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梦》六碗米饭

5、姐

　　余胜难得沉默了一下，摸着鼻尖道：“那确实该骂。”顿了顿，又接了一句，“老陆，不然你还是直接打吧，我没意见。”
　　文诩抿着唇笑，“还是别了吧，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记得他初中成绩挺好的。”
　　林随转了转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们开学考是上周一么？”
　　文诩：“好像是，怎么了？”
　　林随摇摇头，“没事。”
　　陆尧峰的店虽小，但他手艺好，价格实惠，中午的客人很多，经常会有一些工地上干活的工人光顾。
　　林随平时做什么都慢吞吞的，唯独吃饭快，虽说不上狼吞虎咽，但经常是她吃完了，别人还剩一半。
　　余胜看着她光秃秃的盘子，又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面，忍不住道：“你是几年没吃饭了吗？”
　　他说话向来毒舌，除了对文诩这种温柔的性子会觉得过意不去，调侃其他人从不客气，林随大多时候都懒得和他计较，但偶尔也会忍不住想踹他。
　　文诩道：“胜哥，你别总是欺负小随。”
　　余胜拿文诩没办法，闷闷地“嗯”了一声，低头吃面去了。
　　吃完午饭，林随一个人回了学校，文诩和余胜说要去商场逛逛。
　　路过高一楼的时候，林随去了一趟15班，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陆子呈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闷头吃泡面，看起来怪可怜的。
　　林随将打包好的午饭放在他桌子上，坐在他对面，“上周一下午，你在精品店给人买生日礼物，那天你们班放假？”
　　陆子呈低着脑袋，“不是。”
　　林随：“谈恋爱了？”
　　陆子呈揪着包装袋，“没有。”
　　林随轻轻敲着桌子，没说话。
　　过了半晌，陆子呈才抬起了脑袋，眼睛红红的，“是我暗恋她。”
　　林随道：“所以你为了给她买礼物翘考试？”
　　陆子呈道：“那个东西是限量的，上周一下午三点开始卖，卖完就没有了，下一批货得等到五月。”
　　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小，“开学考不重要的，不会影响分班...”
　　林随默了片刻，站起身来，“这次我不告诉你爸，如果下次月考你还是这个分数，我可就不帮你隐瞒了。”
　　陆子呈委屈地看向她，“为什么你可以翘课打架，我不可以...”
　　林随扯着嘴角打断他，“我是坏学生，你也想做坏学生？而且——”
　　门外似乎有人经过，林随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微微扬起眉，接上刚才的话，“我高一的成绩比你好，以后也会的。”
　　林随回到教室的时候，江赐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现在已经一点半了，再卷的人也应该休息了，但林随要回到自己的座位，只能从江赐那边过。
　　没办法，林随只能坐在陈萱的座位上。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
　　林随趴在桌子上，看着江赐露出的半个脑袋，他的头发很黑，有一点点蓬松，似乎是为了躲避白天的光线，他的整张脸都埋在手臂里，修长的手指搭在桌沿上，伴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起伏。
　　她记得江赐小时候喜欢躺在他爷爷的摇椅上睡觉，那时的他，安静的像一幅遥远的画。
　　半个小时说长不长，林随拿手机刷了一张数学卷子，是去年联考的卷子，最后一题稍微有点难。
　　一点二十五分的时候，教室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江赐身子动了一下，还没完全醒。
　　外面有老师说话的声音，林随把手机揣进口袋，李雅君抱着一本英语进来，应该是中午洗过头，原先扎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披了下来，看到林随的时候，明显有点惊讶。
　　“你......”
　　似乎又看到了还趴着的江赐，后面的话她没说了。
　　一点二十八分的时候，门外传来秦锐说话的声音，大约是人还在楼梯口，声音却飞到了教室里。
　　就像是闹钟响了，江赐也终于醒了，看到坐在陈萱位置上的林随似乎还愣了一下。
　　林随站起身，笑了笑，提醒他，“班长，我等了你半个小时。”
　　江赐垂眸，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听起来没有那么冷淡了，“你可以直接叫我的。”
　　林随笑了一下，从他身后过去，他俩的桌子靠墙近，只能容纳一个人过去，江赐没起身，只是往前挪了挪凳子。
　　林随只能横着身子过去，因为怕绊到凳子，她不得不扶了一下江赐的肩膀。
　　秦锐在她对面坐下，看了她好几眼，“林同学，你这个头发好酷！”
　　陈萱刚进教室里，听见这句，不由地看向林随，然后捂着嘴道：“林随，你这样好帅啊！好御！我心动了！下午我要是在操场上摔了，你一定要抱我去医务室。”
　　秦锐挑了挑眉，笑嘻嘻的，“我也可以抱你啊，我健过身，力气老大了。”
　　陈萱一本书甩到他脸上，没好气地道：“你滚一边玩儿去吧你。”
　　下午两点十分到两点半是自习时间，第一节课是体育课，操场上还有积水，大概率是不会在户外上了。
　　林随将上午余胜搬过来的书整理了一下，暂时用不上的书收在抽屉里，要写的习题放在桌子上，刚收拾完，体育委员就站起来道：“老师让我们去室内体育场集合。”
　　秦锐高兴地做了个投篮的动作，“终于不用在教室下棋了，我要打篮球！”
　　之前一中没有室内运动的场地，下雨天体育课只能在教室里下棋，去年下半年新建了一个室内体育场，十二月份完工，现在应该是能进人了。
　　室内大多是球类运动，林随不太感兴趣，便捡了靠角落的观众席坐着。
　　篮球场那边还有别的班级，时不时传来尖叫和嬉笑声，林随往那边看了一眼，恰好看见江赐进了一个三分球。
　　平时冷冰冰的人，也会因为运动而变得鲜活。
　　十三班在和低年级的比赛，篮球场围了一圈的人，因为太过激烈，本来在闲聊的体育老师自发地当起了裁判。
　　在高中，有帅哥的地方，人总是会多一些的。
　　林随掏出耳机，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滑出微信，林宣怀给她发了“求求”的一个表情包。
　　“小小林，可不可以给我买瓶饮料。”
　　“这周零花钱用完了呜呜呜。”
　　“不要给我转钱哦，我马上要上场了。”
　　林随：“没空。”
　　林宣怀发过来一张图片，“我看见你了。”
　　是她坐在观众席的照片。
　　林随：“.....”
　　林随看了一眼篮球场，和她们班比赛的正是林宣怀的班级。
　　林随继续打字：“场上那么多你的迷妹，薅一个。”
　　林宣怀：“那不行，会被误会早恋的。”
　　林随：“......”
　　林随塞上耳机，给在看比赛的陆子呈转了五十块钱，“给林宣怀买两瓶脉动，剩下的是跑腿费。”
　　陆子呈一向缺钱，就算没人和他抢，他的手速也快得惊人，收完还不忘回一个“谢谢老板”的可爱小兔子表情。
　　耳机隔音效果还行，但场上声音太大的时候，还是能听到一些。
　　林宣怀和江赐在学校都算风云人物，颜值贼高，但一个成绩烂，一个成绩神。
　　不过选校草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更愿意选成绩烂的林宣怀，林宣怀性格乐观开朗，爱笑，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枚浅浅的酒窝，是女生们比较喜欢的小太阳类型。
　　江赐脸会更好看一点，成绩永远是排名表最上面那个，但性格太冷，和人说不了几句话，除了体育课，其它非强制性的活动基本看不到人。
　　篮球场又爆出一阵尖叫，林随正在写英语卷子，正是听力部分，她把声音调高了一些。
　　听力听完，体育课已经过去了一半，篮球赛似乎也进入了下半场，林随摘下耳机，往那边看了一眼，难得看到林宣怀被人抢了球。
　　林随又拿出了昨天的英语卷子，将卷子里所有不认识的单词全部录进生词本，比起靠语感推测单词的意思，她还是更希望自己能在写题之前就认识这个单词。
　　写完最后一个单词的时候，篮球比赛已经结束了，林随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大概是赢了比赛，十三班的人爆出一阵欢呼声，江赐被围在中间，额前的碎发湿了一半，微微喘着气。
　　林随收回视线，准备回教室，刚下观众席的楼梯，林宣怀便跑过来，从侧面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哭戚戚地道：“小林子，我竟然输了，你看都不看我比赛，我下半场被打得好惨，你们班那个江赐，怎么那么凶啊。”
　　林随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将他的手拍开了，“你太菜了，还有，你叫我什么？”
　　林宣怀不情不愿地换了称呼，“姐。”
　　他们这儿离人群远，林宣怀在学校的名气大，做点什么都有人关注，林随看着篮球场上投过来的视线，有种想把他捶到地里的冲动。
　　其实林随也算有点名气，但仅仅限于高二年级打人那件事，比起林宣怀，高中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她。
　　林随看着远处好奇探究的目光，面无表情地道：“他们知道我是你姐吗？”
　　林宣怀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笑了，“不知道啊，又没有人问过我。”
　　林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