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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 8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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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林清瑜半信半疑的模样,谢安之眸子一亮。
“自然是真的!”
林清瑜蹙起好看的眉头,轻轻抿唇,“可眼下我若是跟着你私奔,我们定要被谢大人全国通缉,做一对亡命天涯的野鸳鸯,你还如何做将军,更如何做宰辅大相公呢?”
谢安之表起了决心,“阿瑜有所不知,我拥有前世的记忆。”
“前世?”林清瑜好像是第一次听见一般,十分惊讶,璀璨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谢安之。
谢安之点头,“是,前世。”
他继续道:“我知道那掌管青州二十万军队的统帅丁执六月要遭遇一场刺杀,只要我能在那刺杀中救下他,他一定会像前世待…那样,将我引为座上宾,甚至愿意将那青州军分一半给我都不是问题。”
“只要有了青州军,这邺朝还有谁能抗衡,还不是我说了算?”
林清瑜听着听着,顿觉无比恶心。
还以为拥有了前世记忆的谢安之能有什么长进,没想到竟然是去救丁执,去冒领她前世的功劳。
前世他们二人一起追随丁执和临淄王,她因着身份只能去管粮草后勤,丁执和临淄王可是一直将谢安之带在身边的,他跟了二人那么久,难道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学会?
林清瑜垂眸,掩住眼中的鄙夷,想起前世那异军突起,毁天灭地,让邺朝陷入长年战乱的反叛军,眼睛转了转,语气担忧地问谢安之:
“陛下曾颁布过诏令,不许世家掌兵,若是被皇室或者其他诸侯知道你勾连青州军,定会将你抹杀,你可想过?”
谢安之点头,“我自不会到处宣扬,至于皇室和其他诸侯,总会有人收拾他们,我们只需要等那人将这天下搅得再乱一些,更乱一些,而后一击必杀,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什么人?”林清瑜声音忽地转冷,紧紧盯着谢安之的眸子,期待着他的答案。
若说重生后她唯一没有任何头绪,找不到任何线索的,就是前世那支反叛军了。
那支反叛军训练有素,所到之处不杀平民,优待战俘,而且作战十分高效,连在反叛军手下吃过两回亏的丁执都忍不住夸赞。
说那反叛军的首领,只要他想,打败各路藩王重新一统天下,用不了一年时间。
这样的评价,极高。
毕竟有丁执和她辅佐的临淄王,结束战乱都用了八年时间。
林清瑜认真看着谢安之,等一个名字。
等一个她能更好更快守护林家,守护天下苍生的名字。
若是没有反叛军,或者若是那反叛军能干脆直接自封为王,后世百姓就能免去八年的战乱之苦,林家也有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时势造英雄,乱世出豪杰。
没想到此时遇到谢安之还有这样的收获,前世她留守临淄王后方,没有去京城前线,谢安之去了。谢安之跟着十三路藩王共同讨伐那反叛军,他一定知道反叛军的头领是谁。
名字就在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对上林清瑜的眼神,谢安之一愣。
闭了嘴。
她的眼神太过直白。
而且那反叛军首领……
他低下头,认真看着怀中少女的神情,看她一脸期待与希冀,又想起梦中那反叛军头领曾与他达成的交易。
初时,他说:“你救下林清瑜,往后凡你所想,本王必遂你愿。”
后来,他又说:“普天之下,本王心中所系唯余林四姑娘一人。既知她于你情深意重,本王愿将麾下将士,尽付你手。”
那个疯子!
那个屠戮了生父生母全族的疯子!
那个进一步就可以坐拥万里江山,却偏偏要往后退的疯子!
若说林清瑜想不明白的是反叛军统帅是谁,那谢安之想不明白的就是那反叛军统帅为何放着唾手可得的江山不要,选择自戕。
不行。
梦中,那疯子那般爱阿瑜,为着阿瑜连天下都可以拱手相让。若是被阿瑜知道有这样一人,绝不会心甘情愿跟着他,一定会借那人的手摆脱他。
谢安之将到嘴边的名字咽了回去,微微一笑道:“不重要,那人也只是未来乱世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乱世之后的胜利者,只会是我们。”
林清瑜眉头皱得更深,又问了一遍,“那样一个搅动天下风云的人,怎么会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呢?”
谢安之有些恼了,不再应她的话,伸手就要去掀她的裤子:“让我瞧瞧你膝盖上的伤。”
林清瑜一时不察,等她反应过来,裤腿已经被掀开。
虽说前世二人做了十年夫妻,但她此时面对谢安之的关心与碰触,只觉得恶心反胃。
谢安之按住她往后缩的腿,带有薄茧的指腹轻轻点在她的伤口处。
适才爬到窗边,林清瑜两条腿的膝盖上有着不同程度的擦伤,蹭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
看得人十分心疼。
林清瑜冷眼瞧着谢安之的神情,更觉反胃。
前世她身上烫个疤,他都不闻不问,甚至说她看起来可怖。
而此时他将赵依人打成重伤不管不顾,看着她这蹭破了些皮的伤口,仿佛像是天塌下来一般。
对,赵依人……
林清瑜抬眼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影,看着赵依人身躯起伏。
还好,还有呼吸。
她用力推开谢安之的手,冲他道:“谢安之,你知道的,我最怕留疤了,你也不想我身上有难看的疤痕吧。”
“我曾经听云县的百姓说过,这座山上有一种叫青色的叫地榆的草药,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你去寻来替我疗伤,好不好?”
谢安之:“我不认识……”
“我认识,你多采几种青色的草药回来,我自会辨认。”看他还是不肯走,林清瑜抿嘴,视线低垂,眉目染上哀戚之色,“方才你还说要珍惜我,眼下我受伤你却对我不管不顾,连草药也不肯去采……说什么让我做大相公夫人,都是哄我的吧……”
说着,她就要挤出眼泪来。
谢安之顿时手足无措,慌乱地捧起林清瑜的脸,安慰她:“怎么会,我只是不放心将你一个人留在这儿,若是……”
林清瑜自是明白他的弦外之音,那哪是不放心留她一个人,根本就是担心她会跑。
“安之哥哥已经将我的手脚都捆起来了,还有我那丫鬟,也被你捆着,眼下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林清瑜泫然欲泣,“你就是哄我的,我知道,你根本不是爱我……”
“好,我去。”谢安之有些受不住她的泪水。
一步三回头地终于离开。
林清瑜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心中嘲讽。
果然不涉及他自身的事情,他还是没脑子,完全想不出可以将她带上一块儿去找草药。
唉,若是他有脑子,她和赵依人也跑不掉了。
林清瑜又好似方才那般,在地上艰难地爬着,原本膝盖处还有裤子阻拦,减轻些疼痛,可被谢安之挽起后没有放下,林清瑜只能强忍着伤口在地上磨蹭的疼痛,向赵依人爬去。
好在破房子不大,她拼着一口气,动作也十分利索,很快到了赵依人身边。
“依人…”林清瑜唤她。
赵依人掀起眼皮看她,“小姐…”
“你还能动吗?”
赵依人点头。
林清瑜艰难转身,将后背对着赵依人,“我后腰上有一把匕首。”
赵依人眼眸瞬间点亮。方才和谢安之交手,她发现她与谢安之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悬殊到她没有任何把握可以救走林清瑜。
可天无绝人之路。
赵依人撑着身子摸在林清瑜巴掌大的后腰处,果然摸到一把手掌大的匕首。
她掏出匕首,开始割断林清瑜手上的绳子。
林清瑜眼睛一动不动始终盯着屋外看,生怕谢安之立刻就折返回来。
“哒哒”两声。
她惊出一身汗。
循声看过去,却是一匹通体黑亮,无半根杂毛的马儿。
这马儿……
她心中正疑惑这马儿怎的看起来如此眼熟,手上一松,绳子已被赵依人全数割开。
林清瑜接过匕首,先割断自己脚上的绳子,又替赵依人割断绳子。
“小姐,我受了伤,怕是跑不远,我的马儿留在了山脚下,眼下只有那歹人的一匹马,你自去逃命吧,不必管我。”
“你这说的什么话!”林清瑜打断她,“若不是为我,你也不会来这儿,也不会受伤。”
说话间,她已经解开二人身上绑着的绳子,将赵依人从地上扶起,抬起赵依人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赵依人本想拒绝,林清瑜不容她不愿意。
都什么时候,还顾着这些小姐丫鬟的规矩。
林清瑜扶着赵依人出了破屋子,鬼使神差地突然走向那一旁的马儿。
若是把马留给谢安之,等谢安之回来发现她们不见了,一定会骑马追赶,赵依人身上带伤肯定走不远,说不定人还未到半山腰就要被谢安之抓回来。
“我没有受伤,你骑马。”林清瑜扶着赵依人上马,上下打量着这匹约八尺之高的马儿,越看越觉得眼熟。
似乎在哪儿见过……
“小姐,我们往哪儿去?”赵依人趴坐在马上,稳住身形问林清瑜。
林清瑜看着赵依人…
赵依人…赵如朋…
这马儿,她在如朋客栈见过!
这是孟渊身边那个叫执砚的小厮的马儿!
林清瑜如遭雷击,双眼瞪得溜圆。站在那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心脏狂跳不已,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也纳闷,谢安之为何这时候到云县,他是如何知道她在云县的。
林家得知她在云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们巴不得她离谢安之越远越好,绝不会主动透露给谢安之。至于谢家,应是不知她在云县的。
宁襄二州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云县的消息无论如何是不会这么快传到宁州,传到谢安之耳中的。
一定是有人告诉他,她在云县,谢安之才会逃婚而来。
原来。
是孟渊。
“若不是襄王孟渊倾慕于你,我绝不会娶你。”
前世临死之前,谢安之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孟渊一个死在反叛军手中的藩王,谢安之是如何认识的?
除非,他们在反叛军出现之前,就相交相知。
林清瑜遍体生寒,颤抖的唇瓣半张,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任由心中的惊愕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小姐?”赵依人抬手推了推林清瑜的肩膀,“这处山头我也没来过,并不熟悉,只听说后头有个悬崖。”
“谢安之是从这个地方离开的,要不我们走这边吧。”
赵依人指了两个方向,林清瑜渐渐回过神来,她麻木而空洞的眼神望向赵依人。
“你说后头有个悬崖是吗?”
赵依人有些疑惑,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点点头,“后头就是邺朝如今最大的河流,丹河的支流。”
“丹河?”
林清瑜没有感情地重复赵依人的话,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悬崖峭壁什么的,最适合杀/人抛/尸了。