。
      “但所幸我还会写字,还可以读书上学。”身旁,梁洛雨却没有在意陈星尘的窘状,继续说着话,轻盈的语调调侃着自己。
      可陈星尘还陷在情绪里,她一面心疼梁洛雨,一面又感慨于这个小姑娘的乐观主义,感慨道,“书读的好,字也写的这般好。”
      梁洛雨:“说来也怪,听陈姨说小时候的‘我’很淘气的,我不明白‘我’干嘛花那么多时间练字。”
      陈星尘:“那也不一定,可能是你有成为书法家的天赋,不用练就写的好,就像你画画一样......”
      “你又要取笑我。”梁洛雨生怕她说出那四个字,赶忙打断了她。
      “哈哈,怎么会......呢?”陈星尘破涕而笑,本来她都没有想到这一层,不料被梁洛雨提醒了这一茬,她坏笑着拖了长声,然后不急不缓的说到,“梁、大、画、家。”
      梁洛雨果然气鼓鼓的转过身来,掐了陈星尘一下,就像她平日里经常做的一样,但黑暗中她并摸不清楚掐的哪里,陈星尘正枕着两只手,梁洛雨直直掐到了她的腰际。睡衣轻薄,陈星尘下意识扭了一下,浑身打了个激灵。
      “啊......”她的声音与其说是痛的惨叫,更像是一句娇嗔。
      梁洛雨为这奇怪的声响惊奇的睁大了眼,在月光中寻觅着陈星尘的身子,“唔......星尘?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没、没有。”嘴上这么说,她的手已经扶在了腰上,揉着被掐痛的地方。
      “这里吗?我好像下手是有些重了......”
      梁洛雨侧身凑的近了些,手也伸了过来,女孩气息的接近让陈星尘忍不住的心跳加速。顾不上腰间的痛,她赶紧去抓梁洛雨的手,黑暗中她扣住了梁洛雨的手腕,绝不能让她再往前了。陈星尘知晓自己虽然是女孩子,但是有些青春期荷尔蒙带来的冲动,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陈星尘:“别,洛雨......我没事儿。”
      “好吧。”梁洛雨收回了手,但是仍旧离陈星尘很近,近到陈星尘斜过眼睛就可以细数她每一根睫毛。
      “你......困不困。”陈星尘惯用的缓解紧张的方式就是强行转移话题,说完她便有些后悔,她想到自己20分钟之前就问过这句话。
      梁洛雨:“还好,我下午睡过一觉,这会儿倒是不困。你困了?”
      陈星尘:“嗯......不过你要是不困,我再陪你聊会儿天。”
      梁洛雨:“不用,你照顾我一天,确实应该很累了。你睡吧。”
      陈星尘:“洛雨,其实......我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梁洛雨:“嗯?”
      陈星尘:“关于你日记的最后一部分......我想说......想说......你放心吧。”陈星尘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她想让梁洛雨知道,她会一直陪着她,在她身边做她的好朋友,尽可能的去保护她在一中读书的每一天。但话到嘴边,却又羞于表达,最终说出来的只剩下了这几个字。——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没觉得组织语言会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放心什么?”梁洛雨很自然的问到,陈星尘不晓得她是懂了装作没懂,还是确实疑惑。
      她想了想,怕自己说不好,言不达意便不如不说。这时她想到梁洛雨惯用的一种表达方式,不善表达时她会用“拥抱”来表达感谢,那不妨自己也可以......让梁洛雨安心一些。
      陈星尘转过身,刚想伸出手,却被梁洛雨映着月光的一双眼眸所深深打动,她正温柔而专注的望着陈星尘。她咽了咽口水,终究是没有把手伸出去。
      “洛雨......我想......”
      “你想抱我,便抱吧。”梁洛雨眨着眼睛,静静的看着陈星尘。
      空气仿佛凝结在了这一刻,可陈星尘的心跳却赫然提醒着她的存在和时间的流淌。
      她抿嘴微笑,带着被梁洛雨点破心事的虚心,带着点点陶醉于夜色或是眼前人的脸红,她轻轻的抱了上去,用一只手把她揽到了怀里。
      梁洛雨乖觉的往她怀里又凑近了些,把头枕到她的肩上,一只手回抱在了陈星尘的腰间。
      陈星尘低头闻了闻梁洛雨散在枕上的细发,在她被月光映成银色的柔软发丝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一个决不会被梁洛雨察觉的,细而无声的吻。
      她实在是很想尝一尝女孩的味道,可理智的约束还是让她浅尝辄止。
      ——只是偷偷的亲一下,应当,不过分吧?
      与下午在雨中的怀抱不同,那时抱的虽紧却隔着两个人湿漉漉的外套,此时动作虽轻但睡衣轻薄两人贴的更近更紧。“近”到陈星尘能够感受到梁洛雨柔软的脊背,“紧”到她确信梁洛雨能够听到她快要蹦出来的心跳。
      “洛雨......汉语言......博大精深,却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时候。”陈星尘想让自己的心跳慢一些,便强装镇定的说着话,殊不知自己深呼吸、大喘气的样子都被梁洛雨看在眼里。
      “嗯,我懂的。”梁洛雨轻声回应着,却把头凑的更近了,“我相信你,星尘。”
      “洛雨......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陈星尘手臂用力,把梁洛雨环的更紧了一些,像是在表达决心一般。只有她自己知道,这里至少有一半的力气,是她用来克制自己心头的躁痒。
      “傻瓜,”梁洛雨轻笑了一声,翻身离开了陈星尘的怀抱平躺回自己的枕头,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没有人能欺负我。”
      陈星尘:“......倒也是。”
      怀抱里的人离开了,陈星尘不禁有些失落:她果然......是不需要别人保护吧。是我自作多情了吗?陈星尘想到今天在楼梯间发生的事情,想要欺负梁洛雨的人只会自讨苦吃。
      片刻的沉默后,身旁的女孩轻声的问了句,“她还好么?”
      这是一句没有主语的问话,但是二人都心知肚明问的是谁。陈星尘今晚上本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以免再触动梁洛雨的情绪,不料梁洛雨竟主动提起。这是个积极的信号,陈星尘思虑再三,决定还是要抓住这个话头,委婉的告诉梁洛雨真实的情况。
      陈星尘:“没伤到要害,但是有多处擦伤,毕竟十几级的台阶......”
      梁洛雨:“星尘,我不是故意的。”
      陈星尘:“我知道!”陈星尘很快给到了回应,她急于要让梁洛雨知道,她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梁洛雨:“你相信我吗?”
      陈星尘:“当然。洛雨,你得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事。”陈星尘语气坚定而温柔,但梁洛雨却没有说话。
      陈星尘:“洛雨,你不想讲的部分可以不说,你可以只告诉我,你愿意讲的部分。”
      “星尘,”沉默良久后,女孩终于开了口,“其实,我大概知道她们平日里会说我些什么,但这些话,我终究是很久没有听到了。”
      陈星尘:“所以,她今天又对你说了什么吗?”
      梁洛雨:“嗯。不过还是一些‘见到我就觉得晦气’之类的话,这几年都没什么新意。我当时听到,其实没觉得怎么样。”
      陈星尘:“那是她先要对你动手吗?”
      梁洛雨:“我本来不想和她计较,准备回去教室了。谁知我刚一转身,就听到她就在后面说......”梁洛雨顿住了,轻叹了一口气。
      陈星尘:“她说什么......?”
      陈星尘:“说遇到我的人便会倒霉,说星尘你......你和我走的近,不配被小楼这样的男孩子喜欢。”
      “什么!??”陈星尘十分震惊。
      梁洛雨:“嗯,我当时听到了也非常生气,便转过身去和她对峙。谁知我往前走了两步,她好像很慌张,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自己跌了下去。”
      陈星尘:“所以你根本没有推她。”
      梁洛雨:“没有。”
      陈星尘陷入沉思,面对让她无比吃惊的事实,她不知道要做何表达。
      ——梁洛雨为替自己“出头”想去对峙,而文芳自己受了惊吓跌落楼梯。旁人不知晓真相,看到楼梯上下的两人,很容易先入为主的认为摔倒的人是被楼梯上的人推下来的。连陈星尘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一旁的梁洛雨并没有在意陈星尘的沉默,而是继续自顾自的低声说着,“我虽不是有意的,可终究是我吓到了她罢。她和你们说是我推的她么......?我晓得她会这么说。毕竟我是个‘精神病人’,‘精神病’推人下楼......”
      “洛雨!”陈星尘不忍听到梁洛雨自怨自艾,径直打断了她:“你不要这样想,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她......”
      “星尘。我的模样,很吓人吗?”陈星尘没把话说完,被梁洛雨一句不相干的问话,骤然打断。
      陈星尘不解:“啊?为什么这么问?”
      梁洛雨:“她当时看我的眼神,很恐惧的样子......然后你当时看我......也是......”
      陈星尘:“对不起,洛雨......”
      ——果然这才是梁洛雨最在意的事情啊。
      陈星尘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忏悔之情,梁洛雨其实是为了替陈星尘出头才造成了一系列的“乌龙”,可她却被陈星尘误会,又被陈星尘指责“不要发疯”,她会多伤心才不管不顾的跑去雨里、在林间受寒发烧......
      陈星尘心里愧疚极了,她侧身过去抱住了梁洛雨,额头抵在梁洛雨的手臂上,内疚的说着:“洛雨,她害怕你是因为她自己心虚。而我当时......当时手里正端着两瓶硫酸,被她突然撞到,实在是被吓到了。是我不好,再怎么样也不该......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那样’指责你,我当时实在是失了心智。对不起。“
      “硫酸!??.......你没事儿吧?“ 梁洛雨听到了关键词,直接坐了起来,非常担心的看着陈星尘。
      “我没事。要是有事情,便是我已经毁容了,那你可要赔不起了。” 陈星尘看着梁洛雨的紧张的样子,反而放松了下来,她半开起玩笑,伸手搂了梁洛雨的腰,示意她可以安心躺回来。
      “幼稚。”梁洛雨嗔怪了一句才又重新躺了下来,侧身与陈星尘对望。她仍然对文芳摔下楼梯有些愧疚,又问了陈星尘一些关于她伤情的具体情况。陈星尘在回校拿药的时候,已经向白医生详细了解过,这会儿便一五一十的给梁洛雨讲了一遍。
      陈星尘:“......所以,文芳也是当年欺负你的一员吗?”
      梁洛雨:“嗯......她不是领头的,但是和被我伤了的姑娘关系很像很好......”
      陈星尘:“好吧,所以她仇恨你这么多年,来了一中还在说你坏话,却从没反思过她自己的所作所为。”
      梁洛雨:“星尘,你知道吗?其实她怎么说我,都没有关系。只是她这样说你,我是不会允许的。”
      “洛雨......” 陈星尘听到这句话,心头是无以名状的动容。梁洛雨一直被同学恶言相击,她把自己藏在冷漠的外壳下,从不与同学对话,是间接在保护自己不为这些人所伤害。可如今她却为了陈星尘,再起冲突,还要独自承受文芳造谣她“推人”的罪名。
      陈星尘心里难受极了,她不想被梁洛雨看到自己的悲伤,强行止住了呜咽,故作轻松的说道,“始作俑者已经受到惩罚了。她大概要好一阵子不能洗澡了。“
      梁洛雨苦笑,垂下了眼眸。
      “洛雨,下次......下次不管她们说什么,你都要先保护好自己。我也不会随便让人欺负我的。你看,我比你还是要强健很多,谁打我,我打谁......”
      听着陈星尘这充满稚气的发言,女孩终于被逗笑了,“可我就总是‘打’你,你要打我?”
      “哎,你都是开玩笑,我说认真的那种......”
      “嗯......你之前说什么来着,你比‘我’还不好惹,我记得了。”说话间,梁洛雨的手在陈星尘腰间抚动起来,“刚刚被我打到的是这里吗?我给你揉揉,算作赔礼道歉。”
      “哈哈,不是这边。洛雨,别闹,我怕痒。”陈星尘被她弄得酥痒极了,笑着嗔怪起来,随即收回了抱着她的胳膊,再把梁洛雨的手抓到手里,带着她的移动到两人中间的床铺上。两人的手上下交叠,四目相望。陈星尘自上轻轻拍了拍梁洛雨的手,“睡觉啦。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好——”梁洛雨的声音懒洋洋的,似在撒娇般,不舍的转过身去。
      “晚安,洛雨。”
      “晚安,星尘。”
      梁洛雨背对着陈星尘,陈星尘假意转身,头却仍然望着梁洛雨的背影。刚刚的怀抱短暂而美好,陈星尘依然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里循环流淌着象征着爱情的荷尔蒙小分子。她自然是不舍去睡觉的,但是成年人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再越界了,更不可以给梁洛雨传递任何错误的信号,引诱她作出一些......陈星尘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同样的肢体接触,梁洛雨却面不红、心不跳,也许就是自己在自作多情罢了......
      她知道这个夜晚会很漫长,自己恐怕也难以真的熟睡,但她勒令自己不要想入非非,更不许自己琢磨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她翻了翻身,忽觉两臂无比的沉。想来是下午抱着梁洛雨从操场走回公寓,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到底还是把胳膊累的酸胀。只是这一晚上她的精神都高度紧张,直到这会儿倦意和疲惫才滚滚袭来。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是该先好好休息一下了。
      晚安,洛雨。
      陈星尘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晚安,然后趴在了梁洛雨的枕头上,一浅一深的呼吸着。女孩附着在枕上的体香,是比薰衣草更好的催眠剂,缓缓包裹着陈星尘,带她进入梦乡。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陈星尘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惯常梦多的她竟也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一缕和煦的微光透过纱帘打在陈星尘的脸上。她迷糊着张开了眼,感觉身体微热,似是裹挟了一层薄汗。
      她刚想动一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箍的紧紧的。她左右上下晃了晃头,看到梁洛雨正从身后贴着自己,手臂环绕,抱在自己的腰腹上。女孩温热的吐息打到陈星尘后脖颈上,酥酥痒痒的。而梁洛雨,显然还在熟睡。
      陈星尘侧仰着头看向床头的闹表,还早。
      她思忖片刻,把头重新放回了枕头上,随即闭上了眼。她把胳膊放到被子里,轻轻的抚在了梁洛雨紧抱自己的胳膊上,握着她的手移动到自己的胸前。她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女孩的小臂和手背,感受着她温润细滑的皮肤。
      她不愿叫醒梁洛雨,也不愿叫醒自己。
      让这场梦,再久一点吧。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