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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E大调离别练习曲(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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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许三诺。”
“看来昨天晚上过得不错嘛!”穿着服务生马甲的男子笑容暧昧。
“看把你累的,站着都能睡着了。”
男子说个不停,许三诺茫然地站在更衣室,耳边传来一阵嗡鸣,晃了晃脑袋,眼前的晕眩这才消失。
“我没事,谢谢。”许三诺答非所问,事实上,他也有点懵。
“那你快点换好衣服,今天举办宴会的可是顶级财团江家,要出了纰漏,就不仅仅是挨领班的骂了”
男子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
安静下来的更衣室也让许三诺能仔细理清脑中那纷乱的记忆。
他叫许三诺,今年十九,原本是上大学的年纪,但是父母双亡,从小靠着赔偿款度日的他没人管,不爱学习,日常爱好就是花钱疯玩。
无人管束并大手大脚花钱的结果就是,刚成年没多久,他就成了个穷光蛋,同时高考分数出来,他的成绩烂的一塌糊涂。
专科的学费并不便宜,想了想,他干脆没上学,为了不饿死,出来找了个工作,得益于漂亮的脸蛋,他很轻松的找到了一份高级酒店服务生的工作。
虽然这里的工资相当丰厚,但许三诺并不满足于此,他的目标是,找个大金主,从吃香喝辣。
虚荣又物质的他深知奇货可居的道理,精心保养并且从不乱搞,只为一举卖个大价钱。
而男子说的昨天晚上,就是他第一次主动出击。
在刚才的男子,钱清的牵线搭桥之下,他参加了一个私人性质的聚会,其中,最有钱的当属赵家的少爷赵峥。
没什么节操的许三诺男女不忌,他只图财,不过如果可以卖给一个长相帅气的有钱人,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昨天晚上,虽说是成功搭上赵峥了,但心花怒放地跟人走后,对方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反而在知道许三诺在Weston酒店做服务生后,让他做一件事。
盯着江家少爷,等江家少爷去了休息室就来通知他。事成后,给他十万块。
盯个稍儿就能白得十万,许三诺自然是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
以上,就是许三诺对于昨天的事的全部记忆了。
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吗?
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许三诺心虚极了,过往的记忆像是雾里看花般朦胧失真,想到自己的谄媚,他有种干了坏事的愧疚。
江家的大少爷江溯辰今天十八岁成人,江家对此非常重视,在Weston酒店举办了生日宴,临川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都来了,可以说是权贵云集。
奢华典雅的大厅中央摆放着一架钢琴,宴会还未正式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了些宾客,许三诺端着托盘当个移动的续杯机器。
说到江家的发家史,也算是精彩无比。
早些年以实业起家,算是传承百年的老牌家族了,不过在江溯辰爷爷那辈就彻底衰落。
但江溯辰的父亲江作乾眼光毒辣,坐稳了时代的浪潮,大胆进军房地产业,并在房地产行业走下坡路之前,就迅速进军其他产业。
短短十几年,江家再度成为顶级豪门,外界的腥风血雨并没有影响到江家人,一家四口生活美满。
江作乾尚未发迹时,与林婉宁相识相爱,当时林婉宁作为一个音乐世家的独生女,千娇万宠,父母自然不愿意让她嫁给穷小子过苦日子。
尚且年纪轻的乖乖女冲动之下打了包袱就要跟江作乾私奔,但幸运的是,江作乾是个有担当的人,他也不愿让林婉宁背负骂名跟他过苦日子。
他将林婉宁劝了回去,跪地向林父林母保证,他会在三年内闯出名堂,再郑重地登门下聘。
林父哪里愿意让女儿浪费三年等一个穷小子,但女儿倔强,万一真跟人跑了咋办,于是咬咬牙,答应了。
江作乾没辜负林婉宁的期望,不到三年,就让没落的江家起死回生。
当时那隆重豪华的婚礼至今还让人津津乐道。
江作乾与妻子林婉宁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江溯辰刚十八,受了母亲的影响,对钢琴极为热爱,天赋极高,斩获过大大小小无数比赛冠军,名声斐然。
女儿才高一,与哥哥热爱乐器不同,她更喜欢金融方面,知晓儿子似乎无意管理公司,江作乾便有意识地培养女儿。
江家可以说是有钱又幸福,一家子的人生赢家。
听说江溯辰最近收到了格里曼兹钢琴大赛的邀请函,那可是国际性的最高规模赛事,意义非同一般,据说冠军会受到曼尔的邀请,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赵峥让自己盯着江溯辰做什么呢?
虽然尚且无法真切地理解自己的过往的虚荣拜金,但已经收了赵峥的五万块定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道理许三诺还是清楚的。
穿着黑白服务生制服的青年端着托盘游走在大厅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之间。
文弱俊秀的青年迷茫于那不真实的记忆,又苦恼自己应下的任务。
他苦恼要怎么盯住江溯辰,身上只带了对讲机的他就算盯住了又要怎么联系赵峥。
好麻烦。
他眉心微蹙,像是个被俗世纷扰到的贵公子,眉如墨画,唇色殷红,水墨画般清冷缱绻,可略带红晕的眼尾,比寻常男子略显纤瘦的腰肢又给他带来了些许风流意味。
许三诺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了大厅中央那置于台上的钢琴附近,想到或许一会儿江溯辰会在上面弹奏一曲。
像极了过年时,被父母要求在亲戚面前表演一段的苦哈哈小朋友。
大少爷也逃不过被父母支配的恐惧啊,许三诺偷笑,莫名的对素未谋面的江溯辰好感度很高。
但一想到一会儿要盯着对方的行踪,许三诺又有点心虚。
试图转移注意力好打断那胡思乱想,许三诺打量那钢琴。
看起来好贵,在上方巨大的灯具下,熠熠生辉。
突然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巨大的吊灯砸落,歪斜的掉下来,砸碎了一半钢琴,同时也将路过的服务生面部砸的血肉模糊,凹陷下去,不用看,就知道对方已经没救了。
那是……
许三诺心中警报响起,迅速退后,像是噩梦成真般,巨大的吊灯直直砸落,将钢琴砸的稀碎。
周围惊呼不断。
好险,差点没命了。
不经意的回眸,许三诺与刚进门的人对上了视线。
对方穿着洁白的西装,打理过的头发一丝不苟,鬓若刀裁,神色冷淡,绷直的唇角显示着对方严肃不好接近的性格。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对刚才意外的惊讶。年纪尚不能算是成熟的大人,但对方身材修长伟岸,虽然是个音乐家,却没有疏于锻炼,一尺一寸都极为完美。
吊灯砸落后,电路系统似乎也故障了,大厅里一片昏暗。
晚宴于傍晚开始,夕阳慢吞吞收敛着自己的光芒,对方发梢和肩膀带着余晖,缓缓踏入这昏暗的大厅。
似是仙君循光而来。
噗通——
噗通——
在嘈杂惊慌的人群中,许三诺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脏不受控的猛烈跳动,不知是因为与死亡擦肩而过,还是为了那惊艳的神祗。
酒店的负责人步履匆匆的到来,侍者们训练有素的将大厅收拾好,电路系统也很快恢复,大厅重新恢复了一片明亮。
“非常抱歉,江夫人,这是我们的失误……”
酒店负责人跟在江溯辰和江母的身边,不断致歉,宾客们也在受惊被安排到另一个场地,宴会草草结束,江溯辰并不在意,而江母却十分愤怒。
先不说今天是多么重要的日子,就说在场的人们出了意外的话,那后果谁来承担。
许三诺怔楞的看着江溯辰从面前走过。
钱清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拉走了许三诺
“吓傻了你,还不走,小心一会儿领导被骂完拿你撒气。”
许三诺被拉着走了出去,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江溯辰,对方冷淡的站在江母身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意义非凡的宴会被毁了。
江溯辰似有所感,转头看向他,许三诺一惊,猛地回头,顺从地跟着钱清回去了。
走动间,那写着许三诺三个字的工牌遗落在原地。
因为事发突然,许三诺他们被放了半天假。
回到了员工宿舍,许三诺躺在床上回忆这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
“三诺,我今晚上出去住,要是领班有事儿叫咱们回去你给我打电话。”
钱清打扮了一番,出门猎艳。
员工宿舍是双人间,恰好是钱清跟他一间房,自从知晓了许三诺与自己‘志趣相投’后,钱清对许三诺就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还给没门路的许三诺牵线搭桥。
这不,昨晚上许三诺一把搭上了赵峥。
被赵峥带走后,只是接了个盯人的任务就轻松到手五万,高兴的许三诺在酒吧疯玩了一宿,钱清还以为许三诺已经成功献身,所以更衣室里才调侃了几句消失一夜加上半个白天的许三诺。
想到这儿,许三诺叹气,赵峥让他盯着江溯辰,可现在……
找到存下的赵峥手机号,想要拨通,但记忆中的能言善辩,长袖善舞像是随着梦醒而消失不见,许三诺盯着那个拨打按钮颤巍巍的不敢按下去。
语音通话,社恐十大酷刑之一。
叹气。
最终许三诺纠结万分的点开短信页面,删删改改的给赵峥发了一句。
【大厅出了意外,领班让我们放假了。】
信息发送成功,许三诺火速关上手机,犹豫着想要把钱退给赵峥,
可潜意识一股危机感告诉他,退回去不符合人设。
人设?
努力的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但越想,之前那些隐约浮现的记忆消失的越快。
想到自己躲掉的死亡。
那就是自己原本的结局吗?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许三诺吓了一跳,差点将手机扔出去,如临大敌般的盯着响个不停的手机。
是赵峥。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电话里的男声很不耐烦。
“刚才手机没在身边”
许三诺心虚,好在赵峥并不了解他,听不出这股心虚。
“任务没完成,我把钱转回给你吧……”
收着这笔不义之财,许三诺总是良心不安。
“不用,我多给你十万,一会儿江溯辰会在Weston吃饭,想办法把他带去休息室,然后通知我。”
“可是我……”
嘟——嘟——嘟——
电话被挂了。
“可是我,已经下班了。”
今天似乎总是在叹气。
另一边,酒店负责人不断赔罪,最终,不想彻底毁了儿子成人礼的江母接受了对方给他们一家开个包厢赔罪的提议。
摩挲着手里的名牌,江溯辰叫住了酒店负责人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许三诺的员工。”
菜不断的端上来。
许三诺茫然地想着,这是什么展开。
原本在纠结要不要直接把钱退回去跟赵峥说这个活儿他干不了,结果领班突然就打电话叫他回来一趟。
然后……
然后许三诺牌上菜员闪亮登场。
没注意到儿子的分心。
江母强打精神想让江溯辰过个快乐的生日。
说起来确实糟糕极了,江作乾原本今天会飞回国给儿子庆生,但国外的生意似乎出了什么重大纰漏,暂时回不来了,而宴会吊灯又出现故障,派人查探后,发现确实就是一个意外,年久失修的吊灯和电路故障造成的意外。
真是个‘合理’的意外,一个专门承办豪门权贵们的宴会的五星级酒店——年久失修。
一向乐观的江母难得沉默。
江溯辰的妹妹江焕晚看出了气氛的凝滞,主动担起了活跃气氛的担子。
大眼睛一转,瞥见了上完菜杵在一旁装鹌鹑的许三诺。
“哥,这人,你认识啊?”
江母闻言也看向许三诺,不清楚对方在谈论自己的许三诺兀自发呆,在旁边陪笑的酒店负责人推攘了一下许三诺。
许三诺回神,就看见三双,哦不,加上酒店负责人四双眼睛都盯着自己看。
汗,汗流浃背了。
江溯辰语气都没什么起伏。
“不认识。”
江焕晚笑得贼兮兮。
“哦~不认识啊”声音夸张的拉长,她招呼许三诺。
“帅哥,来,坐这儿!”她豪爽的拍拍身旁的椅子。
许三诺尚来不及反应,酒店负责人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推了过去,猝不及防之下他踉跄着要摔。
江溯辰离着较近,匆忙起身,扶住了许三诺,江溯辰高大的身形将许三诺笼罩,乍一看像是许三诺投怀送抱。
江溯辰身上的浅淡香气争先恐后地围绕著许三诺,把他弄得晕晕乎乎的。
江焕晚看着自家平日里无趣的跟个机器人一样的哥哥说着不认识对方,手上抱的倒是紧。
心里笑话对方闷马蚤,嘴上呦呦呦的起哄。
江母也有点惊讶自家儿子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回头戳了一下江焕晚的脑袋。
“女孩子家家的,没个正形。”
“偏心!就说我没正形,怎么不说哥!”
江母诧异。
江焕晚突然想起对方机器人般的严谨且标准的生活,以及那除了弹钢琴时基本上没什么表情的脸。
擦,失算了。
江焕晚委屈,江焕晚不说。
这边许三诺怔楞的被抱着,像是之前预知自己的死亡一样,与江溯辰接触的一瞬间,许三诺看见了,江溯辰的短暂一生。
十八岁后,急转直下,悲惨而煎熬的十年。
大量的画面挤入脑海,尚来不及消化,江溯辰将人半抱半扶着坐下,怔怔的被牵起手,放了样东西在手心。
“你的。”
一个写着许三诺名字的工牌,刚才被叫回来匆匆忙忙甚至没发现工牌是什么时候丢的。
江溯辰似乎很淡定的做完一切,顺手将酒店负责人打发出去,屋内四人面面相觑。
准确来讲是江焕晚笑容鸡贼的盯着江溯辰和和许三诺不知在脑补什么,江母也在头脑风暴心里忽悠忽悠的想着儿子出柜的概率,许三诺坐在椅子上看一眼江溯辰看一眼饭菜,江溯辰为许三诺摆放着碗筷。
江焕晚和江溯辰同时开口
“妈!哥他早恋!”
“吃饭吧。”
江母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
打小就像机器人一样的儿子,别说抱谁了,他能看见有人摔倒在他面前都得是对方刚好摔倒在他要走的路上。
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搞了什么冰山校草爱上艰苦朴素小白花,天才钢琴家与清贫服务员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没准儿儿子是不好意思说自己谈恋爱了,但今天生日意义不同,格外想见对方,就让对方穿着服务生制服,暗度陈仓。
公然出柜!
浪漫派的江母想法天马行空,继承衣钵的江焕晚青出于蓝。
江焕晚自觉如果不是家业耽误了她,那她一定会是最优秀的记者,瞧她挖出了什么猛料。
许三诺对此目瞪口呆。
江溯辰无比淡定,给许三诺夹菜。
“别胡说,真不认识。尝尝这个。”
前一句是对江焕晚说的,后一句是对许三诺。
尝~尝~这~个~
江焕晚阴阳怪气,带着看透一切的小得意。
江母出来主持大局。
“你哥怎么可能早恋呢?不要在客人面前这么没礼貌。”
深明大义。
“孩子,你叫许三诺?真是可爱的名字,多大啦?跟溯辰怎么认识的?同学吗?家是哪儿的?几口人?”
一副婆婆第一次见儿媳的热情摸样。
江溯辰扶额,果然不要指望一个小疯丫头的母亲能严肃到哪里去。
不知道被自己亲哥小疯丫头的江焕晚嘿嘿笑。
“嫂子,来加个微信,我叫江焕晚,我哥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许三诺本来碗里被江溯辰夹了一堆菜,默默吃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结果江母和江焕晚目光炯炯地问他,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求助般的看向刚见过一两面的江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